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去大寨红旗渠还是去温州珠三角(1)
听了丁露贞那段经历,我和街里的一些不拉架看热闹的人一样,不仅没有对她释怀,反倒对她加重了猜忌,她在我眼里已经越来越像个神秘莫测以致心怀叵测的诡谲女人。放在别人身上极可能闹得灰头土脸狼狈不堪的事情,而她偏偏剑走偏锋火中取栗,而且看上去胸有成竹驾轻就熟。这怎么能不让人多想?我眯起眼睛问她:“大姐,你真的没给街道书记什么甜头?”她说:“你还想让我给他什么甜头?”我一时语塞。
我不知道别的女人在职场职位的上升是不是也都要付出代价,就是人们常说的那种“潜规则”,而丁露贞从一般干部上升到正处级就看不出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她几乎是误打误撞,跌跌撞撞,跟头把势地在不长的时间里连跳好几级。一般人不可能拥有她这样的机遇,关键是一般人不具备她这样的处事方法。当我回味和记述这一段的时候,并不是想为人们提供一个可供参考的范本,只是为人们提供一种思维方式,即如何化险为夷和逆事顺办,没有放弃原则,也没有在一味屈就的路上滑得太远。试想一下,如果丁露贞和色罐子书记闹翻了脸,谁能落一个好结果呢?自然是两败俱伤,谁都好不了。那么,是不是丁露贞天生就是息事宁人,以忍为上的女人呢?不是,不是一般的不是,而是绝对的不是!
她进了区委以后,在外人看来她荣升了,是一件大好事,但她却蓦然间成为区委机关里另一个女人的敌手和眼中钉。机关里女人与女人之间仿佛天然地、与生俱来地就有一种剑拔弩张的竞争,如果分不出个你高我低,这种竞争就旷日持久、随时随地、没日没夜、没完没了。丁露贞来到区委第一天,在机关门口迎接她的是区委副书记和组织部长。区委副书记是个男的,他笑容可掬地和丁露贞寒暄握手,十分自然。组织部长是个女的,她先是皱着眉头对丁露贞斜睨,多少有那么一点不屑,然后给丁露贞一个正脸,再伸出手去握手。可握手就握手吧,她并不抓住丁露贞的手,只是那么伸着等丁露贞握她,当丁露贞握住她的手以后,她只是任由丁露贞握了她一下。丁露贞虽是个大大咧咧的女人,但女人毕竟是女人,她还是感觉到了对方勉为其难、居高临下的姿态――先打打你丁露贞的锐气!同时她注意到女组织部长长得也不错,五官端正明眸皓齿,怎奈面皮憔悴,头发干燥,八百年没被雨露滋润似的,尤其是梳着两条早已没人再梳的十年前的那种长辫子,穿着灰塌塌的半西服半制服说西服不西服说制服不制服的水缸一般粗的空荡荡的女式褂子,那也是十年前的衣服。与丁露贞的掐腰藏蓝西服翻着粉红色衬衣领子、头发烫着大卷的装束形成强烈的对比――一个阳光灿烂,一个阴云密布。这就要命了,丁露贞顿时就感觉头顶上的发令枪响了――她与这个组织部长的对立将如马拉松赛跑,从这个时刻就算开始了,她们齐头并进地冲出了起跑线,尤其她是晚来者,自然还有被人抽了一鞭子、搡了一把的更加紧迫的危机感!
女组织部长叫任晶晶,比丁露贞大两岁,也是平川大学毕业,党史专业出身。与丁露贞的不同之处是她至今未婚。当丁露贞听到宣传部的同人这样介绍到任晶晶的时候,她突然间就原谅了任晶晶――怪不得那么憔悴!而且大龄女子都是性格各各的,否则,但凡她们对别人迁就一点也就寻一个对象结婚了不是?不过,这样的女子工作起来会相当认真,眼里不揉沙子,做组织工作似乎非她莫属!惟其如此,丁露贞就更加不敢怠慢,于是,与任晶晶的对立和竞争就愈加激烈。让丁露贞顺从是不可能的,那不是她的性格,而且那就淹死了她,吞噬了她,那就不会再有她的前途,因为,任晶晶彻头彻尾彻里彻外代表的是守旧,不是创新。这一点她心里明镜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