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八）

“拜托……你是天野清一，如今国内司法界最炙手可热的少壮派人物，将来怎么可能要怕一个什么背景都没有的小女生？当然，你最好也别小看她。――你知道千叶是个怎样的女孩子吗？她从小就习惯了和男生竞争，而且，保持着常胜不败的纪录……也就是说，她是那种想和男人平分秋色的女生，所以，的确是有一点危险。”

“一弥，听你说话的语气，你好像还没把她弄到手，是吗？”

“天野清一，你好歹也算是个有身份的专业人士，别把话说得这么难听，行不行？――你也知道，我快毕业了，该忙的事情很多，所以，只能暂时先把感情的事放在一边。”

“一向什么事都游刃有余的有末家第一宠儿居然会说这种话，真是让我吃惊……我想，你是还没对她开口吧？其实，以你的条件，只要你开了口，什么女人不会乖乖就范、手到擒来？依我看，一个女人要是真的拒绝了你，她不是疯了，就是傻了。”

“天下的女人各有不同，你别一概而论了。清一，以后你和她相处多了，就会明白了。”

“刚才冰川还和我说，如果将来你们两个真的在一起了，实在是有点像美国的克林顿和希拉里。――我也很以为然。”

“不至于吧……千叶也许有希望成为国内最好的律师之一，不过，我可没觉得自己有希望成为国家的元首。”有末一弥笑着说。

“你这是真心话吗？有末一弥，你我是表兄弟，彼此知根知底，别对我说，你是个没什么野心的人……这样说，未免太虚伪了。”

“野心当然是有的，不过，也得量力而行……不谈这个了，总之，清一，千叶就拜托你了。”

“没问题……对了，千叶刚才说，希望从下个星期开始上班，她想和她的弟弟一起去北海道旅行……一弥，你看，我可以答应她吗？”

“不行。――你要她明天就开始上班。”

“为什么？”

“因为她那个弟弟……和她，其实一点血缘关系也没有。”

“哦，我明白了，她那个弟弟，其实是你的情敌……不过，说句你不爱听的话，他们若是天天都住在一起，难保她那个弟弟不会近水楼台先得月。一弥，我看你还是先下手为强会比较好。”

“我心里有数……清一，你先帮我这个忙。你应该也知道，旅行是很危险的，尤其是孤男寡女一道出游。”

“好吧。不过，我也不能整个夏天都不让她请假。”

“再说吧。这一次先麻烦你了。”

晚上，竹田修一回到家，当即问千叶：“树，今天面试顺利吗？”

千叶点了点头：“很顺利。不过，对于天野先生根本没问我什么专业问题就录用了我，我还是觉得有点奇怪。就是以前的新城律师所，佐佐木先生也没这么马虎……何况，天野先生还是那种很出名的大律师。――真是有点想不通。”

竹田修笑了笑：“这不是很好吗？说明你的新老板一见到你就对你很有信心。”

“可信心因何而来呢？修，你会随便对一个陌生人有信心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你一没背景，二也谈不上长得有多漂亮；虽然是东大法学部的学生，可才读二年级……老实说，我也想不出来他为什么要录用你。不过，你自己也说了，你只是在他那里做些打杂的工作，只要看起来不像是个坏人，他也就完全没有必要郑而重之地对待你，不是吗？”话虽这么说，竹田修心里其实还是颇有点疑惑。

千叶盯着他的脸：“你这是在宽慰我吗？”

“当然……你以为我在干什么？你又多心了。”

“我也希望只是我多心，不过，你的话，我怎么听，都像是在打击我……你看你，嘴角还在笑呢。想不到你的坏念头也不少。”

“我才没有坏念头……是你自己多心了。――只要你自己不胡思乱想，就没什么好怕的。”竹田修微笑着伸出食指在千叶的脸颊上轻轻弹了一下，“总之，不管怎么样，我都会支持你。”

“这还差不多……对了，下午天野先生打电话来说，希望我明天立刻上班。――修，对不起，去北海道旅行的计划只能先挪后了。”

“真是奇怪，你只是个打杂的，他为什么要你立刻上班？你又不是他的合伙人。”

“我也不知道，天野先生可能是很需要人手吧。修，我好不容易能到一个大律师所上班，我不想浪费了这个大好机会……何况，你说过会支持我的。”

“好吧……不过，这个旅行计划是你先提出来的，所以，只能挪后，不能取消，”竹田修话中带着点威胁的口吻，“否则，我会一辈子恨你的。”

“好的，好的……当然不可能会取消，再说了，我也不想被另一个人一辈子记恨着。”千叶微笑着连连点头。

“对了，树，明天是我的发薪日，明天晚上我想请你吃饭，也算是顺带庆祝你这么快又找到了工作。”

“不用了……修，我们天天都在一起吃饭，我不想浪费你辛苦挣来的钱。”

竹田修转身走开：“就这样说定了。还有，明天傍晚，我下课之后，会到天野律师所接你……我想看看你的新环境。”

第二天傍晚，竹田修走进天野律师所，梅园站起身来，看着他：“请问，先生，你是……”

