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听到迪亚斯说出普洛斯和波瑞尔的名字，很多人都开始吃惊起来。迪亚斯这个年轻人怎么会对北方的事情如此了解呢？波瑞尔暗自奇怪，更何况自己与普洛斯几乎与迪亚斯没有见过面，他怎么能够认出自己呢？

“就算能叫出我们的名字，这也没什么了不起，”普洛斯大声说道。

“不，这很不简单，”波瑞尔说道。

“波瑞尔，你这是什么意思？”普洛斯问道。

“能够从近千名大队长中叫出我的名字，已经很不容易，”波瑞尔说道，“更何况他对埃森堡会战的事情如此了解，这难道不奇怪吗？即使是赛兰本人都不明白当时的真实情况。”

“大概是从当时参战的士兵那里了解的吧，”普洛斯说道，“虽然赛兰不接受我们的战功，可是知道真相的人还是不少。”

波瑞尔摇了摇头，“你难道还不明白吗，想让那些自以为是的人知道真相是多么不容易的事！咱们都非安于平庸之人，希望在战场上施展自己的才华，可惜一直不能被人所了解。而现在，终于有了一个可以了解我们的人。”

“波瑞尔，你难道是想......”普洛斯眼中露出一丝感慨。

波瑞尔大步走到迪亚斯跟前，“我决心跟随您，从此之后，不论结局如何，我的剑都将为您挥动。”

“能得到您这样骑士的帮助，是我的荣幸，”迪亚斯说道，“我十分清楚你的能力，在今后的日子里，尽量施展你的才能吧，我保证我能看得到的。”

波瑞尔点了点头，转身大声叫道，“普洛斯！”

“真是没办法，”普洛斯走了出来，“既然波瑞尔的选择总是对的，那么我和我的军团也将参战，即使是面对卡里亚斯这样的麻烦，想一想还真是麻烦！”

看着一个军团长完全听命一个大队长的话，迪亚斯微微一笑，望向了格洛吉斯。

格洛吉斯走了出来，“我比这里其他人都更了解你，”格洛吉斯看着迪亚斯说道，“老实说我并不看好你，我指的是你的性格，而不是你的能力。”

迪亚斯看着格洛吉斯没有说话。

“不过尽管如此，我却更加不看好马斯卡，”格洛吉斯说道，“能够发掘出卡里亚斯这样的奇才是马斯卡的本事，不过当卡里亚斯显露出超越马斯卡的才能和号召力时，马斯卡就立刻开始对其进行压制，这样的人，根本成不了大事。我仍然不清楚参与这场混战是否是正确的，不过我愿意赌一赌，以我的剑和我的军团做赌注，我将跟随你对抗卡里亚斯。”

“很好，”迪亚斯说道。

“刚才你们都已经听到了，”格洛吉斯转身对士兵们说道，“你们已经跟随我多年，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你们当中的人，如果已经厌倦战争，就立刻扔掉武器回家去种地吧。那些仍然对北方充满希望，并且还有着战斗勇气的人，就用你们的剑，随我杀出一条路！”

士兵们向着格洛吉斯没有说话。

“我选择我所选择的，你们选择你们应该选择的！如同你们过去所做的，”格洛吉斯大声说道，“信任我，并且跟随我！”

“跟随格洛吉斯军团长！”有士兵大声说道。

“嗬！”士兵们大声叫道。

格洛吉斯注视着士兵们点了点头。大部分士兵做出的选择仅仅是因为对自己的信任，可是这样的决定究竟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就只能在这一切结束后才能知道了。

“我的军团已经准备好了，”格洛吉斯对迪亚斯说道。

“我们这就去收拢其他的败军，”迪亚斯说道，“希望以你们三人在赛兰军中的威望，重新组建对抗卡里亚斯的防线。”

