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激战中的布恩一直在关注着迪亚斯的方向，连续的战斗使得善战的卫队士兵也都相当的疲惫。交错的刀枪和四射的斗气不断造成巨大的杀伤，士兵们听到的只是刺耳的金属撞击声和如同野兽般的喘息声。由迪亚斯直属卫队组成的战阵一直冲在最前面，在对方不断攻击之下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伤亡士兵的数目在不断增加着。迪亚斯本人也受了两处轻伤，可是盾牌依旧完好，长剑也仍然还在手中，他仍然可以再战。

“迪亚斯阁下，”布恩闪致迪亚斯身边说道，“对方攻势太猛。”

“怎么，顶不住了吗，布恩？”迪亚斯大声问道。

“布尔的军团伤亡太大，”布恩说道，“奥尔森和迪凯也已经支持不住，调诺克斯军团上来吧！”

“不行，我要留着诺克斯军团，”迪亚斯说道。

“阁下，现在整个战阵随时都有可能崩溃，”布恩说道。

“再坚持一会儿，”迪亚斯望向身后，布尔的军团仍然一步不肯后退的坚持着。砍翻两名敌人之后，迪亚斯退到士兵中间问道：“布尔在哪里？”

“军团长受了重伤，已经被抬到本阵去了，”一名军官模样的人说道。

“那么谁在指挥军团？是多里吗？”迪亚斯大声问道。

“多里将军也受了伤，这里暂时由我指挥，”那人说道，“我是大队长基尔特。”

“基尔特，”迪亚斯说道，“立刻招集军团所有能战斗的人，把他们都拉上来，一定要挡住佩特的攻势。”

“迪亚斯阁下，”基尔特说道，“我们已经凑不出五百人了。”

“不论还剩下多少人，一定要维持住阵形，”迪亚斯说道。

“为什么，”基尔特小声问道，“为什么不调用诺克斯的后备军团。我的手下已经跟随我多年，难道您要让他们今天都死在这里吗！”

“基尔特你在胡说些什么！”迪亚斯身边的布恩大声责问道，“这是战场，不是争论的地方，去执行命令吧！”

基尔特半跪在地上说道，“请调动诺克斯军团吧，迪亚斯阁下！”

“笨蛋，你在抗命，难道想反了吗？”布恩用手中长剑指着基尔特大声说道。

“杀了我也没关系，”基尔特说道，“现在士兵们已经无法支持，请使用诺克斯军团来替换他们吧！难道您看不出来吗，他们已经坚持不下去了！”

“基尔特，你在胡说什么，”斥责声传来，基尔特回头看去，却看到缠着绷带的布尔和多里，在他们身后是经过简单包扎后匆匆赶来的三百多名伤兵。

“军团长，”基尔特说道。

“把军团交给你还真是让人放心不下，”布尔对基尔特说道。

基尔特低着头没敢说话。

“我们去吧！”布尔手执巨斧，注视着前方战场大声说道。

“军团长，”基尔特抓住了布尔的肩膀，“您会死的，我们都会死在这里！”

布尔甩开基尔特的手，带着士兵们冲向最前线。

“可恶，为什么？”基尔特说道，“我们的军团会被彻底葬送，难道这就是你想要的吗，迪亚斯阁下。”

迪亚斯露出一丝迟疑的表情，望向欧斯伯爵所在的中军，“不管怎样，再坚持一会儿，”迪亚斯说道。

看了基尔特一眼，迪亚斯再次带着卫队冲上前去。

“就要成功了，”佩特指挥着中军进行一波接一波的攻击，北方军团如同潮水一般不断的涌了上来。

“阁下！”布恩大声叫道，一瞬间，迪亚斯的身影淹没在敌方的士兵人丛中。不过很快，随着蓝色的斗气光芒闪出，迪亚斯又灵巧的冲了出来。迪亚斯的状况让布恩着实吓了一跳。到目前为止，迪亚斯还没有遇到如同拉特军中安吉那样实力强劲的对手，可是长时间的战斗也让迪亚斯筋疲力尽。面对身边不断倒下的同伴，迪亚斯很想使用冰龙痛击对手，可是这种几乎能将斗气耗尽的招式最多也只能击伤数十人而已。为了长时间的战斗，迪亚斯只能使用普通的剑招作战，不过已经能够熟练使用斗气攻击的他仍然造成了不小的杀伤。

佩特望着远处，攻势又一次被阻挡了，看上去已经动摇的敌方阵营似乎还有着相当的弹性。不过佩特并不着急，冲在最前面的近卫军团后撤后，重装长矛方阵开始突进。

迪亚斯身边的士兵们迫于对方的压力开始不断的倒退，迪亚斯知道现在想要维持阵形已经相当的困难，更何况中军被挤压出去后，两翼会被直接暴露出来。

没有办法了，迪亚斯对掌旗官做了个手势，掌旗官拿起了令旗。

“实在没有办法坚持下去了，苏瓦伯爵，”迪亚斯想道，“只好使用诺克斯军团了！”

