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三章 风起（8）

吃完饭也就不到八点的样子，王清华等着首都的电话，也无心多待，匆匆给腾山一郎兄妹告了别，回了市委的单身公寓中，洗了一把脸，正准备再给首都拨电话，首都的电话就来了，是奶奶的声音。

“清华啊，”奶奶显得有些歉意，“刚回来听她们说你给家里打电话，就想给你打，你爷爷硬是不让，说这会功夫你肯定在外面应酬接电话不方便，就一直等到现在。你有什么事儿吗？”奶奶的口气明显带着几分担心。奶奶可能还为父母去首都的事情放心不下。

王清华淡然一笑，心想爷爷不愧是老官场了，什么事儿都瞒不过他的眼睛，随道：“奶奶，是这样的。我已经给我爸妈说了，让他们过两天就去首都。”

奶奶一听马上开心了起来，激动的嗓门也提高了八度道：“真的？！那太好了，我赶紧把这个消息告诉你爷爷。你别看你爷爷嘴里说的硬气，其实他心里比我还想你爸爸呢。”

王清华道：“您先不要抱多大希望。我给我妈打电话，说让他们必须在三天之后去首都。您也知道，我爸那脾气，我妈能不能说动我爸，还说不定呢。”略微停顿了一下接着道：“我爷爷在吗？我想跟我爷爷商量个事儿。”

奶奶的口气马上有些失落道：“你爷爷在，你等着，我这就给你叫。”说完就听那边老头子老头子地叫了两声。爷爷就过来了，接了电话。

“清华啊，在下面工作还顺利吗？没有什么麻烦事情吧。遇到事情，多跟你荣天姑父商量商量，不要一意孤行，更不能贪赃枉法，要不然我可不饶你。”爷爷接了电话就是担心王清华的工作。奶奶在一旁就有不乐意了。王清华在电话里也能听到奶奶在埋怨爷爷说话过于严肃了。自己的亲孙子一个人在那么复杂的环境中当副市长，不知道关心关心，就知道训。

爷爷也不理奶奶继续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啊。有什么事情就尽管说，不要有什么顾虑。”

王清华心想，这还顾虑啊，人家要那你儿子、儿媳妇做文章了。你儿子儿媳妇是谁，是我的亲爹亲妈，我还顾虑个什么劲，就把自己的担心比较含蓄地说了一下。

爷爷马上沉默了下来。这可不是一般的事情，弄不好要闹出人命的。龙腾跃更加清楚这场政治斗争的残酷性。不过龙腾跃还是不想让王清华过分的担心，停顿了一会笑了笑道：“孩子，你放心吧。我料定他们没有这个胆量。”

龙腾跃嘴里这么说，心里也不得不开始盘算如何应付这场难以预料的变故。四十多年前，他已经对不起自己的儿子了，现在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又因为自己受到任何的伤害。让地方上日夜保护儿子王红旗夫妇并不是难事，但是一旦事情张扬出去，自己也王红旗的关系就算是彻底暴露了。

其实龙腾跃的心里一直怀疑自己和老板沈非之稀里糊涂认下的这个儿子，是不是真的就是自己当年丢在农村的孩子。天下同名同姓的人多了，说不定只是凑巧而已。而王红旗一直不愿意认他这个父亲，让他心里也开始起了疑心，会不会是别人故意设计好了这么一个全套，等着自己去钻呢。多年的政治斗争经历，让他不得不慎之又慎。如果真正和儿子见了面，想办法做个DNA鉴定，自己就放心了。但如果王红旗真的就是自己的儿子，做DNA鉴定，毫无疑问又会伤了儿子的感情。这让龙腾跃总是感觉左右为难。

王清华清楚，自己把对裘学敏的担心告诉爷爷后，爷爷肯定不会不放在心上，即便是父母不去首都，爷爷也肯定会想办法保护他的儿子和儿媳妇。爷爷的权利跟自己不在一个档次，办法肯定要比自己多的多，想到这里，王清华自然放心了不少。

稀里糊涂躺在**，脑子里又开始想起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一会是父母的影子在自己眼前晃动，一会是兰沧海那双充满恐惧的眼睛，一会兰英哀伤的神情，一会又是唐糖那张诡秘的笑脸，翻腾了大半夜，直到深夜十二点多钟才迷迷糊糊睡着了，刚睡下天就亮了。

起来后，脑子闷闷的，隐约记得好像还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带着唐糖、兰英、欣欣、仇子颖、燕妮，裘婉儿，还有腾山惠子，一起向一个荒无人烟地地方跑去，大家都很开心，说着、笑着、唱着，后来竟然全都脱掉了衣服，随手扔在空中，光溜溜地在荒野上跑，突然之间路上就出现了好多行人，好像裘学敏、王光禄、尉善才、罗荣天、王赖生、关凤鸣、兰新天、鹤天寿他们都混迹在人群里面，他们有人投来欣喜的目光，有人却是一脸的愠色。几个女孩子好像压根就没有看见路上的行人，依然我行我素，光着身子，在欢快地奔跑。跑着跑着一个声音就远远地叫王清华的名字。王清华回过头，发现程艳娇也跟了过来，也是光着身子，向自己追了过来。

