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回 琵琶诉幽怨 剑气纵横冲刁斗(1 / 1)

风尘侠隐 卧龙生 4624 字 1个月前

第十七回 琵琶诉幽怨 剑气纵横冲刁斗尚乾露怒道:“老要饭的一生行事,从不畏江湖间闲言风语,数十年江湖行踪,杀人无数,你说说我是好人,还是坏人?”他深叹了一口气,又说:“徒弟是你的,你把他挫骨扬灰,关不着老要饭的屁事,不过,你认为你行得对,不妨放手去做,咱们道不同不相为谋……”他越说越气地道:“数十年交情友谊,就此断绝,从今后我们两师徒永不涉足你七星峰三元观中一步。”

说罢,回身一跃已到丹室门口。

张慧龙心中大急,一按云床,身子凌空飞去,但见道袍飘飘,抢到丹室门外,回身拦住江南神乞,笑道:“尚兄有话好说,怎么能一怒而去,咱们相交数十年,情重骨肉,我答应饶恕肖俊就是。”

尚乾露黯然一叹,道:“不是老要饭的故意给你为难,实在是你做事太过任性,目前江湖上道消魔长,谓武林道义早已瓦解冰消。

你便认定门下弟子欺师灭祖,实在是大悖情理,这次你肯赏老叫化和柳老二这个面子,饶了肖俊,总算给我们两位保留了余地,老要饭的谢谢啦!”柳梦台笑道:“你饶了肖俊,事情还不能算完,好事做到底,干脆给他们名正言顺定婚约。”

张慧龙脸上神色十分严肃地答道:“我既担犯触派中戒律之责,自然要成全到底,这些事悉请两位代我主筹,待和雪山派怨尽仇了之后,张慧龙如果还能不死,我当面壁三年,谢罪历代长老阴灵,也算酬答梅影仙救我一命之惠。”

铁书生只听得两眼泪若泉涌,扑在师父脚下求道:“弟子身犯派中戒律,怎能让恩师代我受过,弟子愿断一臂挖一目,谢罪师门。”

张慧龙道:“武当门中有几条戒规,是有些过于严苛,只是这些戒律,均出于历代长老之手,当时情景也许和现代有些不同之处。

我虽掌这代门户,但也不便擅自修改,我面壁三年不只是为你,你几位师弟似都非玄门中人。”

说此一顿,又望着肖俊道:“起来吧,你诚心折磨我吗?”肖俊不敢勉强,叩了一个头,赶紧起来,他又要给疯侠行礼,柳梦台摇头阻止,肖俊知两人最厌恶俗礼,深深一揖退到师父身侧。

这两个风尘怪人,此刻都有些歉疚之感,双双一声感叹,黯然退出丹室。

张慧龙侧脸对肖俊道:“去告诉你万师叔,要他细心地替梅影仙疗治臂伤,别让她落个残废。”

肖俊躬身告退,出丹室仍然星目泪滚,忆师父爱护深恩,不禁心神惶惶不安。

再说尚乾露和柳梦台离开丹室,江南神乞心中突然一动,拉着柳梦台,一齐溜到华元房中。

儒侠华元正在倚案看书,尚乾露一个纵跃到华元身侧,劈手夺过他手中书本,摔在桌子上,道:“老古董,咱们商量一件事情,可不可以?”华元微微地点着头,道:“你还会有什么好事?先说出来我听听,再商量不迟!”尚乾露笑道:“你看梅影仙那个女娃儿怎么样?”华元笑道:“上乘才貌,是个好孩子!”江南神乞道:“你们云梦双侠都和老要饭的一样,孓然一身,飘踪江猢,一旦得了个急病死了,连个烧纸祭奠的人都没有,说起来老要饭的还比你们强些,我还有个小要饭的承继衣钵,你们云梦双侠……”柳梦台笑道:“你要她认到我们老大膝下?”尚乾露大笑道:“这么做给牛鼻子解决了不少难题,反正你们云梦双侠也没有立门创派,不受什么约束,替牛鼻子揽下纵容门下勾引别派女弟子的罪名,你们两个又可以收个如花似玉的干女儿,一举两得,何乐不为?”华元沉吟一阵,道:“这件事得从长计议,你让我想一夜怎么样?”尚乾露一声狂笑,道:“好!老要饭的明天上午来讨回信,柳老二,你们老大收不收,可要看你的啦!”说完话,双肩一晃,人已出了房门。

