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肖兰辉为方文正辩护,金恩华心中一颤,有点不满的说道:“兰姐,你对方文正很了解吗?可以和我说说方家的事吗?还有,你和方家到底是什么关糸?”?
“不,恩华,不,”肖兰辉的娇躯突然不住的颤抖,“恩华,你不要问了?
金恩华搂住肖兰辉离开窗口,扶着她在一张竹椅上坐下。?
漆黑一团的房间中,只有一个女人低声的哭泣。?
金恩华克服了几秒钟的措手不及,毫不犹豫地蹲下身子,把不住颤动和哭泣的兰姐紧紧的搂入怀中,“对不起,兰姐,对不起。”?
这时,在金力新家的后门,一条小河汊的尽头,李小年娴熟的摇着木浆,木船上坐着李红年,陈大军和金泽礼,慢慢而悄然的靠近岸边,弱弱的月光下,小五站在岸边,机灵地打着手势。?
李红年第一个上了岸,“小五子,一切顺利吗?”?
小五点点头,“金力新那小子不是去了天州么,喝方白脸的结婚喜酒,里家就剩老爹老娘。”?
“他们不会醒来吧?”李红年担心的问道。?
小五一听直乐,差点笑出声来,“放心吧,我用了点安眠『药』,明天中午以前,绝对醒不来的。”?
够损的,李红年也是一乐,“你这个楞头青,不会出事吧。”?
“就一点点,很有保险糸数的。”小五伸着小手指头,嘻皮笑脸的说道。?
李红年朝船头的陈大军翘翘大拇指,几个人随着小五溜进了金力新家的后院。?
早在里面的黄立春,带着他们到了工商所藏私的大房间,六个人都惊呆了。?
房间里大半的空间堆满了走私的香烟和衣物,另一边则是大堆的录像机录音机,还有一个角落,则是几十箱令人眼馋的洋酒。?
“发财啦,”小五直着双眼,低低地惊呼一声。?
金泽礼也是两眼发直,看得合不拢嘴,“我的『奶』『奶』哟,拿到市场上,怕能值个十万块哩。”?
李红年回过神来,轻轻拍了小五一下,“大家快动手吧,,一扫而光,一点不剩。”?
几个人赶快动起手来,依次接力,抬着箱子往后门传递。?
李红年估『摸』了一会,一条船肯定的装不下,拉过李小年,“小年,你再去弄条船来。”李小年点头而去。?
小五一边搬一边忍不住低声咋呼着;“乖乖哟,发财啦。”?
肖兰辉和刘张贵两人在统计着不断从船上搬进来的走私物品,李红年把金恩华拉到一边,“恩华,你看留谁在这里看着?”?
金恩华想了想,“老李,让陈大军住在这里吧,他不是还没成家么,一个人方便,不易引起外人注意,另外,你得赶快找找你在天州的妹夫,这货要尽快销出去,咱们也得有个渠道不是?”?
李红年“嘿嘿”一笑,“明天我去喝方文正的喜酒,正好乘机把这事搞定。?
“这条渠道不要说出去,你我,小年哥大军,四个人知道就行了。”金恩华吩咐着,“每个人发二条香烟,让他们早点回去吧。”?
“放心吧,”李红年点点头?
金恩华望望大堆的走私品,突然反而没有了胜利的喜悦,感觉自己兴奋的情绪,一下子莫名其妙的的跌落到冰窟窿中,身体条件反『射』的颤抖了一下。?
他独自离开那幢当作了仓库的房子,穿过单人小巷,走在月河街的石子路上,把自己深浸于黑暗和寂寥之中。?
他突然感到了从未有过的疲乏。?
心里的思绪没来由的回到了工业局,想起了王兵和张小明,想起了王新华付局长,还有老赵和于海娣,整整两年,真正的无忧无虑,有时间躲在图书馆里读书,涎着脸去人家那里噌饭,溜进县城唯一的公园里,一个人躺在绿油油的草地上,面对着温暖的阳光,美美的睡上一觉。?
他自己也觉到了自己脚步的沉重,可他必须继续的走,他困了,想回去睡觉。?
月河街不过才五百来米,今夜却仿佛变得那么的漫长。?
偌大的乡『政府』大院悄无声息,只有在院中央的旗杆上,孤零零的挂着一盏电灯,用昏黄的灯光,为他照亮着脚下的道路。?
他和衣躺倒在自己的**,闭上眼睛,努力命令自己什么也不要想,终于,他强迫自己进入了无知无边的梦乡。?
天州,一座镶嵌于东海之滨的小城市,和南边的海州和北边的宁州两个邻居相比,它显得微小和隐秘,一零四国道在这里变得狭窄而崎岖。共和国的历史上,它的名字很少被媒体提及,顶多是南北两颗耀眼明珠之间一个不会发光的节点。当然,这并不妨碍方老爷子。他是这个节点上的一颗明星,是这片并不古老的土地上,屹今为止唯一可能在百年后被谥为“革命家”称号的人物。?
