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钱坤又在点烟,金恩华知道该自己说话了,“钱部长,我这个个人不会说话,套话大话我就不说了,一句话,我们这班人一定不辜负县委县政府和广大干部群众的期望。”?
钱坤呵呵笑道,“说得好,干脆。”心里却想,这小子变着法的说我呢。?
其他四个人一看,带头的说得言简意骇,自己可不能噜嗦,也都挨个的表了态。?
李红年笑着说道:“金书记,我去按排一下,请钱部长吃顿便饭吧。”?
不待金恩华答应,钱坤向李红年摇摇手,笑着说道,“红年同志,饭就不吃了,我晚上还要开会。”?
金恩华的脸上闪过一丝诡异的微笑,好你个钱部长,太阳快落山了,不想留下吃饭就抬腿走人呗,瞧安坐那里一点没想走的意思,无非是想掺和我乡里的事罢。?
想通了,金恩华笑而不语,拿过桌上的香烟,抽出一根吊在嘴上,象模象样的点上火抽起来,我才懒得开口呢,看谁先沉不住气。?
果然,余中阳侧着头向金恩华说道:“金书记,请你分配工作吧。”?
李红年一楞,瞟了一眼钱坤,又转头看着金恩华,呵呵,好小子,来抢饭碗了。?
钱坤心里一叹,余中阳啊余中阳,人家正等着你跳出来呢。?
金恩华把吸了几口的香烟递给李红年,微笑着说道:“中阳同志提得好,党内工作的分配么,我抓全面,你们各管一块。”?
看到李红年接过金恩华吸过的香烟看也不看叨到嘴上,钱坤和金天明对视一眼,钱坤心里一乐,人家示威了,你们两个有部长压阵,我不怕你,我有同吸一支烟的兄弟帮着呢。?
金恩华侧着身子,对金天明说道:“天明同志是本地人,知道月河乡是个农业大乡,现在我交给你了。”?
金天明微笑着点点头,“好的。”?
“余付乡长,”金恩华笑容可掬的说道,“我听说余付乡长在县化肥厂工作过,对工业肯定熟悉,今后月河乡的工业发展就靠你了。”?
余中阳忍不住看了钱坤一眼,有点勉强的应道:“我一定努力。”?
钱坤点着头,心里却骂道,好小子,死攥着修路和市场两块大肥肉不放,不怕撑死么。宋书记的如意算盘打不响,人家有权分配工作,说不定自己开口,会被呛着呢。?
李红年毛雅君领着新来的去安排办公室和宿舍,金恩华从抽屉里拿出两条走私品香烟,放到了桌上。?
金恩华诡异的一笑,“钱部长,我知道你,嘿嘿,咱们一码归一码,如何?”?
钱坤心里一怔,随即爽朗的笑道:“好,好,一码归一码。”心里却有点喜欢眼前这小子了,可惜宋书记不把他当“自己人”呀。?
没过几天,憋在办公室里的金恩华总算琢磨出一点门道,加之小道消息灵通,好歹把两位新同事的前世今生掌握个差不离。金天明不折不扣的老实人,要不是这股干部年轻化知识化的东风,十有八九还猫在教室里传道授业,宋书记老婆是人民医院的大夫,凭着当护士老婆的活络劲,夫妻俩逢年过节没少往宋家跑,后来宋书记一纸调令,送他去地区党校待了仨月后,按排到教育局当了行政科的付科长,以三十出头的高龄踏入仕途。此番衣锦还乡,虽心有不愿,无奈感恩之情浓浓,终勉为其难的当了宋书记掺和他人地盘的沙子,好在心态摆得正,以小知识分子随遇而安的习惯,老老实实的骑着破自行车往各村跑,管农业的,不往田头跑往哪儿跑??
这余中阳就大大的不同了,光是那阴沉严肃的表情和组织部的背景就镇住了乡政府大院里的不少人。这才是宋书记派来摘桃的急先锋和主力军。金恩华心里一乐,怪惦念方文正的,要是小白脸还在,三方一起玩,还有个投鼠忌器,现在直楞楞的明摆着,你小子不是能么,我给你身边扔过来一颗炸弹,延时的,看你睡得着还是睡不着。三十一岁,中专毕业,出身于一般军人家庭,当过兵立过功,打上班第一天起就在组织部,正宗的宋书记铁杆。?
敢情这小子是个光棍,结过婚又离了,金恩华诡异的一笑,难怪屁股没坐热就瞄上了兰姐,有事没事的往上凑。嘿嘿,兰姐也太艳了一些,女人本来就是乡政府里的珍稀动物,最近自己辛勤耕灌,荒地开花,更是光彩照人,呵呵,这是老子的一亩三分地,打错算盘是要受惩罚的哦。?
”金书记,会议快开始了,”余中阳走进来,显得客客气气,公事公办,脸上还带着一丝笑容,勉强得让人别扭,太一本正经了。?
金恩华还以微笑,“中阳同志,我说过,归你管的你放心去干,我支持你。”?
余中阳心道,你当然放心,是让我往乱草堆里扎呢。这几日在几个镇办企业转了转,头都大了,名曰工厂,实是家庭作坊,半死不活的。根据县政府的统一部署,要对各类乡镇企业实行关并转停,可哪个都死活不肯,人家不拿你这个新登户当领导呗,“金书记,这次还得请你去镇镇他们。”?