再说梅影仙被万翠苹带到了一所静院后,把她和罗寒瑛、余栖霞安置在一起。

余姑娘坎坷身世,红颜薄命,幼失父母,伤心情场,她虽然只有十七年华,但这十七年,却历尽了人间沧桑,怜已惜人,她对梅影仙特别亲热,换药包伤,照顾得无微不至。

罗寒瑛温柔持重,十足的大姊姊派头,万翠苹娇憨坦诚,无话不说,四女静室半日清谈,互生敬爱,情感大增,这确实给予了梅影仙无限安慰。

天到申末时分,铁书生来探望,他们之间的事已无人不知,肖俊干脆就不再避讳,送药看伤,备极爱护。

这一来,反而使梅姑娘有点羞答答地不好意思,低垂粉须,面泛红晕。

余栖霞目睹此情,倍增感伤,她和梅影仙同是改邪归正的人,遭遇却有天壤之别,梅影仙心有所寄,肖郎又温柔多情……可是她却失意雁秋,自见了凌雪红之后,更使她有点自惭形秽,如今眼看着肖俊对梅影仙的怜惜情态,不禁触动她一腔愁怀,看一阵,黯然溜走。

她回到自己房中,轻轻地掩上双门,只觉悲从中来,忍不住伏枕大哭起来。

这一哭,哭出她半生来遭遇愁苦,当真是衷哀欲绝。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迷迷糊糊地沉睡过去,待她醒来时,已经是月华满窗。

她经过这一场好睡,再也难以入睡,但觉万千心事,纷至沓来,脑际间展出诸般经历,又不禁大动愁怀。

索性披衣下床,顺手取过铁琵琶,开了房门,一阵清凉夜风拂面而过,顿感精神一爽。

抬头看,上弦月高悬碧空,她长长地叹一口气,暗暗叹道:残月总有重圆日,可是我余栖霞今生今世,只怕永远难有得偿心愿之时,天啊!同是女儿身,为什么你要厚彼薄此……她含着两眶泪水,信步出观,观中虽有巡夜之人,但大部都认识她,不是故意避让去路,就是闪隐暗处。

余栖霞心事重重,踏月上山,不知不觉地遛到七星峰后壁的风月洞外。

这地方景物异常幽美,松涛阵阵,泉水淙淙,遥望对面山峰,月光下如倒挂千丈白绢,隐隐可闻到急瀑泻落山洞之声。

不远处一株千年巨松下,有一块光滑的大岩石,她移步石边,生观夜景,忽地心中一动,泛起一个奇怪的念头,暗暗忖道:“三元观中都是男人,万翠苹和梅影仙,都各有心目中情郎相伴,罗寒瑛虽然没有意中人,但她决不会常留观中,这地方风景极美,不如设法在这里结所茅屋,与世隔绝,伴山水度此一生,也就算了。”

此念一动,忽地心神一畅,拨动琵琶,弹奏起来,她心有遁出世尘之念,弹奏出来的音调,异常清高,但闻铮铮弦音,有如行云流水,行空天马。

这当儿,在距余栖霞数十丈外的一个崖角之处,静静地站着一个满头蓬发、身穿百绽大褂的人。

他闻得那清越弦音之中,毫无一点悲怆之感,心中暗暗高兴,心道:“我这位小师妹究竟是天赋极高之人,虽然失意情场,仍有这等胸怀。”