“如您所愿，”格洛吉斯说道。

“他怎么可以这么说你，”凯瑟琳看着格洛吉斯离开的背影说道，“他不过是得到一些士兵的支持就变得这么嚣张，迪亚斯你才是这里的统帅啊。”

“迪亚斯，”维吉妮也露出担心的表情。

“没关系，”迪亚斯说道，“格洛吉斯只是直接说出他的想法而已，我觉得他这么做也没什么不好，这大概也是这里大多数士兵的想法，因为人人都想拿我和我父亲做比较，这样难免会觉得失望吧。”

“你不要说出这么泄气的话，”维吉妮说道，“格洛吉斯并不了解你，他不知道你在南方的战斗是多么优秀，你刚来到北方，难免会有一些将领会对你心存疑虑，也不能希望士兵们都相信你，但是你不要因此就感到灰心，只要让他们了解你，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迪亚斯看着维吉妮笑了起来，“你在为我担心吗，维吉妮。其实格洛吉斯他们对我的看法，大都是因为我在王都的糟糕名声。”

“王都？”维吉妮说道，“我还不知道你在王都发生的事情。”

“都是些不好的回忆，”迪亚斯望着远方说道，“不必担心我，我答应过苏瓦伯爵和欧斯伯爵，要重新恢复北方军团往日的声威，不论遇到什么情况，我都会振作起来，全力以赴的。”

在格洛吉斯和波瑞尔分手时，格洛吉斯低声说道：“我听说你的判断还从来没有错过？”

“你在担心什么吗？”波瑞尔问道。

“你没发现吗，”格洛吉斯说道，“迪亚斯缺少做为统帅的气质，在他的身边，苏瓦、欧斯、夏尔这些人都比他更加强势，这并不是一个好现象。而皮尔斯殿下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如果他能够回到王都掌控大权，到时候他是否还希望重新出现一个强大而独立的北方呢？依我看，想要重建北方困难重重，把希望寄托在迪亚斯身上的你，是否太乐观了？迪亚斯能够挑起这个重担吗，与他父亲相比，他差的太远了。”

“就像我想的那样，你的看法没有一点新鲜的东西，”波瑞尔说道，“你要知道，象埃罗公爵那样的人，可能一百年也出现不了一个。迪亚斯与他父亲相比虽然有缺点，可是他也有着赛兰、马斯卡没有的优点，而在我看来，这些优点都是相当难得的。更何况他现在还年轻，过去十年他在王都的日子想必你也听到过一些。宰相阿里比索一直在监视着迪亚斯所在的公爵府，据我所知，迪亚斯既没有练习武技的机会，也很难接触到那些经验丰富的将领，换句话来说，阿里比索完全限制住了迪亚斯的发展机会，而即使是这样，现在他仍然能够做到现在这样，难道你不觉得吃惊吗？”

“我并不想拿他与他父亲相比，”格洛吉斯说道，“这样对他并不公平，可是你认为他真的足够坚强，能够承担起北方的未来吗？”

“既然你心存疑虑，”波瑞尔没有回答格洛吉斯，反而问道：“那么你为什么选择支持他？”

“随波逐流不符合我的个性，”格洛吉斯拨马转身离开时说道，“迪亚斯说的也有些道理，与其听凭命运的摆布，不如将未来掌握在自己手中。不论由谁来控制帝国的北方，都比马斯卡要强些。这个时候眼看着卡里亚斯与夏尔、阿斯特尔的军团决战，不论我们是否参战都终将有一方会被全歼，既然杀戮已经不可避免，与其做个旁观者，不如由我们也参与其中来改变战争的结局。”

“格洛吉斯，”波瑞尔叫住了正要离开的格洛吉斯。

“还有什么事？”格洛吉斯问道。

“看到埃罗公爵的龙旗，又有些热血沸腾了吧？”波瑞尔问道。

格洛吉斯哼了一声，带着手下离开了。波瑞尔看着格洛吉斯的背影，微微一笑，“你也感觉到一丝希望不是吗，格洛吉斯？”