“呵呵,中阳同志,”金恩华故意的迟疑了一下,“这帮娘们不好弄,我去试试吧。”?
嘴上说着,人当然还得去,卖个面子捧个场还是要的。?
会堂里吵吵闹闹的,比月河街上的集市还热腾,金恩华走到台上,朝另一边的李红年和毛雅君点点头,坐到肖兰辉的身边,把中间主持人的位置让给了余中阳。?
以前这块由方文正管着,金恩华能躲则躲,坚持的是眼不见为净。说起来蛮好听,月河乡的乡办企业挺多的,中学和中心小学都有一个校办工厂,一个做书包一个搞眼镜,乡里有农付厂黄酒厂农机厂木器社,还有生产肥皂没泡泡的化工厂,编织草帽绣点布花的绣编厂,最有技术含量的算是炭黑厂了,买点山里的木头烧成炭碾成粉,还光荣的出口过几回。不过,台下坐的两百来号人可不一般,乡村干部的家里人,教师的家属,各有来头的关糸户,等等等等,大老娘们占百分之八十多,三个女人能成戏,何况这两百来号大嗓门。?
金恩华皱起眉头,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台下总算静了一点。他瞪着双眼,大声的说道:“好好,你们还吵是么,继续吵,老李,你帮我好好看着,谁再吵,我立马开了他。”?
桌子擂得响,下面总算基本的安静了,金恩华板着脸继续说道,“看看你们这些人,做出的老酒比醋酸,弄个肥皂没泡泡,去年你们亏了二万多元,乡里看你们这些大老娘们不容易,拿钱替你们顶了,你们还想干什么?”金恩华说着又狠狠的拍着桌子,“你们还想乡里养着你们吗?那就拿出点能耐出来呀,告诉你们,你们端的不是铁饭碗,两个月内干不出名堂的,我立马关你的门,谁表现不好的,哼,给我滚回家抱孩子去。”?
台下鸦雀无声,这小子敢摘陈三河的命根,凶了去了,谁还敢撞他枪口上。?
金恩华心里一乐,对付这些粗手大脚的娘们,还得来横的,你要弄文皱皱那套,保准会爬到你头上来。满意地扫视了整个会堂一眼后说道:“下面,请余付乡长主持会议,宣布月河乡乡镇企业整改方案。”?
余中阳拿着一叠稿纸严肃的念起来,声音一板一眼,中气十足。?
可惜台上有人开了小差。金恩华悄悄的伸出手指,轻轻地在肖兰辉的右手掌上写道:“欢迎参加本会。”?
肖兰辉坐在最左边,面朝台下,身体微微一颤,在金恩华的手上写道:“理由充足,企业女工多。”?
金恩华心里一乐,写道:“醉翁之意。”?
肖兰辉斜他一眼,眉边生波,挠了两下后写道:“醋。”?
金恩华落笔加“重”:“敢?我废了他。”?
“会上骂人不好。”肖兰辉“说”。?
“我骂隔壁的。”?
“敢放手?”?
“充分表演,寻找机会。”?
肖兰辉的小手在金恩华的手掌上摩挲了一会,脸色微红,慢慢的写道:“这位同学。”?
金恩华心中一荡,哦,好几天没在一起了,老师在呼唤呢。?
他微微的点着头,眼睛却看见了会堂门口有人向他招手。?
是黄立春的弟弟黄立秋,满脸焦急,一头是汗。?
金恩华出来把黄立秋拉到一边。?
“恩华哥,工商所的人把我爸妈还有哥都抓走了。”金立秋哭着说道。?
金恩华和李红年听了黄立秋的叙述,急忙赶到了馒头店。?
黄记馒头店的牌子不翼而飞,面粉撒得屋里街上到处都是,店里更是一片狼藉,月河街村的村长黄月生正领着一帮村民等着金恩华。?
金恩华面色一寒,怒声说道:“黄村长,你是怎么保护你的村民的?把你们的民兵连拉出来,救人抓人,少一个你就别当村长了。”?
黄月生是金恩华亲自扶上去的村长,壮壮实实的中年人,当过七年兵,听到命令精神一振,凑过来小声问道:“金书记,我揍他娘的?”?
看看一群跃跃欲试的小青年,金恩华瞪了黄月生一眼:“要我怎么教你吗?”?
黄月生大喜,手一挥,威风凛凛的带着人,向工商所在月河的办公点扑去。?
金恩华诡异的一笑,坐在馒头店的面粉袋上,顺手抓过蒸笼里的馒头咬了一口,双手兴奋地搓着。?
李红年一乐,活该工商所的人倒霉,“呵,恩华,想周全了吗?”?
“嘿嘿,老李,咱们的机会来了,”金恩华坏坏的一笑,“让那帮土崽子先吃点苦头,以前他们欺负老百姓,该还点债了吧?”?
李红年点着头,“哈哈,一个个人模狗样的,可别给打坏了。”?
“你待会过去,把人带到乡政府来,”金恩华想了想,笑着说道,“连夜审问,先把他们新的截私窝点端了,咱不能放空枪吧,嘿嘿,然后让他们一个个签字画押,加上金力新一家三口的笔供和咱们早就准备的材料,保准他们翻不了身去。”?
两个人商量一会,李红年悠哉悠哉的走了。金恩华溜回乡政府,可得养精蓄锐了,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