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恋人和恋人比什么(7)
孙海潮急忙捂住了郭晓红的嘴,说:“以后你绝不许再提这个例子!这本书我们都知道,我还派秘书特意去北京买来一本,但中国是中国,外国是外国,国情不同,没有可比性!再说了,我信奉马克思主义也不是想学外国人养私生子!”郭晓红道:“那你就心甘情愿断子绝孙当‘绝户头’吗?”孙海潮道:“我想想,我想想。”他陷入了有生以来的第一次困境。他今年四十有五,活这么大岁数,他还从来没有遇到这么棘手的问题。这无疑是他近来不断面临挑战的一个极限。他点上一支烟,狠狠地吸着,如撞笼的困兽一般在屋里无规则地乱走。郭晓红看着他的眼睛,跟着沉默了一会儿,她感觉到孙海潮其实是个做事稳重的好人,如果是冒冒失失胆大包天的人,连自身安全都难以保证,怎么指望他对未来的孩子负责任呢?更别说对孩子的娘负责任了!而孙海潮左思右想犹豫不决,方显出他对生下一个私生子的思量,唯老谋深算的人才会如此。看人世间哪一个成就大事的人不是老谋深算的?但关键时刻他还需要她的助力,她必须再推他一把。于是她说:“你不就是担心你的官职么?如果我们俩不张扬出去,谁知道你有个私生子?再说了,你的官职能一生一世带走么?即使你干得再出色,到了六十你也得规规矩矩下台,就算你还可以到二线干干政协之类,最终还是得下台――中国早就废除干部终身制了,而你仅仅为了官职就放弃自己的亲生儿子,落一个断子绝孙,绝户头,违背人伦常理,你想想你亏不亏?”
此时他眼前浮现出一个暮年孙海潮老态龙钟的样子,身边热热闹闹的,子嗣绕膝,结发糟糠傅二萍满眼含笑递上一杯热茶,有功之臣郭晓红则像个佣人一样谦逊地站在一旁。接着就幻化为另一幅场景,他落寞地躺在**,宽大的房屋空空如也,死一般寂静萧条,唯有傅二萍一个人慢吞吞走来,颤巍巍端来一杯热茶,递到他手里的瞬间两人没有交接好,玻璃杯啪一声摔在地上,热水和玻璃碴子溅了满地。孙海潮大喝一声:“不!”郭晓红一惊,问:“怎么,你还是不想要孩子?”她在此刻突然下定了决心,“即使你不想要,我也要生,这是由不得你的事情!”然而,孙海潮却说:“不,这个孩子要生!”郭晓红立即扑进孙海潮的怀里,“老公――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这才像你,海潮副市长!”如果说,历史的发展方向是综合力量的结果,那么一个人的慎重选择又何尝不是呢!当然孙海潮做出了一生以来最费思量的选择,其中夹杂着郭晓红的蛊惑。铁定了心要生下孩子的郭晓红,自会排除万难勇往直前。孙海潮决定了一生中的最大一件事以后,像突然挣断枷锁冲出重围,感觉眼前豁然开朗,怀里的美女郭晓红格外柔软艳丽,那感觉瞬间就来了,他便动手扒郭晓红的衣服。郭晓红死死按住孙海潮的手说:“不行的,为了孩子,前三个月都不行的!”
孙海潮停住手,暗想自己实在是个老实人,连情人的话也要听。四川人爱讲“雄起”,土得掉渣却那么传神,自己怎么就不能雄起一次呢?多少年来那么压抑地活着,中规中矩地活着,外人看他好像多么潇洒,尤其当了高层领导以后,人五人六,前呼后拥,那叫一个威风!其实有什么?内心里空空如也!在由同僚共同织成的那个巨大的人际关系网上,他不过是一个结,牵一发而动全身,他必须谨小慎微,瞻前顾后,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前面腆着胸脯,背后敲着小鼓,唯有一个虚名却也不过是过眼云烟,不过尔尔。他突然给交管局长打了电话,说:“伙计,我听说别的城市各路口都换成全屏和箭头红绿灯了,咱们什么时候换啊?”他是主管城建、城管市容的副市长,他的意见交管局长自然不能不听。交管局长赶紧回答:“听您的,您说几时换咱就几时换!”这是什么意思?这是因为郭晓红的公司经营这个。他也开始为郭晓红牟利了,他要“雄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