走出一段距离后，在人丛中骑着马的格洛吉斯再次回过头，望着不远处的龙旗，仿佛又置身于十年前的大草原上，骑兵纵横驰骋，步兵阵兵容严整，在飘荡的龙旗下，站着那个不败的战士。一瞬间回过神来，格洛吉斯眼前又变成了溃败中的混乱军团，什么时候北方沦落到了这个地步，格洛吉斯暗自摇头。

在预先安排下的反叛军团帮助下，卡里亚斯顺利击溃了阿斯特尔的军团阵地。原本以为可以直接冲击迪亚斯中军，可是没想到阿斯特尔在混乱之中居然再一次组织起了稳固的防线，被阿斯特尔纠缠住的卡里亚斯很清楚，自己一举击溃对方中军的机会，正在一点点失去。自己这边由马克统领的中军已经坚持了太长时间，现在随时都有可能被苏瓦和夏尔突破。一旦马克被击败，苏瓦就能够腾出力量来协助左翼，到时候自己辛苦建立的优势就将全部失去。能够在马克被击败之前突破左翼去攻击对方的中军将是能否取胜的关键。卡里亚斯决定由少数士兵牵制阿斯特尔，自己带着主力绕过阿斯特尔的防线去攻击对方中军。不过在混战中的军团如同发出去的箭一般已经失去了控制，而卡里亚斯手中的预备军团又不足以动摇苏瓦和夏尔的军团。幸好那些陷入混乱的败军将会带给卡里亚斯很多的帮助。迪亚斯想凭借赛兰手下大量的士兵来建立数量上的优势，可是他却不知道，那些没有战意、士气低落的士兵反而只能带来失败。

嘲弄着看着混乱的败军，卡里亚斯离开了自己的主力部队，带着自己剩余的预备军团迅速前进着。可是突然间，卡里亚斯的军团停止了行进，而在前面传来了厮杀声。

“出了什么事？”卡里亚斯纵马来到阵前，“是谁挡住了我们？”

“阿斯特尔的败军似乎又恢复了秩序，”军团长帕里说道，“我们的进攻受阻，我尝试了突击，但是没有成功。”

“阿斯特尔？”卡里亚斯说道，“早就听说过他处乱不惊的名声，刚才能够短时间将其掌握的军团组建成临时的防线已经很不简单了，难道他还能让丧失斗志、士气全无的赛兰军团重新振作起来，再一次投入战斗吗？除非是埃罗公爵复生，或者是赛兰本人亲自来到前线帮助迪亚斯，否则还有谁有这个能力左右这支溃败的军团呢？真的是阿斯特尔吗，看样子我真是小瞧他了。”

来到阵前的卡里亚斯，迅速扫视了战场，敌方阵地上飘扬的龙旗立刻吸引了他的视线。

“那是埃罗公爵的旗，难道是你亲自来到这里了吗？迪亚斯！”卡里亚斯在马上一动不动的沉默了片刻，身旁的将领已经开始奇怪的注视着卡里亚斯。

“一个能够说服苏瓦、欧斯和夏尔这些将领的人，即使做到了控制败军这样的事情也不足为奇，”卡里亚斯想道，“可是不管怎么说，我还是低估了他的能力。”

“将军，”副将帕里低声说道。

“你有什么看法？”卡里亚斯问道。

“敌军势大，如果他们能够重整败军，离开主力军团的我们根本无法与之抗衡，”帕里说道，“不如我们先与主力会合，待击败阿斯特尔后再对其进行攻击。”

“我们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时间，”卡里亚斯说道，“如果不能突破这里就意味着我们的失败。虽然他们看上去人数众多，可是溃败的军队还没有被完全控制，真正与我们作战的军团只是很少的一部分，只要击败那些人，他们就将一败涂地。”