“我不是来找天野先生的。请问，今天刚来这里上班的千叶树有没有在？”

“找千叶吗？请你等一下。”

梅园挂了个电话给里间的千叶，过了一会儿，千叶快步走到门口，满脸歉意地对竹田修说：“修，你已经来了……对不起，我还有点事没做完，你要再等一会儿。”

“没问题。我先坐在这儿看看乐谱。”

千叶笑着点了点头，正要走进里间，梅园好奇地拦住了她，悄声问道：“是个很帅的男生呢。千叶，是你的男朋友吗？”

“不，他是我的弟弟。梅园小姐，我进去做事了。”

千叶进去后，梅园走到竹田修面前，笑看着他手中的乐谱：“千叶君……”

竹田修抬起头来：“我姓竹田。”

梅园有些诧异地说：“你姓竹田？可千叶刚才说，你是她的弟弟。”

竹田修淡淡地说：“没错。不过，我和她没有血缘关系。”

“哦，是这样啊……竹田君，你看起来好像还是学生。”

“嗯，我读大一。”

“是读和音乐有关的专业吧？”

竹田修开始有些不耐烦了，他看着眼前这个普通的白领女性，如果她不是千叶的同事，他才没精神理她：“对，我在音乐学院读钢琴系。”

“哇，是钢琴王子啊。”梅园由衷地说，“你们姐弟俩都很优秀呢。”

“谈不上。”

这时，天野清一走了进来。他一看到竹田修，就觉得眼前这个陌生的少年锐利的目光和他文弱的外表显得极不相衬。

“天野先生，这位是千叶的弟弟。”梅园忙说。

“哦，是吗？梅园小姐，你可以下班了。”

“是。”

天野清一走进里间：“冰川，千叶小姐，你们也可以下班了。”他走到自己的办公室外面，突然想到了什么，对正在低头整理东西的千叶说，“千叶小姐，你进来一下。”

“是。”

千叶跟着天野清一走进了他的办公室，忐忑不安地站在他的办公桌前，等着这位新老板对自己第一天的工作作出评价。

“千叶小姐，在这里工作还习惯吗？”天野清一问。

千叶忙说：“我会努力的。”

天野清一笑着摇了摇头：“你别紧张，我没有别的意思……虽然你只到这里一天，不过，我对你的工作态度和业务能力，的确是很有信心。千叶小姐，继续加油吧。”

“我会的。天野先生，谢谢你。”听了他的话，千叶绷得紧紧的神经顿时微微一松。

“你可以走了。”

“是。”千叶走了出去。

千叶离开后，天野清一拔通了有末一弥的电话：“一弥，我看到你那个情敌了……他现在就坐在我的律师所的会客室里等着千叶。的确不是什么弟弟，如果只把千叶看作是姐姐，怎么可能会用那样的目光看着出现在千叶身边的男人。”

“还有呢？清一，你是个律师，阅人无数，再给点意见吧。”

“他好像是那种很内向的男生，不过，看来很单纯，和你这种心机很多的人完全不同。”

“你这是在夸他，还是在损我？”

“那就看你自己怎么想了……对了，一弥，他是学什么的？”

“竹田是音乐学院钢琴系的高材生。”

“是吗？――咦，我记得你以前那个女朋友秋山素子好像也是音乐学院的……我想起来了，她是拉小提琴的，对不对？”

“没错。在音乐学院今年的新生发表会上，秋山和竹田一起演奏了《梁祝》，我也在场，当时的状况完全可以用‘震惊四座’这个词来形容……秋山一直都非常欣赏竹田，毕竟，对她来说，要找到一个音乐天赋和表达能力可以和她分庭抗礼的同龄人，的确是非常不容易。――不，已经不能说是欣赏了，应该说，是秋山非常想和他在一起。”

“也就是说，你们是因为千叶姐弟的出现而分了手。”

“不能这么说……毕竟，我和秋山之间的交往，是发生在我认识了千叶之后。确切地说，应该是我们在交往过程中，均发现自己各有更想得到的人，所以才分了手。”

“不过，老实说，学法律的千叶和学政治的你，学钢琴的竹田和学小提琴的秋山，这样的搭配，的确是比较合适，也能产生更大的社会效益。”

“我也这样想。不过，未必人人都有你我这么理智。”有末一弥笑着说。

“没错。就我自己来说，如果将来一定要结婚，我也会倾向于找一个什么都不会的低智商女人。一弥，男人一辈子在职场上滚打摸爬，要多辛苦有多辛苦，何必再找一个聪明的女人来折磨自己……那样活着，岂不是太累了？”

“也许吧。――不对，清一，照你这么说，那些聪明的女人岂不是都嫁不出去了？”

“怎么会？聪明的女人可以嫁给蠢笨的男人，这样的搭配才比较符合相辅相成的自然规律。聪明的男人和聪明的女人生活在一起，只会互相消耗对方的能量而已。”

“你这是什么逻辑，我可不敢苟同。”

“这是许多过来人的经验之谈，也是我的肺腑之言……一弥，我毕竟比你大了五岁。我想，总有一天，你会同意我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