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夜惊

刘大夫人握着刘娉婷发颤的双手，见她脸色也不好，有点吃惊，“娉婷，你这是怎么了？”

“娘，狼，有有有有有……有狼！”

刘娉婷好像突然得了口吃，说话都不利落了。

但是刘大夫人还是听清了她的话，脸色大变道，“你说什么？狼？有狼？”

刘娉婷不住地点头。

本来想过来问问怎么回事的沈贵也听到了刘娉婷的话。

他立刻神色严肃起来，问着已经蹲在高伯懿身边的步瑶，“高夫人……这是……”

还没等沈贵说完，步瑶就开口快速地说道，“沈副队，真的有狼，一只，挺凶的。把两个解差都给咬了！”

沈贵怔了一瞬，因为步瑶的语速太快，他感觉自己需要缓一缓。其他人也是一样。

等了会儿，所有人都陆续反应过来了。

柳木林刚要说什么，沈贵却抢先一步，“听到没有？有狼！所有人，都给我戒备起来！”

他大喊着，收起佩刀，从火堆里抽出一根带火的棍子，权当火把用了，因为本身大家为了取暖都靠各个火堆很近，倒不用他费口舌让人靠拢了。

沈贵的一声令下，犹如油锅里掉入了一滴水，瞬间就炸开了。

解差们各个戒备起来，拔刀的也有，学沈贵抽火棍子的的有。

但是那么多解差，哪有那么多火棍子给他们抽呀？

要不是有沈贵愤声拦着，只怕犯人们也别靠火堆了，因为直接没火堆了。

那哪成啊！

而犯人们则几乎全慌了神。

长途跋涉的疲惫辛苦自不必说，且男犯们除了高伯懿，全部都戴了枷板和铐镣，加起来几十斤重的东西，行动十分不便迟钝，女犯们虽然不戴枷板，但也是有戴镣铐的，又天生体弱，就这样的犯人们，如何能跟狼对抗？

大家都觉得恐慌不安。

而好不容易被安抚好的孩子们更是再次哭了起来。

沈贵心中骂了句娘，正犹豫着要不要跟上次遇到山匪那样把男犯的枷板去掉，就见刚才步瑶他们回来的方向又有动静了。

所有人都以为是狼，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然后，等啊等。

顾忠走出来了。

周遭响起了长长的松了口气的声音。

顾忠径直地走向了高伯懿他们，还没来的及说什么，就听到了沈贵气急败坏的声音。

“姓顾的，谁让你出来吓人了？！”

顾忠顾义兄弟俩跟着队伍走了也很长时间了，但是沈贵到现在都只知道兄弟俩姓顾，除此之外一无所知。

很是体现了他能不多事就不多事的处事原则。

顾忠愣愣地看了眼沈贵，又看了眼沈贵手里的火把，笑了，“沈副队不用担心，那只狼我已经解决了。”

解决了？

沈贵有点没反应过来。

柳木林问道，“顾忠，什么情况？你说清楚点。”

“我们夫人回来的路上碰见了一头狼，我让夫人她们几个先走，自己留下来对付狼，成功地把狼给解决了。不过……”

“不过什么？”

“可惜没能救下两位解差，让他们丧身狼口了。”

犯人们狠狠松了口气，好歹狼死了。

沈贵沉默了。

其他解差则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顾忠说完话，转身面向了步瑶和高伯懿，才要开口，又被沈贵给打断了。

“你说他们被狼给咬死了？”

沈贵的语气里充满了质疑，还时不时抬眼看步瑶。

步瑶脸色坦然，说道，“阿忠，带沈副队去现场看看吧。”

反正真不真假不假的，看过了就知道了。

“是，夫人。”顾忠应声，朝沈贵上前一步，说道，“沈副队，请跟我走吧。”

