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夏夜里/那些

年轻的星群

惊讶于彼此乍放的光芒

就以为/世界是从

这一刻才开始

然后会有长长的相聚

于是微笑地互相凝视

而在那时候

我们并不知道

我们真的谁也不知道啊

年轻的爱

原来只能像一场流星雨——

席慕容

叶山梓仰望着他，没有说话。这一刻，依偎在他的怀里的她，是很想顺水推舟地答应有末清明，说自己很想和他有长长的一生，就此相守到老……可是，她也明确地听到了自己心底深处的另一个声音：叶山梓，现在，你留恋的那些亲人都不在了，为什么还不就此离开这个伤心地呢？

因此，这个时候，她真的是没办法做出什么决定……不过，她也很清楚，这一次，倘若她再不表态的话，她恐怕就不能再侥幸而愚蠢地以为，她还会再有下一次的机会了……

可是，她也不能现在骗他，将来又反悔……这不是她的性格，尤其是，有末清明还是她最在意的人。

有末清明望着她。此时此刻，在叶山梓清丽的脸上有着一种颇为踌躇的表情。他知道她是在意自己的，也知道一旦她承诺了，他就再也不会失去她了……可为什么，她总是这样的迟疑呢？难道说，他真的这么不值得她下这样的决心吗？

“有末，你饿不饿？”叶山梓从他身边离开，沿着走道往外走，“我也该做晚饭了。”

“你……”

叶山梓回头看着他：“我们吃过晚饭再谈……好不好？”

因为她这时几乎是哀求的语气，有末清明只好点了点头。

叶山梓微笑着看他：“有末，晚上我们喝粥……好吗？”

“好啊。”

“你要不要先打个电话回家？”叶山梓顿了一下，“天不早了，你家里的人会担心你的。”

“好吧。”

“那么，你自己呆在客厅里吧……我要去厨房了。”叶山梓说着，将有末清明一个人落在了客厅里，进了厨房。

叶山梓在厨房里忙碌时，一回头，陡然看到有末清明不知什么时候倚在了门边，手里还拿着一本硬皮笔记和一支绘图铅笔。她不由一怔：“有末，你干什么？”

“画你啊……”有末清明微微一笑，“这是我的一项业余爱好。”

“让我看看……”叶山梓说着一脸好奇地朝他走了过去。不过，她这时没听出来，有末清明其实话中有话。

“不行……”有末清明忙制止了她，“要等画好了，才能给你看。”

“真是的……”叶山梓笑着轻轻推了他一下，“还这么神秘。”

“我是怕你怪我破坏你的形象……”有末清明笑了笑，“画好就不会了。”他说着转身走开了。

有末清明离开后，叶山梓脸上的笑容也渐渐隐去了。她回到灶前，望着那些空盘子发呆了好一阵子之后，幽幽地叹了口气——

一起坐在餐桌前吃饭时，有末清明把那本笔记递给了她：“画好了。”

叶山梓笑着接过。望着有末清明笔下的自己，不知为什么，她突然想到了三年多前他为自己画的那幅素描：“有末，我好像和三年多前的自己不太一样了……是老了吗？”

“什么啊……”有末清明瞥了她一眼，“才二十二岁，能老了吗？你是长大了。”

“我？”叶山梓当即笑了，“你才是长大了。画得真的很好。――有末，谢谢你。”

有末清明微微一笑：“对我，你有必要说这种话吗？还有，你什么时候能改口呢？我不喜欢你叫我有末……你直接叫我名字吧。”

“好啊。”叶山梓笑着点了点头。

吃过饭后，洗好杯盘，整理完东西，叶山梓回到了客厅。她看到有末清明正在翻她的那些专业书，于是笑着说：“虽然你是东大的高村生，不过，俗话说得好，隔行如隔山……怎么，你这个学政治的，也能看得懂医学方面的书吗？”

“就是因为不懂所以才想看看……”有末清明笑看着她，“我总不能对你的专业一无所知吧？”

听了他的话，叶山梓心中不由又是咚的一下。这个时候，她完全确信了，她这一生，大概不会遇到比有末清明对她来说更好的男生了……

可是，她该怎样回应他的感情呢？

或者说，她是不是该放弃自己的坚持，为了他，为了他们共同的将来，接受他的建议？可是，正因为珍视他，所以，她不能欺骗他，更不能拖累他……她这样想着，在有末清明身边坐了下来，伸手缓缓抱住了他。

这好像是他们认识以来，叶山梓第一次主动和他这么亲近，有末清明当即放下了手中的书本，伸手回应了她的拥抱。这一刻，他心中突然有了一种奇异的感觉，仿佛安宁喜乐，又似乎惶惶不安……不过，他还是确信了，从此之后，他应该都不会再失去他爱的这个女生了。

“清明……”

“什么？”有末清明问。

“对不起。”叶山梓低声说。

有末清明不由一怔：“什么对不起？”

“之前，你问我的那件事，我现在还不能回答你，要等到毕业的那个时候……”叶山梓顿了一下，“可以等到那个时候吗？”

“为什么？”有末清明冷冷地问。

叶山梓察觉到他整个人都变得有些紧张起来了，显然，这是他要生气的前兆。她咬了咬牙：“我当然也可以骗你，说我答应你。可是，我谁都可以骗，就是不能骗你……因此，我只能告诉你，我现在就是这样想的。至于将来，清明……”

不过，有末清明这时冰如寒霜的目光还是令她无法再说下去了。

有末清明站起身来：“叶山梓，你还记得吗？三年前的白色情人节的那天，当我问你，要不要去找你以前曾说到的那个男生时，你说，等你离开东京去京都读大学，那件事就算是彻底结束了……”他顿了一下，“我现在明白了，那真的是你的心里话。我之前以为，你只爱你自己，我发现我错了……其实，你连你自己都不爱。”

“清明……”叶山梓也站了起来，伸手握住了他的右臂，“你再给我点时间好不好？”

“我真是太傻了，以为你或许会因为我而更爱这个世界……”有末清明冷冷地甩掉了她的手，“看来是我高估了自己。叶山梓，那就算了吧，从此之后，我都不会再纠缠着你了，你爱怎样就怎样，爱去哪里就去哪里，反正，你这么强悍，还会怕什么呢？还会需要什么呢？”

有末清明说着拿起了自己的书包，快步朝客厅外面走去。叶山梓忙奔上前，拉住了他的手：“清明！”

有末清明侧过头，只是静静地望着她，没有说话。

虽然他这时的眼神已经变得较为平和了，但不知为什么，叶山梓却不由自主地心中一颤。她想说些什么，可是，一时之间，却又不知说什么才好。

也不知过了多久，有末清明轻轻地挣脱了她的手，转身走了。

叶山梓站在门边，很快，就听到了他关上大门的声音。她顿时觉得双腿一软，于是靠着门坐了下来。一时之间，她只觉得自己疲倦已极……

就在这时，一个念头突然掠过了她的脑海：这一次，她是不是彻底失去他了？或许是吧……当然，倘若这对他来说是一件好事的话，那她也就没有必要太难过……反正，对于繁花似锦的将来，她从来就不曾奢望过。

两天之后，叶山梓回到了京都，继续自己未完的大学学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