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座上宾
黄玲香知道沈幽兰不会有恶意,就极痛苦地摇了摇头,说:“幽兰,我爱他何敬民你是知道的,我们结婚后,他常在我面前念叨,说干教育干事没意思,我知道他嫌那‘干事’的官位太小,就立马找到我舅舅,设法让他当上了教育小组组长;他当上教育组长后,还嫌官位不大,又说想到公社去捞个一官半职,我又去找我舅舅,舅舅说这年头当官已不像以前全凭实干和才干,这年头升官要看后台和塞这个!”
沈幽兰见黄玲香用两个指头搓捻着,知是说钞票,也不打搅,继续用心听着。
“何敬民当时很急,说后台他有,就是原来同他一起搞工作队的梁团长,只是缺少这个!”黄玲香又用两个指头搓捻了一阵,接着说,“不知怎么,他知道我和服装厂厂长秦兆阳熟悉,他要我去服装厂借这个数!”黄玲香在沈幽兰面前伸出一只手,“秦厂长碍于我们常做生意的面子,这次很干脆就从厂里拿了五万块。这钱送到梁副县长那里,不久正赶上公社领导班子换届,果然有县组织部门出面,把何敬民列入了确保选上的候选人名单!”说到这,黄玲香冷笑了一下,说:“后来有人说,何敬民所以能当上公社副主任,主要是因为邵书记的爱才和我舅舅的关系。其实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
“应该说,何镇长的升迁与你有很大的力,你们的关系应该更好才是啊!为什么现在反而弄到生死对头一样?”沈幽兰不解地追问。
黄玲香并没有立即回答,只是看了看幽兰和丹丹,就冲楼下喊银子。她本想叫银子把丹丹带到楼下去玩,想了想,就让银子从店里拿来一个汽球,把丹丹支到一旁去玩,这才重新说起:“因为何敬民是师范毕业的,当上公社副主任当然是分管教育,一年以后,他又嫌分管教育不好,想去分管乡镇企业。幽兰,这你是知道的,那时的乡镇企业是块大肥肉,哪个分管哪个发财!现在你何敬民想分管就能分管得到?于是,他又决定再去找梁副县长,当然这时候找人又加码了,已不再是五万,没有这个数你根本就拿不出手,拿了也等于白拿!”黄玲香又把伸出的那只手正反翻了两下,说:“何敬民又要我去找秦兆阳厂长再从厂里拿十万块给他转手。那时厂里服装卖不出去,只得‘出口转内销’,效益极其不好,秦厂长一口咬定这次厂里实在无钱可借。我把秦厂长的难处说了,当时何敬民丝毫没有反感的表示,只说了些感谢秦厂长第一次借钱给他的话,并说还要请秦兆阳到家里来招待他一餐。”说到这里,黄玲香的脸色阴沉起来,“那天晚上他让我到酒店端了几个好菜,把秦兆阳请到我家,他又特意弄了两瓶56度的《高梁大曲》,非得要我陪着喝。开始,何敬民尽说些那些从厂里拿五万块钱给他的事,再就说到金霞在大队工作不常回家,有什么需要的,就可以到我家来拿,没饭吃也到我家来……之类的话。后来听着听着,我就不省人事了……”
随着黄玲香的叙述,沈幽兰的神经也逐渐紧崩起来,就紧盯着对方,不断地闪着那双大大的眼睛。
“等我在**朦朦胧胧醒来时,幽兰,你猜怎么着?”黄玲香以极其异样的眼神看着对方。
“怎么啦?”沈幽兰就觉得喘息有些困难。
黄玲香脸上却露出了几分笑意,说:“当我朦胧醒来的时候,不仅发现我自己是赤身裸躺在**,身边同样还躺着一个赤身**的男人!”
沈幽兰脱口而出:“何敬民?”
黄玲香又是一阵冷笑,摇头说:“开始我也以为是何敬民,还朦胧看到他下身那家伙坚挺得就像一根又粗又壮的长茎蘑菇长在一坨黑黢黢的牛粪上……”黄玲香见沈幽兰已在暗自发笑,自己更是“嘿嘿”地笑着,说:“你听了好笑?我当时尽管头胀得要爆炸样疼痛,但见了那东西更是觉得怪好玩的,就不仅是笑了,还顺手打了打那家伙一下。谁知那一打,竟把我那意思也打上来了,也就不顾自己头脑的胀痛,就又翻身趴在那男人身上……”
沈幽兰不好再往下听,就羞赧得低下了头!
但黄玲香说出的并非是那丑事,而是说何敬民竟不迟不早在这个时候来到了床前!
“这时候,我才发现我底下那个赤条条的男人竟是秦兆阳!当时我和秦兆阳都吓傻了!而何敬民却显得极不在乎,让我和秦兆阳穿好衣服后,才淡淡地说:‘秦厂长,这事竟然发生在我家里,是不是太过份了点儿吧?’”说到这里,黄玲香已是气得连连喘着粗气。
“那后来呢?”沈幽兰已明白是怎么回事,也感到愤慨,就再次追问。
“后来何敬民就告诉我,要想把这事了断,就得看姓秦的态度。我当然知道何敬民这话的意思,只得劝秦兆阳无论如何也得从厂里拿了十万块给何敬民。果然不久,何敬民就再从分管教育改到分管企业上去了!”