就在这时，中军的旗帜有了变化，两个预备军团冲了上来。虽然这些人都还算是刚投入到战场上不久的新兵，可是这支蓄势良久的生力军作战相当勇猛，一上来便阻挡了对方的攻势。

“欧斯伯爵！”迪亚斯望向中军。

“好危险，”布恩忍不住说道，“增援来的真是时候。”

迪亚斯环视染血的战场，士兵们仍然在冒死苦战。

“苏瓦伯爵，剩下的就全靠您了，”迪亚斯想道。

冰冷的弧光中，苏瓦使用手中长刀将挡在前面的对方骑士斩落马下。当骑士掉落在土地上的碰撞声响起时，苏瓦已经当先冲出敌方的阵营。佩特的左翼被苏瓦突破了。在敌阵后方的开阔地带，帕尔的骑兵军团在运动中再次形成了整齐的骑兵阵形。紧随其后的是哈克、希尔等人率领的步兵军团。

“苏瓦不愧是埃罗公爵手下最出色的将领，”佩特望着远处的战场说道，“坎伯尔居然完全无法抵挡苏瓦的攻势。法雷，该你动手了。传令下去，让法雷的军团全力攻击。”

看着升起的令旗，佩特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苏瓦，赛兰公爵最大的心腹之患，今日将要毙命于此！

自背后突入敌方中军的苏瓦军团迅速的在敌阵中造成了难以遏制的动荡，混乱在敌阵中迅速蔓延，以至于在前方战斗的迪亚斯也能感受到。在欧斯伯爵的命令下，巨大的号角吹响了，诺克斯军团终于开始推进了。重骑兵军团快速的冲刺，自侧翼突入。步兵军团也由正面发起了攻击。

就在这个时候，北方军团也吹起了号角。战斗在苏瓦身边的帕尔向后方望去，却看见在不远处的山地间涌出了无数的战士。那绝非早先预料的几个预备军团的战力，不断出现在战场上的士兵铺天盖地而来，看上去有将近十万的步、骑兵战士。而苏瓦这边还不足两万人，而且处于对手的包夹之中，形势极端的危险。

“伯爵！”帕尔说道，时间紧迫，应该如何决断？连一向勇猛的帕尔也露出了紧张的神色。此时己方的军团已经与对手中军纠缠在一起，想要全身而退几乎不可能。即使能够撤出部分军队，面对对方压倒性的优势兵力，失败也是不可避免的。

“赛兰居然调用了将近三十万军力，”苏瓦想道，“现在边境上的防御想必相当的薄弱。”

“希尔，你来断后，”苏瓦说道，“其他军团跟随我全力向前冲，只有前面才是我们唯一的出路。全力进攻吧！”

苏瓦举起了长刀。

“哈！”士兵们大叫着集中体内的斗气。一时间，战场上升腾起燃烧一般的斗气，在苏瓦军团的上方，有如实质一般的鼓荡着。

“使用十多万人夹击我们，佩特大概认为一定能够获胜吧？”苏瓦想道，“可是如果不能打垮佩特的中军，我们就输定了。”

苏瓦与帕尔纵马冲向了交战的最前方。

“等了七年，就是为了这一天，”帕尔望着苏瓦，露出了近乎疯狂的战意。

攻击对方中军的苏瓦军团，有如利刀般刺入敌阵，划破了佩特严整的阵形。

“这么下去，中军倒是会先乱掉，”佩特皱了皱眉，十万中军居然无法阻挡苏瓦的冲击。

“佩特，苏瓦比想象的还要强啊，”大将古科尔说道。

“象他们这样耗费斗气的战斗不可能持久，”佩特说道，“只要将他们缠住，击败他们是迟早的事情。”

冰冷的秋日阳光照耀着血腥而残酷的战场，此时已接近正午十分。

迪亚斯跟随步兵军团与对手纠缠在一起，胜利曾经那么近，而此时又是那么遥不可及。迪亚斯身边的军团长一个个被抬了下去，布恩也因为重伤丧失了战斗力。筋疲力尽的迪亚斯身边都是一些自己并不熟悉的士兵，迪亚斯知道，自己军团的攻势已经被对手阻止，现在即使是前进一步也近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迪亚斯甚至能够听见不远处苏瓦的军团与对方战斗的声音，可是这短短的距离却再也无法突破了。

“再这么下去，苏瓦伯爵的军团将会被困死在敌阵当中，”迪亚斯咬着牙使用盾牌格挡着对面士兵的进攻，“必须要想点办法才行。”

就在这时，又有新军自身后增援上来，使得迪亚斯所承受的压力大减。连续倒退数步后，迪亚斯退到友军的身后大口的喘着气，在数万人的战场上，个人的力量实在太渺小了。听到身后有人喊自己的名字，迪亚斯转过头，是欧斯伯爵。

“欧斯伯爵，您怎么会离开中军？”迪亚斯吃惊的问道。

“我们已经败了，”欧斯说道，“佩特调动的军力比我们想象的要多了一倍，赛兰的精锐几乎全在这里，现在我们必须撤退了。迪亚斯你先退回营地，我来抵挡一阵。”

“不行！”迪亚斯大声说道，“现在决不能撤。”