正待转身走去,突闻那清越琵琶之音,陡然一变,忽转低沉凄凉。

一声声凄婉的弦音,如泣如诉,是那么哀伤幽苦,是那样悠扬断肠……他呆呆地望着,亦不禁黯然神伤,暗暗地叹息一声,缓缓对她走去。

溶溶的月色下,他看到余栖霞粉颊垂下来两行泪珠,一颗接一颗,滴在她琵琶上。

小乞侠走到距她丈余的地方,但她仍无所觉,显然,她全部的心神已和那断魂的琵琶融合在一起了。

小乞侠也被那幽怨的琵琶声,搅乱了心神,只感到眼眶中一阵湿润,几乎也流下泪来。

他缓步走到余栖霞身侧,低声叫道:“师妹,这样的深夜了,你还不睡?”余栖霞先是一怔,继而看清楚是小乞侠后,凄婉一笑,停了手中琵琶,道:“这深夜啦,你怎么还不睡呢?”诸坤叹道:“你出三元观时,我就知道啦,我知道你心中有着很多委屈,所以暗中跟你到此,初听你弹奏曲调,飘逸出尘,使人听来十分舒畅,哪知中途曲调忽然又转得这等凄凉。

唉!你心中有什么痛苦之事,不妨对我这小要饭的师兄谈谈,也许,我还能给你出个主意。”

余栖霞被他几句话触动心事,只觉千般无名痛苦,一齐涌上心头,竟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小乞侠从未遇上过这样场面,余栖霞婉转轻啼,闹得他心慌意乱,一时间呆在那儿,不知如何劝起才对。

足足过了一盏热茶工夫,小乞侠才勉强地说出了几句话,道:“师妹,你有什么苦衷,尽管对师兄说就是,别这样哭哭啼啼的,你不知道,你这么哭,我心里也闹得一团糟,就是有主意也被你哭跑了!”余栖霞看他惶急之情,溢于言表之间,芳心中十分感动,琵琶交到左手,右手从怀中取出一方绢帕,擦去脸上泪水,笑道:“我想起爹娘和惨死在巴东的哥哥,忍不住一腔辛酸,所以哭了起来……”诸坤点点头,道:“你说得不错,不过,除了想念你父母哥哥之外,只怕还有一点心事。”

余栖霞接道:“没有啦!你不要乱想瞎猜好不好?”诸坤仰脸望月,呵呵一阵大笑道:“师妹,你小要饭的师兄虽然不大理解你们女孩子的性格,但凭师兄在江湖上十几年的阅历,总不能说我一点也看不出来,今夜月色很好,我想借这幽静之处,咱们师兄妹好好地谈谈!无论如何,我要尽我心力,使你少受委屈……”余栖霞只听得双目中泪如滚珠,不自禁地向前走了两步,盈盈拜倒。

小乞侠一伸手,挽住她右臂,扶起她身子笑道:“不要这等多礼,师父最厌恶这俗烦礼法,因而我也养成这个毛病,走!咱们到那边去坐下好好地谈谈。”

余栖霞已被诸坤诚挚的热情感动,她丝毫不觉得诸坤蓬乱的头发,和那一身很久不洗的百绽大褂肮脏,反而自动地伸出纤纤玉掌,握住小乞侠又黑又脏的右手。

诸坤一缩手笑道:“你不怕脏了你的手吗?”余栖霞摇摇头,道:“我不怕。”

右手向前一伸,握住了诸坤右腕。

俩人走到一处崖壁下面,相对而坐,但一时间谁也想不出适当的措词开口。

呆了一阵工夫,余栖霞抚着怀中曲子笑道:“师哥,我替你弹奏一首琵琶好吗?”诸坤摇摇头,笑道:“这是文人雅士的行径,小要饭的可没这等闲情逸致,咱们还是谈谈你的事吧。”

余栖霞道:“我的事有什么好谈,你说吧。”

诸坤笑道:“你每天都深锁眉头,一脸幽苦,好像怀着重重心事,不知道可不可以告诉我?”余栖霞淡淡一笑,道:“我很小就失怙恃,又误投了雪山派门下,为我结怨,害得亲哥哥惨死巴东,你不觉着我很可怜吗?”诸坤笑道:“不错,除了这几件事件,还有什么心事?”“师兄,我……我……我……”她我了半天,还是我不出个所以然来。

诸坤道:“我知道,你心里窝了一肚子愁苦,但望你能把满腹委屈,告诉我这当师兄的,也好让我帮你想想主意。”