“后来你同何敬民闹翻,就是为这事?”
黄玲香不点头,也不摇头,只说:“幽兰,你想,服装厂本来效益就不好,外面欠款收不回,家里无资金周转,何敬民在这个时候又要走了十万块,这厂还能运转吗?因为产值上不去,秦兆阳在大会小会上吃批评,好几次他都想跳水库寻死。幽兰,你是知道的,我不怕人横,就怕人哭,秦兆阳是个很有事业心的人,在何敬民的打压下,竟落到这么可怜的地步,我能不同情他吗?”
“因为你的同情,以后就发展到现在这种关系了?”沈幽兰不得不问。
“是的。我不仅是同秦兆阳睡了,更是觉得秦兆阳有商业头脑,我佩服他;再拿他和整天就想着当官的何敬民相比,觉得秦兆阳这人日后更有出息!于是,我就找到我舅舅,尽管舅舅那次骂了我很多难听的话,但我还是死乞白赖让他给秦兆阳在银行贷了款,不仅是重新将服装一厂运转起来,还盖起了二厂,也就是现在石拱桥东面那个厂!”
听到这,沈幽兰长长松了口气,终于解开了长久储藏在心中的疑团,于是就说:“正因为有把柄在你手里,所以何镇长明知你和秦总有那事,也只得睁只眼闭只眼,当起了缩头乌龟!是吗?”
黄玲香却不同意,说:“他现在才不是乌龟,是螃蟹,横哩!”
这时,茶几上的电话铃响了,是刘校长来催促她们去聚餐。黄玲香放下电话,猛地拉起沈幽兰,说:“走,干酒去!”
沈幽兰就在猛然从沙发上站起的瞬间,重重的蹿了个趔趄,旋即就是脸色煞白冷汗阵阵,如不是黄玲香及时搀扶,沈幽兰定有跌倒的危险!“身体都差到这地步了,怎么还能进厂哩!”黄玲香皱了下眉头,暗自想道。
过了一会儿,黄玲香见沈幽兰虽然不再冒冷汗,但脸色仍是难看,就劝她先到**休息。沈幽兰当然知道这天回中学的任务,执意说:“没事。刚才是转身太快,头晕了一下。快走吧,老师们一定是等着我们了!”
中学餐厅里的老师和家属确实等得很着急,当一眼看到黄玲香和沈幽兰母女姗姗走来时,情绪顿然高涨起来。
刘正农首先站起,学着电影中接待外宾的模样,喊声:“大家起立,鼓掌欢迎嘉宾黄玲香同志的到来!”
大家也如电影中接待外宾样站起,报以一阵热烈鼓掌。掌声过后又怀疑起来,相互交头接耳地问:“不是说欢迎幽兰吗?怎么说是欢迎黄玲香?”
黄玲香也不怯场,左胳膊弯擓着坤包,右手高高扬起,那又粗又短的小手先像摇卜郎鼓样频频向老师和老师家属们摆动,两只大金耳环也跟着在脸颊边左右晃动,金光闪闪;待她意识到自己动作有些欠妥,看一眼悬在半空中的右手,就“噗嗤”一声笑得弯下腰去,连连跺着脚,扭着身子,连挤带钻地走到了老校长那首席旁。
拉着丹丹的沈幽兰早就羞红了脸,低垂着头,站在餐厅门口发愣。黄玲香就站在首席那边喊:“站那干吗?快来!快来!”
沈幽兰知道,上面是首席,是学校领导坐的,自己怎么也不肯上去。
黄玲香又喊:“快上来呀!还有你老板也在这里哩,怕什么?”
这时,于頫也在喊。沈幽兰无奈,只得拉着丹丹同黄玲香一道坐上首席。
就在众人等着老校长宣布开酒时,黄玲香站了起来,“呼“地拉开坤包拉链,从包里拿出一迭硬扎扎的钞票,掼到刘校长面前,并用巴掌在那迭钞票上响亮地拍了几下,说:“我黄玲香从来讲话算数,只要能把我的老庚请来,朝阳服饰公司就赞助中学教师节一千块钱!现在请大家当场点数!”
众教师就大惊,一齐说:“啊?真给一千块呀?”就一阵猛烈鼓掌。
刘校长更是激动,待掌声过会,就右手举起钞票,左手拉着黄玲香那只又肥又厚的小手,在大厅中高高举起,说:“黄玲香同志——哦,不!应该作兴称女士了——黄女士真是女中豪杰!教师节不忘旧情,硬是逼着我把她的好朋友、于老师的家属、我们的小沈、沈幽兰请来了!我们今天才是真正的团团圆圆的节日!现在我提议:为感谢黄女士对教育的支持,为欢迎我们的沈幽兰同志重返学校,为着我们自己的节日,为着我们中学的团聚,举起杯来,干!”
直到这时,大家才明白是怎么回事,也顾不了心中一些想法,就一齐举起酒杯,说了声:“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