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你是谁(1 / 1)

从里正家回来,已经到了半夜时分。

杳杳和宋沐早就已经睡下了。

院子里还点着烛火,灯笼挂在房檐下,摇曳的橘色烛火在灯笼里跳动,此刻自然有一种别样的风味在里面。

今夜是个不眠之夜,是程婉的,也是宋旸的。

“怎么还没睡?”

宋旸刚刚推开院门,就瞧见一到婉约的身影坐在桌子前。

程婉身上披着一件外袍,她手托腮,一双眼睛睁的大大的,似乎是在看着门口。

可眼睛里却又没有聚焦,叫刚刚进门的宋旸,略有几分猜不透她的心意。

“在等你,你一直没有回来,我现在就算是睡下也睡得不踏实。”

程婉看见宋旸进屋,她一直刚刚悬着的心这才落回了嗓子眼。

程婉又见朝自己走过来的宋旸衣摆都打湿了,这更深露重,也不晓得他是在外面待了多久。

“过来喝一点酒暖暖身子,这半夜吹了风,衣服又是湿的,我担忧你明日得风寒。”

程婉一边说一边给宋旸倒酒,她声音轻轻的又温柔,每一句话扫过宋旸的心,都叫他忍不住的一颗心跟着颤抖,嘴角上扬又下抑,心情是难以形容的美丽。

“哪里就要这么轻易生病了?”

虽然是说着,宋旸还是接过程婉手里的酒。

一杯下肚,辛辣的滋味从喉咙往下直窜,一股暖意爬上四肢百骸,宋旸颇有些震惊的挑起眉头来:“是热酒?”

“一直用炉子温着,你这半夜裹着露水而来,我也不好喂你冷酒吧?”

程婉单手托腮,她美丽的双眸中带着些许迷离,夜间林中起雾,宋旸看不清楚山林中的景色。

可没想到,程婉的眼睛里也裹着一层水雾,让他多少有一点,猜不透她此刻眼睛里表达的情感是什么?

不过猜不透,宋旸也不在这件事情上多做纠缠,而是主动的将今天晚上发生的事,都一五一十的告诉程婉。

“如今难民南下,水陆两条并行,已然是到了咱们这里,从县城往西走,不过三四个城池,就能够到达京都,无论于上于下,咱们这里都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位置,若是守不住,叫难民继续往前走,只怕会给京都带来莫大压力。”

宋旸手指沾了酒水,就着这桌子当做画卷,将如今那明知是一五一十的勾勒出来告诉程婉。

在她亮晶晶的目光中,宋旸不禁多了一份卖弄之意。

“你说,如果放任难民继续往西走,京都那边会如何做?”

“另外派更得力的人来,从我们这儿将难民的队伍都分割开,不允许他们继续往前走,可如今国朝多方受灾,百姓早就积怨已久,如果京都派人过来阻了这条他们活命的路,或许可以在一时之间达到稳固国朝统治的目的,但怕是一封王朝覆灭的绝笔书。”

程婉也就是大胆猜测,胡乱一说而已。

她对这些权术知识并不甚了解。

如果硬要说起古代的这些事儿,也就是自己之前不搞研究的时候看过几部古装剧。

不过就凭她的本事,应该在那些非常考验脑子的古装剧里,连一集都活不过吧?

果然,程婉刚刚说完这话,宋旸就没忍住笑出声来。

“倒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如今灾情缓解了不少,现在较之以前已然没有那么形势严峻,京都不至于阻了他们西行的路,但绝对会想办法让这批难民就此落地安家,且看着吧,如今咱们这县城乡村,不管是哪里,都还有的乱!”

宋旸一杯又一杯的热酒接着下肚。

明明是那么辛辣的酒,可他一点都不觉得自己要醉了。

反而因为吹过头顶的风,叫人越发的清醒。

清醒到,他看明白了如今的局势,却看不明白自己的局势!

“你说的有道理,不过你怎么将这些事情都了解的那么清楚?在难民来之前,我只知道有地方受灾,有地方人口移动,却并不知道,是那么大批次的人口。”

程婉看宋旸这么猛烈的喝酒,她直接皱起眉头表达自己的不欢喜。

从他的手里一把抢过酒杯,冷声冷气的提醒他:“我拿酒出来给你喝,是为了让你暖身子,绝对不是让你做出这副牛嚼牡丹的样子,我心里,可一点都不高兴。”

“是我错了,你别生气。”

宋旸哪里会察觉不出来程婉情绪上的变化?

他从肺里长吁出一口气,歪着脑袋笑了一声说道:“我知道你好奇……不过这本来也没什么好说的,这天下的局势,想要看清楚哪里有那么的困难?”

宋旸大手一挥,手指在空气上指着几个地方,又认真又仔细的给程婉解释:“你看,我们在这儿,京都在这儿,原本该是这天底下最繁华的地方,但是这次受灾最严重的,就是这个江南了。”

“江南。”

程婉憋着肚子里的一股火,倒是想看看他要怎么解释。

“没错,你以为陛下为何不管这三年的科举制度限制?老祖宗定下来的规矩,哪里是这么说改就能改的,不过是为了安抚江南那些氏族,同样也给他自己一个收拢民心的机会。”

“这次不但放开,自举人之下都有一次举荐的机会,只是稍微动一点点力气,就能够让家里多个举人,这哪里有人能够拒绝,这天大的好事!”

宋旸就好像是自嘲一般,将这些权术交替,资源置换轻轻松松的说了出来。

程婉如今终于是明白了,为何今年的政策如此反常,原来皇帝真正的目的是在这里。

把科举当成堵天下悠悠之口的工具,既给了的那些要靠本事考贫寒学子一个机会,也没有让权贵的脸上太难看。

这般算计,怪不得有些人能做皇帝,这些都是有原因的。

不过……

程婉狐疑的目光在宋旸身上上下扫视。

她突然想起被自己遗忘了许久的一件事。

宋旸好似不是这宋家的孩子,他幼时是被宋家父母抱养的。

如果只是寻常的农家孩子,哪里能够在这些朝政之事上有这么多自己的见解?

并且还能小小年纪,就得到书院山长的青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