余栖霞道:“我命里注定要痛苦一生,你帮不了我……”诸坤叹道:“你是不是伤心罗雁秋负心薄情。”

余栖霞急道:“罗雁秋是我义兄,你不要胡想乱猜。”

诸坤仰脸一声长笑,道:“你不要骗我,师兄跑了十几年江湖,自信还有一点眼光,不但我看得出来,就是师父也看得出来,咱们现在是同门师兄妹,什么话都可以谈……”他停顿了一会又说:“罗雁秋天生异质,才貌双绝,他似乎有一种异于常人的气质,我在江湖上这些年,阅人千万,确实见过不少秀外慧中、才貌出众的人,但却没有罗雁秋那种使人陶醉的气质,他的确会使女人迷醉,不过,他那到处留情的性格,实在有点可恨,哪一天,我非得找机会骂他一顿不可!”余栖霞心头一慌,急道:“你不要冤枉我义兄,根本就不能怪他……”话出口,才觉着说溜了嘴,一阵羞意,泛上了两颊红晕,倏然住口,默默垂头。

诸坤笑道:“什么事能够退一步想,很多难题都可以迎刃而解,你从小就没有爹娘照顾,我这个当师兄的义不容辞要对你呵护爱惜。”

他又笑着说:“但我也希望你能听我几句话,罗雁秋人比镜花水月,可望而不可得,得则难免要受尽磨折。

凌雪红娇艳如仙,她父亲苦因大师号称当今武林中第一奇人,她可谓得天独厚,十八九岁的年纪,也成就了一身惊人武学,以她才貌武学,配雁秋应该是珠联壁合,但你认为凌雪红这一生会快快乐乐地过上一辈子吗?”余栖霞道:“我不大明白,你是不是指我义兄,会移情别恋。”

诸坤笑道:“罗雁秋虽然到处留情,但他还不致会移情负心,但总有一天,情势会迫得他,不得不暂弃爱侣,而且事情还不会太远,说不定就在这一二年内,也许会更快,你擦擦眼睛,笑着看凌雪红痛断柔肠吧!”余栖霞一颦柳眉,道:“我……我看我义兄不是那等忘情负义之人!”小乞侠笑道:“不错,罗雁秋不是薄情负义人,就是因为他太多情,才招致无穷麻烦,从来红颜多薄命,女人太美了,人称祸水,男人太美了,同样地会遭天妒……”余栖霞突然起身,盈盈拜倒,双目泪下,低声说道:“谢谢师哥,小妹都明白了!”小乞侠笑道:“你明白了最好,但不要因噎废食,矫了痴念,又入偏激。”

余栖霞嫣然一笑,道:“小妹当敬守师兄相诫之言。”

诸坤长长吁一口气,道:“和你谈了这半天话,我至少要少活十年。”

余栖霞脸上现出从来没有过的笑意,望着诸坤身上百绽大褂,笑道:“师兄,明天你到我住的房里去一趟好不好?”诸坤奇道:“干什么?”余栖霞道:“我要替你和师父做件衣服!”诸坤笑道:“我这件衣服穿了七八年啦,如何能换。

师父那一件大概不穿到片片粉碎,也不会换,这个你大可不必费心。”

余栖霞笑道:“我做的和你们身上穿的一样,故意剪它几个洞,再补起来。”

小乞侠摇摇头,笑道:“这个以后再说,夜深了,咱们也该回去休息了。”

