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二章 行动(1)
势利是人的一种天性。就算是老胡这种“人本善良”的人也无法摆脱势利的囹圄。
“说吧,什么事儿?”王清华看着迎宾路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往嘴里叼了一根烟,点燃了喷了一口,烟雾夹杂着嘴里呼出的热气,一团浓雾马上包围在王清华的身边。
“我给你说是大事,那肯定是大事,你别吊儿郎当的不往心里去。”老胡在电话那头,对王清华的态度充满了意见,“我听说省委要动了。”
“省委要动了,管我什么事儿?”王清华欣赏着路上的风景,偶尔过去两个穿着时髦的美女,跟唐糖、兰英虽然没办法相提并论,但也非常养眼,“阿姨最近身体好吗?”王清华扯开了话题。
“老婆子好着呢,你就别惦记了……”老胡好像很着急,王清华还从来没有见过老胡会如此着急上火,就故意不跟老胡说老胡所谓的大事,没等老胡把话说出来就截了老胡的话道:“阿姨的饺子包的好,菜也炒的够味,比八仙楼里张大厨子的手艺都好,改天有时间了,再去你家,让阿姨给我做顿好的,对了,你顺便给阿姨说一声,我喜欢香椿馅儿的,那玩意吃着……”
王清华耍贫嘴也是一套一套的,只是一直在官场上混,处处小心,耍贫嘴的习惯也不得不掩藏了起来,今天心情不算太差,干脆就和老胡耗上了。
“我说王清华同志,”老胡真急了,声调都提高了八度,“我说你能不能先听我把话说完,你再说你那吃香椿馅儿饺子的事儿好不好。你阿姨今年五十刚出头,离死还远着呢,有你吃的时间。”
“OK,”王清华也没想太让老胡难受,就是想逗逗老胡,看看自己这位将来的顶头上司,耐性到底怎么样,“胡书记,你说吧。我再不说一句话了,洗耳恭听。”
下班的时间了,街上行人越来越多,三三两两的,有的开着车,有的骑着自行车,都是一头的匆忙,急着往家里赶。这里跟市府路只隔着一条解放路,很多在市委市政府上班的人都要经过这里回家。王清华就走了几步,找了个稍微僻静点的地方。
“省委要动了。这个你总不至于不明白吧?”老胡继续问道,“你要是连这点政治敏锐性都没有,我建议给罗荣天说说,让他在首都给你活动个好点的学校,干脆上学去得了。”
老胡一直在提醒王清华一个问题,王清华就从鼻子里嗤笑了一声道:“我的胡大书记,你是不是有点太看不起人了。你说省委要动了,不就是想要告诉我王大成同志要下岗了吗。这有什么稀奇的。王大成同志身体不好,年龄也大了,中央研究决定,让王大成同志退下来,到国家各部委随便挑个闲差,让王大成同志休息休息。其实是某某某与某某某政见不和,我们的王大成同志做了替罪羊。不就这么回事吗,还扯到政治敏锐性上了。我告诉你,我还真不想在这个狗屁官场混了,有个鸟意思。争来斗去,最后还是两败俱伤。”
老胡想不到王清华一下子扯得那么深远,一下子愣在那里半天没有说话,过了一会才叹了一口气道:“你说的这些都是深层次的东西,我不想给你说这些。我是想给你说,王大成一旦下岗,我这个县委书记恐怕就要泡汤了。张俭之上次给我说,我这事是他给王大成书记通的气儿。王大成书记基本上同意。但问题是,这事儿现在还没有上常委会表决通过。一旦王大成下岗,恐怕我这事儿就难了。”
老胡绕了半天,原来是为了这事。那张俭之也真是有点厚颜无耻,明明不是自己办的事儿,却要说是自己办的。给自己脸上贴金,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急忙问老胡:“你是不是给张俭之,你那老同学送礼了?”
老胡急忙道:“你别说的那么难听好不好。那哪儿能算是送礼呢。上次张俭之给我说了之后,我觉得怎么也该表示一下。回去跟老婆子商量了一下,就给人家拿了五万。不过那五万块,也是我和老婆子半辈子的家底儿了,本来想问你再借点,觉得你刚参加工作时间不长,恐怕也没什么积蓄,就没给你开口。现在估计这五万块要打水漂了。”
“你个老糊涂!”王清华不由骂了一句:“你给张俭之送哪门子礼啊?张俭之不是你老同学吗,老同学给你办点事儿,还要收你的礼啊?再说了,你也不打听打听这事是不是他办的,你就随随便便给他送啊。你是不是钱多没处花了啊。你没处花,你给我啊,我帮你花。”
王清华越说越来气。起初老胡把自己在罗荣天那儿给老胡说的情,说成是张俭之的人情,王清华还没太在意。觉得事儿已经替老胡办了,老胡为党的事业忙了大半辈子,最后总算有了个着落,老胡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不想老胡竟然会这么糊涂,不问青红皂白就给张俭之送了五万,那张俭之还真毫不客气地收了。真他娘的,这都是什么世道啊。要说这老胡也真不适合当官。
王清华把老胡说的一愣一愣的,口气一下子软了下来道:“听你的意思,好像我的事儿,不是张俭之说的?”