“迪亚斯，你是我们的主将，不要这么分不清轻重。一两场失败并不意味着彻底失去希望，现在我们要保存剩余的力量等待时机。”

“如果现在撤退，苏瓦伯爵就很难突围了，”迪亚斯说道。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欧斯的声音冷静而不带丝毫的感情。

迪亚斯闭上了眼睛，静静的站立着。从班塞第一次见到苏瓦，到夜色中与伯爵推心置腹的交谈，一幕幕往事从迪亚斯眼前流过。

“扶他回营地吧，”欧斯看着低着头的迪亚斯对身边的手下说道。

“不，”迪亚斯推开了走近的士兵，“现在谈论输赢还为时过早，我们只差一点便能打乱佩特的中军了。现在的他们同我们一样正在苦苦支撑吧？”

“迪亚斯？”欧斯说道。

“我们还有机会，”迪亚斯说道，“成败只在一瞬间，不是吗？现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大概已经认定我们已经失败了，这样很好。欧斯伯爵，您带领步兵军团退向营地，可以做的狼狈些，他们一定会追击的，这样他们就无法再保持合理的阵形了。如果这时能够痛击他们，就有可能直接动摇他们。”

“你要怎么做？”欧斯问道。

“我需要集合全部的骑兵军团，”迪亚斯说道。

欧斯注视了迪亚斯片刻，点了点头。

迪亚斯站在重骑兵骑兵军团的阵地前，注视着万余名铁甲骑士。

“我们听候您的吩咐，”为首的骑士说道，“现在需要我们做什么？”

“屠杀，”迪亚斯说道，“尽你们所能去屠杀。”

骑士们沉默着。

“我希望你们能够象我信任你们一样信任我，进攻我所进攻的地方，以敌方士兵的血来瓦解他们的信心，”迪亚斯说道，“跟随我，骑士们。”

“总算支持不住了吗？”佩特望着远处开始后撤的迪亚斯军团说道，“以数倍于对手的实力还被打的如此狼狈，苏瓦和欧斯真是难对付。”

“不管怎么说，他们的时代已经结束了，”古科尔说道。

看着自己的军团开始追击迪亚斯的败军，佩特露出一丝笑意，大局已定了。就在这时，已经退至营寨之下的迪亚斯军团突然停了下来，迅速集结的阵形显得对手没有丝毫的荒乱，一丝不祥的预感在佩特心中产生。随着战鼓声响起，一支隐藏在营寨旁的骑兵军团突然间疾驰出来，转眼便达到了全速，如同疯狂的猛兽般冲向突前的敌军。

一心想要摘取胜利果实的佩特先锋军团转眼间变遭受到灭顶之灾。冲锋时形成的松散阵形被重骑兵冲击的七零八落，骑士剑的寒光自半空闪过，不断的将对手砍翻在地。更多的士兵被疾驰的战马撞翻在地，再也无法站立起来。凶猛的冲锋只是眨眼间便造成了数千人的伤亡，在压倒性的打击下，佩特的手下士兵丧失了斗志，开始发疯般的奔回自己的本阵。看到机会的欧斯开始指挥全军突进，驱赶着敌方的败军发起了又一轮进攻。

佩特难以置信的望着眼前的一切。

“这些家伙还是不死心啊，”佩特无奈的说道，“不竭尽全力的话真是很难击败他们。”

“幸好我们还有人数上的绝对优势，”古科尔说道，“在局面失控前赶紧打垮他们，调用奥尔克斯的骑士团吧。”

奥尔克斯伯爵在面对迪亚斯时究竟会有什么举动，佩特实在无法预测。

“不必动用奥尔克斯伯爵，”佩特说道，“有法雷在，不会有问题。”

手执巨剑的迪亚斯奋力斩杀着，踏着敌方尸体冲入敌阵的骑兵军团，终于遇到了仍在苦战的苏瓦。

“伯爵，”迪亚斯大声叫道。

苏瓦尚未答话，对方由法雷统领的近卫军团已经冲了上来。

“先撤回去，”苏瓦说道。迪亚斯跟随苏瓦迅速的撤了回来，欧斯也迎了上来。

“赛兰军团的数目太过庞大，”欧斯说道，“先退回营寨吧。”

苏瓦点了点头，望着面色苍白的迪亚斯说道，“迪亚斯，你受伤了吗？”

“我没事，”迪亚斯说道。

“由我来断后，”欧斯说道，“你们赶紧退回营地吧。”

法雷指挥军团再次追赶对手至营寨下，可是在欧斯伯爵的坚守下并没占到什么便宜。营寨上分布的弓箭手又对佩特的士兵们造成了相当的伤害。看着对手退入营地，法雷一时也没有什么办法。

退进营地的迪亚斯下马时，感觉已经近乎虚脱。虽然斗气仍然充沛，可是身体却已经几乎承受不住。扶着马鞍的迪亚斯正在环视着营地，突然间远处响起了号角之声。营寨上的士兵们几乎同时惊呼起来。是什么让这些久经战阵的老兵这么吃惊？迪亚斯诧异的抬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