沈贵其实不大想去，但是想到这一路各种非常见事态损失掉的解差，还是咬了咬牙，决定亲自去看一看。

若真是被狼咬死的也就罢了，若不是……

他决不允许有人愚弄他们解差！

于是，沈贵带着几个心腹解差跟着顾忠走了。

他们离开后，整个流放队伍仍旧气氛微妙。

一方面，大家无法就此彻底放松下来，毕竟都有狼出现了，不管是不是真的，都让人心中难安。

另一方面，带来这个消息的步瑶他们本就让人侧目，这一路，就属他们出的状况最多，无论是犯人还是解差，对他们的观感都比较复杂。

步瑶其实也不想总是那么突出的，但是事情的发展总是事与愿违。

这次真的就是意外碰上了。

她也左右不了别人的目光，只能选择无视。

高伯懿看了眼坐在自己身边，漫不经心的步瑶。

步瑶察觉到他的目光，问道，“干嘛？”

高伯懿道，“看你样子，应该没受到惊吓。”

步瑶嗯了声，“有阿忠在，我能受什么惊吓。”

高伯懿，“……也是。”

夫妻俩没了交谈，梅姨娘牵着宁香走到了他们的跟前，对着步瑶就跪了下去，哽咽道，“高夫人，多谢你的救命之恩！”

女人的脸色惨白，眼眶盈泪，眼里的感激之情真真切切。

梅姨娘都不敢想象，若当时不是步瑶让那位顾小哥救了自己一命，自己会是什么下场，自己这年幼的女儿又该如何。

所以，她的感激毫不掺假。

步瑶看着面前跪下的女人，淡淡道，“你不必谢我，一切不过凑巧罢了。”

虽说梅姨娘委身解差的做法她很不认同，但是她却并不因此看低她。

只看她对宁香的态度，她就无法讨厌她。

步瑶想，若非没办法，梅姨娘但凡是为了这个女儿，也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

“不不不，夫人，是你救了我，也救了我女儿！夫人的大恩大德，我铭记于心！”梅姨娘一连磕了好几个头。

她身旁的宁香见母亲磕头了，自己也跟着磕头，奶声奶气地跟着谢恩。

“梅姨娘，你做什么呢？！”

那边的卢氏突然叫嚷起来。

“深更半夜地不好好待在这里，丢下孩子不知道干什么去也就罢了，现在还跑去跟别人磕头！你当二老爷跟我是死的吗？！”

梅姨娘浑身一僵，双手紧紧地抓着自己的囚服下摆，低头不语。

“没听到我叫你吗？快点给我滚过来！”

卢氏又叫嚷了一声，把梅姨娘身边的宁香吓得浑身一个哆嗦，赶紧往娘亲身边靠。

梅姨娘搂住了她，原本颤抖的身体，渐渐地平静下来了。

她带着女儿，郑重地对着步瑶又磕了一个头，便带着女儿回了那边。

卢氏看到她过来了，冷哼了声，“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梅姨娘低着头从她身边走过，乍听这话，猛然抬起头来，一双眼睛阴森森地盯着卢氏看着。

卢氏被她那眼神吓得后背一冷，“干什么，你这么看着我是想怎么样？”

梅姨娘依旧什么都没有说，低着头从她身边走过了。

卢氏很想继续骂她几句，想到她刚才的眼神，鬼使神差地闭了嘴。

宁宁愤怒地瞪着那边，“太过分了。”

宁老太太轻叹了口气，“莫管他们，早晚会有报应的。”

“宁宁，你没吓着吧？”

宁。宁道，“祖母，你放心，顾大哥出现的及时，我们都没受伤。我也没吓着。”

，

宁老太太知道，自从上次遇到山匪后，步瑶每次去方便的时候，顾忠或者顾义就会暗中护着。

偶尔宁宁会跟步瑶一起，原本宁老太太是有点介意的，但是这会儿，她却万分庆幸顾忠有暗中跟着，否则……

她真不敢想象会有什么后果。

刘大夫人早就已经拉着刘娉婷跟步瑶道了谢，母女俩回去坐下了。

宁老太太也是如此。

接下来，步瑶他们这边就没有人再说话了，至于其他人的窃窃私语，他们才不在意呢。

就这么的，过了不知道多久，沈贵和顾忠他们去而复返了。

走在最前头的是沈贵，脸色沉沉，一言不发。

落后他一步的顾忠面色平静。

再后面的其他解差则面色各异，有的惊恐，有的苍白，有的呆滞……

还有个解差，走着走着，忽然抬手捂着嘴吧跑到了一边，扶着一棵大树狂吐不止。

顾忠直接走向了步瑶他们，“主子，夫人，沈副队已经看过现场了。”