这是天州老城区的一幢老宅院,其中一间厢房改造而成的书房,是方老爷子每天渡过大半时间的去处,他喜欢书的世界,如果不是投笔从戎,他完全可以象家族的上辈人一样,成为某个专业的学者文人。自从离休离开省城回到天州,方老爷子几乎足不出户,谢绝访客,书和报纸成了他主要的伴侣。整间房子除了门和窗户,墙的四周全是书架,窗前是一张古『色』古香的书桌和紫木靠椅,在靠近门边的地方,有一张暗红『色』的的小茶几和两张供来客坐用的紫『色』藤椅。?
方天海,八十三岁,方老爷子是天州地区家喻户晓的尊称,身材瘦削,白发苍苍,一张古铜『色』的老脸,捕捉不到丝毫的喜怒哀乐,只有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能让人想起它主人曾经的岁月和威名。?
此刻,方老爷子的目光,停留在已经站了小半天的长孙方文正身上。?
藤椅上坐着方老爷子的小儿子,天州地区新晋升的地委常委、宣传部长方宁君。?
方文正直直的站在那里,在爷爷面前是没资格坐着的。今天是他大喜的日子,老爷子不喜欢热闹,外面的吵闹嘻喧还是不住的钻进书房。?
方老爷子收回稍为严厉的目光,吁了一口气,缓缓的说道:“文正,之所以在今天找你说话,是想让你,从今以后,才是你人生的真正开始,成家立业,你是家成了而业未立。”?
方文正恭敬的说道:“爷爷,我会谨您的教诲。”?
方老爷子瞥了孙子一眼,心中有点不满,“这两年你在青岭,可以说虚度光阴一事无成,人家的排挤打压是一方面,更主要的是你没有做出让别人信服的成绩,要想在政坛创一番成就,光有文凭和关糸是没有用或有限的,能力和成绩才是根本,人家把你扔在那里,忌惮我老头子的面子,不帮你不压你,就是看你到底有多大能耐,你做出了令人信服的成绩,人家就没有理由排挤你打压你。”?
对爷爷的训导,方文正只有点头的份,尽管有些不以为然,但也要装得唯唯诺诺,人老了,爱唠叨,平时能躲着,今天却无论如何的避不开了。?
“哼,”方老爷子捕捉到孙子脸上的表情,话音也大了许多,“指使别人教唆组织大批教师在乡『政府』成立那天闹事,堂堂的付乡长,这是什么『性』质?你以为别人猜不出是谁干的吗?一般的工作人员根本没能力组织那么多的教师,,李红年那人我见过,一个老实人嘛,你都没法和他搞好关糸。人家不报复你,并不是怕我们方家,是大气,一种干大事的气魄,以我的了解,论小聪明小技俩,那个叫金恩华的能玩死你。”?
方文正僵立着,大气也不敢喘。方宁君小心的陪着笑脸说道:“爸,文正也是一时糊涂,本来定了当乡长,被人家横『插』一杠,一气之下,做事难免有点偏激。”?
“文正啊,你千万,这是从政为官的大忌,”方老爷子说道,“你的竞争对手在做利国利民的好事,你别无选择,要么努力比他做得更好,要么你帮着他把事情做好,这样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爷爷,我现在明白了,那件事确实我错了。”方文正老实的点着头。?
方老爷子向孙子投来些许赞赏的目光,“回去以后向人家道个歉,不要怕失面子,反而会赢得尊重,人家当官第一天,你这是打人家的彩头,嘴上不说,心里肯定是记上了你的这笔帐,所以,你大喜人家不肯来,还在送你的彩金信封上划上两道直线。”?
方宁君微笑着问道:“爸,那是什么意思?”?
方文正也以询问的目光看着爷爷。?
“两条平行线,是永远不会相交的,”方老爷子微微一笑,“明摆着告诉你,道不同不相与谋,聪明人呀,礼照送,但告诉你为什么不来。”?
“果然有『性』格。”方宁君想了想,轻轻笑了起来。?
方老爷子盯着方文正问道:“文正,你想过人家为什么一下子能打开工作局面吗?”?
方文正知道爷爷在考他了,想了想认真地说道:“爷爷,我也想过,除了上面的强有力支持,他最大的优势就是,具有我没有的人脉资源,敢想敢干,不按常理出牌。”?
“看出了问题所在,但没抓住要害。”方老爷子点头头,“文正,客人到了,你去吧,,打个电话谢谢那个金恩华。”?
“是,爷爷。”方文正应了一声,转身离开书房。?
方老爷子望着方文正的背影,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方宁君微笑着,宽慰似的说道:“爸,你也不用耽心,文正还年轻,现在慧如调去了,还有向道林,青岭总算有了我们方家的人。”?
“有得必有失,为了你上位,弄来一个刘希才,”方老爷子微微的点头,“高书记出身官宦之家,是个搞平衡的老手,刘希才不可小视,青岭那边还是韬光养晦,忍字当头,慧如么,还是不错的。”?
“放心吧,爸。”方宁君说道。?
方老爷子看着方宁君,满意地点着头。即使方家今非昔比,毕竟在天州经营几十年,根深叶茂,地委高书记也要忌惮七分,方宁君作为二代的领军人物,虽然仅是常委,却年富力强,军人出身,又有大学文凭,,前途一片光明。?
“告诉慧如,不可为难小兰。”方老爷子闭上眼睛,将身子靠到了椅子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