卡里亚斯注视着对方阵地前沿几个军团的旗帜，都是一些难缠的军团。

“直接进攻吗，将军？”旁边的副将问道。

“他们的阵地过于松散，而且败军中观望的人居多，”卡里亚斯说道，“用骑兵分割他们的阵地，将他们还能作战的军团逐个包围，打掉他们的斗志，一举击溃他们。”

卡里亚斯的进攻异常的犀利，迪亚斯刚刚召集起来的几个军团被冲成了几块，包抄而来的卡里亚斯军团已经切入到迪亚斯阵地的纵深。面对退路被对方切断的危险，一部分人再次向后溃败，可是多数人仍然依照迪亚斯的命令在原地坚守，这些经历过大战的士兵早已习惯在被包围的环境中战斗了。而迪亚斯本人也与布雷特和格洛吉斯的军团一起被围在了中间，成为了被卡里亚斯分割围住的最强部分。

“不必担心，只要等到苏瓦和夏尔的军团，我们就能杀出去，只要拖住卡里亚斯，我们就赢了，”迪亚斯大声说道。

“卡里亚斯以为围住我们就能吓倒我们，那么我们就做给他看看！”格洛吉斯也大声说道。

士兵们大声的回应着。

战斗越发的激烈了，卡里亚斯意图压缩对手的空间，可是他的计划仅仅实施了片刻便被对手的强势反击破坏掉了，尤其是被围在中间的那几个军团，抵抗的异常激烈。而在外围的败军中也逐渐的有军团加入战局，开始牵制卡里亚斯的攻势。

格洛吉斯在战斗中移向迪亚斯的方向，他还是有些担心这个年轻主帅的安全。可是来到迪亚斯身边的他却发现，由迪亚斯等人负责防守的阵地一步也未曾后退，而在他们身前留下了敌方成堆的尸体。在不断挥动长剑的迪亚斯脸上，不仅没有恐惧，甚至也没有其他士兵所带的愤怒和仇恨，只有一种平静的冰冷。

“这个人，还真不简单，”格洛吉斯想道。

此时，不但被围的军团在拼死抵抗，处于优势的卡里亚斯军团也在疯狂的进攻着，双方都在不计代价的投入着自己的兵力。渐渐的，迪亚斯身边的军团已经几近崩溃。可是即使其他军团的军心出现动摇，迪亚斯的近卫军团仍然在高效的杀戮着。战斗在最前沿的迪亚斯、维吉妮等人都已经斩杀数十人，而最为高效的当属凯瑟琳，死在她箭下的已经接近百人。虽然也有人将弓箭对准了凯瑟琳，也有冲在前面的战士已经杀到凯瑟琳身前，可是法伦特守在凯瑟琳身旁，只需轻轻出手便化解了对手的进攻。而法伦特本人顾虑到自己圣殿武士的身份，并没有完全投入到战场中去。不过他在守护凯瑟琳的同时也一直在关注着迪亚斯与维吉妮，可那两个战士似乎并不需要他的帮忙。主帅的镇静影响到了其他士兵，苏瓦和夏尔援军的希望也在鼓舞着众人，虽然情势越来越艰难，可是士兵们依旧充满着希望。

望着眼前的战场，卡里亚斯沉默不语。赛兰的军团一度沦为了没有战斗力的软弱军团，可是为什么此时此刻，眼前的军团却变得如此顽强？

“就快要成功了，”帕里纵马来到卡里亚斯身前，“再给我一点时间，就可以击败他们。”

“不，我们没机会了，”卡里亚斯望着远处说道。

苏瓦的旗帜终于出现在不远的战场上。

“难道马克已经被击败了吗！”帕里说道。

“恐怕是的，”卡里亚斯说道。

“现在应该怎么做？”帕里问道。

卡里亚斯沉默着没有说话。

“你是卡里亚斯，一定有办法的，不是吗？”帕里问道。

“为了避免被夹击，先撤离这里，”卡里亚斯说道，“我们要聚集所有的军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