高伯懿轻轻点头，“嗯。”

柳木林则问沈贵，“怎么样了？”

柳木林面色难看，说道，“确实被狼咬死了，缺胳膊少腿，内脏也都被咬出来了。”

说实在的，场面有点恶心。

其他人也听到了沈贵的话，也就能理解为什么那些解差是那些个反应了。

柳木林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沈贵太头扫了眼大家，说道，“虽然只有一只狼，且已经死了，但是这里到底是山林，谁知道还有多少狼，指不准还有其他猛兽，你们都警醒着点。”

“还有，晚上要再去小姐，最好结伴去。否则遇到什么东西丢了命，那是你们自己选的！”

丢下这么一句话，沈贵就回去睡觉去了。

这一天天地，够呛！

这会儿，他是真盼着赶紧到流放地，否则真是受罪！

大家本就累，这会儿又折腾了这么久，所有人只想赶快睡一觉。

很快，所有人都睡了。当然，除了小孩子，其他人都不敢深睡，就怕半夜真有什么东西突然出现。

好在，这一夜并没有再发生什么事。

沈贵担心再发生什么变故，天蒙蒙亮就把所有人叫醒，催着人赶路。

一群人就这么紧赶慢赶地，终于赶到了宁古塔地界。

可惜时间不赶巧，因为天色已晚，城门已经关上了。

都走到这里了，自然不可能回去上一个驿站了。

说来也怪，明明差不过两三天的路程，宁古塔这边却比之前经过的地方更冷。

不少人甚至觉得，宁古塔的秋天，堪比帝都的寒冬，冷得人好似浑身血液都停止流淌了。

就这气候，怎么可能还露宿外头？

沈贵当机立断，所有人转向，在离城门最近的一个村庄借宿过一夜。

那村庄名为黑水村，村长名叫李富贵。

宁古塔城是座军事重镇，是独立于其他府城县镇的存在。最不缺的就是军队兵士了。

因为恶劣的气候，这里的民生极差，种地费力，经商受限，更不用提文人风气了，更是几乎没有。

哪怕是城镇里头，黄沙漫天，清冷萧条。

而黑水村，就是位于宁古塔东门出去的一个村子。

步瑶对于黑水村倒是不陌生。

那可是个作风彪悍的村庄，人人能打会种，也就是俗称的军户村。

在沈贵和柳木林带着流放队伍走进村子的时候，立刻就被一群举着锄头、扁担的村民给拦住了。

柳木林对这里人生地不熟的，立即转头看向沈贵，意思很明显，这地方是你提议来的，那就由你来解决吧。

沈贵看明白了他的意思，也不拒绝。

他站了出来，笑眯眯地跟闻讯而来的村长李富贵打了个照面。

李富贵显然是认识沈贵的，一看他，立即就眼睛发亮。

沈贵伸手揽过沈贵的肩，把人带到了一边去，两人嘀嘀咕咕地说了好一会儿话。

等他们回来的时候，原本态度倨傲警惕的李富贵已经变了一副和善的面容。

他积极主动地调动村里的人，以最快的速度，给流放队伍腾挪出了休息的屋子，并准备好了食物。

不但如此，这李富贵还把沈贵单独请到自家宅子里，好酒好肉地款待了一份。

柳木林这个领队直接被无视了。

柳木林倒是不在意，他本身此行的目的就只是为了让步瑶和高伯懿安然到达流放地罢了。

至于其他的，他并不在意。

不管怎么样，托沈副队的福，一路风吹日晒雨淋，戴枷套镣恨不得走废腿的众人，难得都睡了个好觉。

次日一早，众人又难得睡了个自然醒。当然，这自然醒也是有界限的，有的睡得太过头的，直接被人骂醒了。

所有人集合，在沈贵的一声令下后，带着队伍去了宁古塔城。

站在城下，当大家看到宁古塔城门的时候，无论是解差还是流放犯们，都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

不管怎么样，至少不用再卖命地赶路了。

就在这个时候——

“诶，步姐姐！步姐姐！你怎么了？？”

步瑶晕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