想起这个奇怪的梦，王清华不由笑了一下，觉得自己真有些神经了，怎么会平白无故做这样的梦呢。或许是精神过于紧张了吧。正准备穿衣服起床，手机就响了起来，接起来却是程艳娇的声音。

想起刚才的梦，王清华就不由笑了一下。程艳娇马上问道：“你笑什么呢？”王清华当然不能将梦中的事情将给程艳娇听，又想起昨天给母亲打电话的时候，母亲一直念念不忘程艳娇，就随口玩笑道：“没什么，昨天我给家里打电话，我妈说想见你这个未来儿媳妇。”王清华知道程艳娇并不是二姨的亲生女儿，这样说也没有什么心理负担。

程艳娇却一脸不悦道：“王清华同志，我请你自重。我可是你的亲表妹。”

王清华只好作罢道：“好了，好了，我错了行了吗。不要生那么大气吗。一大早打电话有什么事儿吗？”

程艳娇也不想和王清华废话了，就干脆道：“罗委员让你今天抽时间过去一趟，最好不要让别人知道，也不要带你那位长的跟擎天柱一样的秘书。”

擎天柱秘书自然就是说燕妮了，燕妮的身高不仅会让男人产生压抑感，更会让女人产生妒恨。王清华本想说程艳娇两句，还是忍了，道：“好吧，你给罗委员说一声，我今天早上有事，下午过去。”

程艳娇没好气道：“他又没有说让你什么时候过来，你只要今天过来就行了，干嘛那么费事还要我再给你转达一遍。”说着啪一声就把电话扣断了。

王清华无奈地笑了笑，也非常了解程艳娇的脾气，刀子嘴豆腐心，肯定会把自己的意思传达给罗荣天的。

王清华给燕妮交代过，从单身公寓到市委大楼就是五百米的路程，不用整天来接送自己。所以王清华早上上班都是一个人走着去。以前兰沧海为此还专门交代过王清华，该让接的时候，就要接，要不然不像样子，别人也会说闲话的，说你过分清高，过分自傲。王清华当时应了，过后还是我行我素。

可能是做梦的原因，今天早上起的有点早了，到市委大院的时候，东方刚刚露出一点晨曦，柔柔地映在市委大院的几颗梧桐树上。说来也奇怪，市里面大楼林立，一般是不会看到早晨刚刚升起的阳光的，市委大院却占了一个特殊的位置，往东往西都没有建筑物的遮挡，早晨第一缕阳光从东方照过来，直到晚上从落到西山后面，站在市委大院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看大门的大爷正在打扫院子，见了王清华就急忙停了下来，眯着眼睛笑道：“王市长早！”王清华点头笑了笑道：“尉师傅早！”市委大院老头跟清水镇看门老头凑巧都姓尉，王清华就记得特别清楚。尉姓也是X市的一个泛姓，据统计姓尉的几乎占了百分之三十的比例。

晚上没有睡好，早上就感觉脑袋沉沉的，本来想在大院里锻炼一下，又觉得不太合适，就干脆上了楼，打开窗户，把早上新鲜的空气放进来一屋子，做了几个预备动作，又做了一百个俯卧撑，运动了运动，感觉身上热热的才停了下来。

这时燕妮也已经过来了，用钥匙捅开门门，见王清华坐在那里正在一边喝茶一边浏览这两天的X市日报，就愣了一下，上前道：“王市长，今天怎么这么早啊？”

王清华啊了一声，没有做任何解释。燕妮好像也不是非要知道王清华为什么来这么早，只算是一个惊讶的招呼，问完了就开始收拾办公室。

王清华就放下手中的报纸问燕妮：“胡长发这个人，你了解吗？怎么样呢？”

燕妮不知道王清华为什么突然问起一个小小的派出所所长，就停下手里的活儿道：“胡长发是王光禄书记的外甥，在迎宾路派出所当所长。仗着王光禄的脸在市里横行霸道，背地里有人叫他胡霸天。”

王清华道：“燕妮，话可不能这样说。胡长发是胡长发，王书记是王书记，不能混为一谈。胡长发横行霸道，相信王书记是不知情的，如果知道了，也不会允许胡长发这么干。”

燕妮就知道自己有些失言了，挽救道：“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并不知情。”又问王清华：“怎么忽然打听起胡长发的事情了呢？”

王清华继续拿起报纸道：“没什么，我只是随便问问。”就继续看报纸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