我想要读书。”
郑音第一次敢抬起头来看一个人。
她头一次抛弃了她的怯懦，将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说了出来。
那双几乎从来没有跟人之间对视过的眼睛，第一次勇敢的看着别人的眼睛：“两个哥哥被爹娘送去读书，但是他们两个人在读书上面并不厉害，他们跟着夫子读了那么久的书，还是不怎么会写字，如果像他们这样不怎么聪明的人，仅仅只是因为比我多了一个男子的身份，就能够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那么我觉得这一点都不公平。”
郑音这些话藏在心里面已经很久了，但是她知道和爹娘说自己想要公平是一件很好笑的事情。
两个哥哥确实能够在农忙的时候帮着家里干活种地，之前没有闹灾的时候，郑音吃的那些粮食都是哥哥跟爹种的。
她很感激哥哥们为家里付出的所有一切，但还是不能够接受自己什么都没有。
以后也只能在家里织布，到了年纪就被嫁出去。
如果从来没有窥见过光明，那么她也不是不能够过这样苦哈哈的日子。
村里的那些女子，包括她的母亲都是这样过来的。
但是现在有一个人告诉她，她真的可以不用再吃这些苦，试问有了这么好的一个机会，她又怎么愿意再回到那样的黑暗当中去？
“想要公平？这确实是一个你应该努力为自己去争取的东西，我答应你，过些日子一切都稳定了以后，我带你去林夫子哪里，读书的机会我给你了，希望你不要浪费这次机会，真正的让我看到你比你两个哥哥厉害的地方。”
程婉手还摸着郑音黄燥的头发。
是个可怜的姑娘，但这个世界上多的是可怜的姑娘，她过往所遭遇的一切，也还算不上是最可怜了。
——
居中阁是第二日就开业了的。
虽然如今，县城的居民都还对难民有所忌惮，热闹的集市比起以往少了不少的商户跟客人，但现在大家一听说是之前在集市上换粮食的程娘子开了一家新店，个个都高兴的去捧场。
这种换粮食的事情对他们来说可是一件美事，谁不愿意用便宜的粮食换贵的粮食？
如果不是因为这位程娘子，只怕他们其中有的人一辈子都吃不上一顿白面。
甚至早早的就饿死了。
百姓们早就在私底下猜测，这位程娘子。根本就不是有什么门路把便宜的粮食当贵的粮食卖出去，而是真的心疼他们这些寻常百姓。
想要在这个吃人的时代给他们一条活路而已。
大家对程婉都尊敬的很，如今个个提着大包小包的粮食去她那里换，有些手艺好的妇人出门之前，特地做了自己的拿手好菜，或者是绣了几个帕子拿给程婉做礼物。
这有钱赚就算了，现在还有礼物收，程婉没想到大家居然那么好。
“程娘子啊，你这板板上起的东西是说这些你都要吗？那是不是不管我们拿多少东西来，你都照单全收啊？”
一个妇人刚把自己起大早做出来的红烧肉端给程婉吃，她好奇的指着程婉板板上写的这些字，虽然自己一个都不认识，但是旁边画的样子她知道啊。
这些东西山上都有不少，光他家门口那边地里就有很多呢。
要是这种东西都能挖来换钱的话，那她岂不是可以赚好多好多银子了？
“对，不过我只收三日，以后每天我都会更新这板板上的东西，按照上面画的样子，只要能够完整的拿来我全部都收，价格不等的，就比如说客人你刚刚指的这个，一株五文钱。”
程婉只是单单闻了那一口红烧肉，就觉得气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她平时做饭的时候已经觉得自己手艺非常不错了，但现在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位大嫂就明显是比她更厉害的那个。
再打开看一眼红烧肉，那红烧肉色泽红润油亮，瞧上去肥而不腻，外表酥脆里面软烂，闻起来有着阵阵扑鼻的香味。
吃一口下去程婉都不敢想象那肉质是该有多么的滑嫩，入口即化了。
婶子看程婉那么喜欢她的红烧肉，瞬间骄傲起来，直接挺直她的腰板满脸骄傲的讲道：“我做这红烧肉的手艺可是十里八乡最好的，但凡吃过的都没有不夸这红烧肉滋味好的，只单凭这一道菜，我都可以开店去喽。”
“确实如此，我吃过这么多红烧肉都没有你的手艺好，要是有一天开店了记得来告诉我，我怎么都是要来给婶子捧场的。”
程婉乐呵呵的将红烧肉又盖回去，今晚大家可是有口福能够加餐了！
和婶子又闲聊了几句，来换粮食的人属实有些多的超出程婉的预计。
若不是她这些日子加班加点的在试验田种地，又给那原本已经空了的仓库填满，还真的有些接不住那么多客人。
给她送礼物的也很多，虽然不是个个都是红烧肉，可有些帕子绣的也是很不错。
平白的得到那么多礼物，程婉今天简直是乐的嘴巴都合不拢了。
沈慕妍和黄绾绾晚上来程婉铺子里找她的时候，瞧见的就是那堆成小山般的礼物，还有被各种粗粮塞满的店铺。
黄绾绾知道程婉市集市上出了名的用细粮换粗粮的人，但是在没具体看到那么多粮食之前她没那么大的概念。
这会儿才晓得，怪不得有那么多的百姓都喜欢程婉，但凡是粮食，无论价格高低，只要重量有了就可以换最贵的细粮。
他们黄家如此富裕，几代经商，才到如今人人都能吃得起白面的时候。
程婉对百姓如此之好，当真是叫人觉得讶异。
明明自己也只是个农妇出身，哪里就来那么好的心肠？
“你今天给他们的这些粮食，若是按照正常的价格卖出去，挣个几百两银子也都是少的，这么洒洒水就把几百两银子送出去……”
黄绾绾眉目一转，将目光移到剩余的粗粮上面，开始好奇程婉要怎么处理这些粗粮？
那有些东西，吃了可是要喇嗓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