余栖霞点点头,紧随诸坤返回观中。

万里游龙吕九皋和东海三侠慧觉大师,带着罗雁秋、凌雪红赶奔大雪山,去救天南剑客散浮子。

慧觉和吕九皋轻功都已入踏雪无痕,蹬萍渡水之境,施展开有如离弦急箭,罗雁秋凌雪红同乘巨雕赶路。

罗雁秋初次乘雕飞行,心中又惊又喜,探头下看,见群峰闪电般向后倒逝,急风拂面,衣袂飘飞,快如流星飞矢,不禁有些害怕。

幸得有凌雪红坐他身侧,抱着他的身子,才能安心而坐。

慧觉和万里游龙的身法虽快,但究竟无法和雁秋、凌雪红所乘巨雕相比。

凌姑娘为授严燕儿“移形换位”身法,虽耽误了不少的时间,但在中午时分仍被他们追上了慧觉等两人。

两人按雕落地,双双奔过去拜见师伯,慧觉指授了两人机宜,又告诉两人去路,以及会面之处,要他们乘雕先走。

他却和吕九皋改走捷径,越山入川,径奔西康大雪山。

吕九皋在数月前曾去过十二连环峰,暗中窥探雪山派中动静,早已把十二连环峰出入要道摸熟。

凌雪红带雁秋乘雕兼程,尽半日一夜时间,赶到大雪山十二连环峰出口要道。

两人降落在一座耸霄高峰顶上,凌雪红已得慧觉面投机宜,放雕截拦雪山派传讯信鸽。

那灵雕已是通灵神物,果然把雪山派放出信鸽全数截下,无一只脱出灵雕利爪。

两人在那高峰上等候了一日之久,慧觉才和吕九皋双双赶到,在灵雕接引之下,凌雪红、罗雁秋很快就见到慧觉和万里游龙。

吕九皋站在一座高峰顶上,查看了四周山势后,道:“十二连环峰距此大约还有百里左右,咱们休息一会再动身,到天色入暮,即可到十二连环峰下。”

当下四人盘坐调息,过了一个时辰,才起身向十二连环峰奔去。

大雪山在西康境内,山势绵连,一望无涯,大多数峰顶上都积雪不化,远远望去,一片皑白,峭壁深壑,险阻重重,别说找路了,就是找个落脚之处,也不容易。

不过,这重重险阻,挡不住慧觉、吕九皋这两位风尘奇人,一个僧袖缓摆,一个道袍飘飘,谈笑之中,横越那百丈绝壁。

凌姑娘也走得十分轻松,腰肢轻扭,莲步生波,但却快速至极,而且还非常好看。

可是苦坏了罗小侠雁秋,他使出全身气力,拼命狂奔,但仍无法跟得上三人脚程。

凌姑娘走了一阵,侧脸不见了秋弟弟,回头看去,他已经落后了三四丈远。

凌雪红一颦黛眉,挫柳腰,一长身,人如弓箭离弦,轻飘飘,落到了雁秋身侧,看雁秋脸上汗水如雨,心中十分惜怜,从怀中掏出一方绢帕,替他擦拭着汗水笑道:“你走得很累吗?”罗雁秋喘息两声,点点头。

凌雪红伸皓腕,握着他一只手,低声说道:“要不要我带着你走?”罗雁秋抬头望去,只见慧觉和吕九皋已到了十丈外,他心中明白,如果凭自己脚程,决难追上两人,只得点点头,笑道:“你怎么带我走呢?大师伯和吕老前辈都在前面,你总不能背着我走吧?”凌雪红娇媚一笑,道:“我背着你走,不怕大师伯和那老道士笑掉了大牙吗?我拉着你走吧。”

说着话,暗中提聚真气,话落口,立时向前奔去。

罗雁秋只觉一股奇大的力量,带着自己向前狂奔,耳际风声呼呼,快得脚不点地。

足足有一顿饭工夫,突感左臂一松,身子骤然停住,定神看去,大师伯和吕九皋都站在眼前,再看凌雪红时,粉面上已隐隐现出汗水。

他突然感到一阵惭愧,不禁俊脸一红。

吕九皋侧脸望着凌雪红,笑道:“好,苦因大师的女儿果然不凡,你用的什么身法?”凌雪红擦着粉脸上汗水,笑道:“晚辈用的凌空虚渡身法。”