“什么好像。我实话告诉你,你的事儿压根跟你那狗屁老同学张俭之没有任何关系。是我——在跟罗荣天最后谈话的时候提出的条件。明白了吗?”王清华越想心里越堵的慌,就捎带着把张俭之也编排了一顿,“唐朝武则天的时候,好像有个名臣叫张谏之,好像还是神探狄仁杰的同学,你那老同学也叫张俭之,虽有一字之别,可叫法也差不多,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人家是一代名臣,你那老同学简直就是个市井无赖。”
老胡现在估计也把肠子都悔青了。要知道,前多年,也就是老胡刚刚参加工作那会,国家经济形势不好,又遇到什么大动乱,想老胡这样的机关干部,每月的工资也就是几十块,除了一家子的吃喝拉撒之外,几乎是所剩无几,遇到点事儿,还得向亲戚朋友借贷。后来经济形势好了,手里才算有了些积蓄,不过那也是刚刚十来年的事儿。老胡就那点工资,老婆也就是个国企一般员工,后来企业改制,还下岗了,就老胡一个人挣那点工资,省吃俭用,能攒下来的,也就是个七八万块钱。现在一把送给了张俭之,心里能痛快吗。
“现在怎么办呢?”老胡一脸的沮丧,真想找个南墙一头撞死算了,“总不能问人家要回来吧。”
王清华冷静了一下自己,心中琢磨了一阵道:“你那老同学也太可恶了,我叫他吃进去肉,连骨头一块给我吐出来。”
老胡疑惑道:“人家只吃进去了肉,你让人家吐哪儿的骨头啊。你赶紧给我个拿拿主意。我也不让他吐骨头了,只要把我肉吐出来,我就心满意足了,哪怕只吐部分,消化了的就算了,也行。”老胡本来想撒把辟谷扣只鸟儿,想不到别人已经送了鸟儿,自己却在那里妄撒了一把辟谷,心里哪有不别扭的。
老胡说的话,让王清华又想起自己给张俭之送的那两万块钱。王清华借张俭之出国留学的事儿,给张俭之送了两万块钱,那是有求于张俭之,而老胡的事儿,却跟张俭之八竿子打不着。王清华以前只认为张俭之好色,想不到还爱财。这种人要是不好好整一整,就不知道在哪儿拔的毛。
王清华沉思一会,灵光一闪,一个想法马上出现在脑海中:“这样,你再给他送一次……”王清华的话刚一出口,老胡就急了道:“不是吧,我神经了,已经错给他送过了一次,还要我给他送?”王清华阻止道:“你着哪门子急,你听我把话说完不行吗?”
就在此时,不知从哪儿“飞”来一只野鸡(此处并非对失足女的污蔑,而是实在找不到合适的词语了。用那个字,肯定要被屏蔽的,只能代替一下。失足女本来也属于弱势群体,也是人,只是为了赚钱,行为方式有些跟我们的传统伦理相悖罢了),对着正打电话的王清华挤眉弄眼的。王清华专注于和老胡打电话,也没看见,一抬头看见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孩子正站在自己面前。那女孩子见王清华看自己,就扭捏了一下身体,将身上穿的大衣敞开,撩开衣服,把白深深的肉露在外面,道:“先生,要不要玩啊。很便宜的。五十块一次,如果包夜的话,还可以给你打个对折,就收你二百块了。我的本领很多哦,吹拉弹唱样样精通,滚打摸爬什么都行。”那女孩见王清华不说话,就又往王清华跟前凑了凑神秘兮兮道:“玩的暴力一些也无所谓哦,不过价钱方面就要多一些了,一次二百块,一晚上吗,八百块。先生,要不要啊……”
“用棍子捅一晚上多少钱?”王清华盯着那只“野鸡”没好气道。那“野鸡”落了个没趣。心里愤愤的,转身欲走。王清华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百元票面,唉了一声塞到“野鸡”手里,说了一声去吧。那野鸡拿着钱难免一阵的千恩万谢地走了。不过转个弯儿嘴里就不知道还会说什么了。用棍子捅一晚上,当然只是一句玩笑话,用棍子捅一晚上,就是用牛筋做的也要被捅个底儿朝天,更别说人了。
王清华刚把耳朵对在手机听筒上,就听老胡在电话那头嘎嘎嘎地邪恶笑声:“是不是碰上好事了?”老胡在电话那头估计早已将刚才那女孩的说话听了个一清二楚,故意这么问王清华的。
“行了,”王清华故意逗老胡道,“刚才那姑娘长的很真不错,要是阿姨不介意的话,我把人给你叫住。今天晚上我给你买单,你看怎么样?”
不想老胡也不客气道:“有人买单,我当然乐意了。要不就这么说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