吕九皋笑道:“凌空虚渡,绝传神功,只怕当今之世,也没有几个人会……”话还未完,突闻鸽翼划空之声传来。

这声音很微小,如非有特别精深功力,很难听得出来。

但慧觉、吕九皋、凌雪红都是内家高手中的一等人物,尤以慧觉,内功已入玄境,十丈内能辨落叶,那鸽翼划空之声,虽离很远,大和尚已自惊觉,首先抬头,向西方望去。

果然,由那皑皑的白雪峰后,转出来四只健鸽,由几人头上掠空急过。

大和尚一皱慈眉,回头对凌雪红道:“这几个健鸽可能是雪山派由十二连环峰放出来的讯鸽,如不早些扑杀,我们行踪可能要被敌人发觉。”

一句话提醒了凌雪红,抬头看灵雕早已不在,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她知那巨雕,十分通灵,未经自己差遣,决不会无缘无故地飞去,怔了一怔道:“我的雕呢?”她这一叫,慧觉等都抬头向空中看去,但见蓝天中几片浮云悠悠,哪里有灵雕的影子。

凌雪红不见灵雕,芳心中大感焦急,纵身一跃,人已到三四丈外,向前面一座高峰处奔去。

慧觉大师也觉出那灵雕失踪得有些奇怪,一伸手拉着雁秋,回头对吕九皋道:“道兄!咱们到前面山峰上去看看。”

话出口,人已凌空而起,带着罗雁秋,向前面一座绝峰上奔去。

吕九皋随后紧追,瞬息间到了峰下。

这当儿凌雪红已奔上那绝壁百丈左右,慧觉一提气,僧袍一拂,罗雁秋骤觉身子飘空而起,起落之间,已有两三丈高低。

但见慧觉宽大的僧袍,不停拂动,呼呼风声,随袖而出,身法虽然快速,不过看上去似很吃力。

以慧觉大师那等精深的功力,攀登上高峰后,脸上也微现汗水。

这座高峰上面,只不过半亩大小,寒风砭骨,寸草不生,触目尽都是万年积雪,夕阳照射中,两眼耀出一片金光。

罗雁秋转脸望去,只见凌雪红站立在一块突立的冰岩上面,神色庄严肃重,凝目西望。

慧觉和吕九皋登峰之后,也都聚精会神的,向西面呆看,脸上微现惊愕之色。

罗雁秋极尽目力,顺着凌雪红眼神看去,果然发现西方天际,隐现出两点黑影,盘旋空中。

那两点隐现黑影,逐渐地向东移近,片刻之后,已可看出那是两只巨鸟在空中扑击搏斗。

凌雪红突然仰脸一声长啸,一缕清音,婉转而出,声音不大,但却悠长清越,直达霄汉。

只见那两只搏击的巨鸟中较小一只,突敛翼长鸣,急如流星泻地,一坠百丈,然后双翼疾展,电奔而来,瞬息间,已到了几人停身的高峰上空。

那较大一只,似是斗兴未足,长啸一声,急追而来。

罗雁秋看清楚两只巨鸟后,不禁心头微微一震,前面的一只正是凌雪红的灵雕,后面却是一只巨大的彩鸾,长尾开张,彩翼竖立,紧追那青雕身后。

他目睹那巨大彩鸾,登时回忆起鲁西古刹一幕往事,秀逸、冷漠的白衣女,和那两个头梳双辫,娇憨无邪的小婢绿云、素月,一齐展现脑际。

那灵雕被彩鸾一阵紧追,似被激发野性,长鸣一声,忽的振翅转身,双翅卷起一阵狂风,猛向那彩鸾迎扑,敛藏腹下双爪,倏然伸出抓去。

那彩鸾虽大,但却灵敏无比,左翼疾沉,让开灵雕扑击,长尾呼的一声,带一阵急风,向灵雕卷扫过来。

一雕一鸾就在几人停身绝峰的上空,展开了一场凶惨无比的搏斗,但见两只巨鸟盘空搏击,翅劈尾扫,风声呼呼,威势惊人,慧觉和吕九皋也不禁看得发呆。

大约有顿饭工夫,突闻雕鸾呼啸,夕阳照射下,只见巨鸾彩羽纷纷散飘,那灵雕也由数百丈高空跌落下来。

灵雕落了四五十丈之后,陡然一声长鸣,双翼一展,稳住下落的雕身,缓缓降落到峰顶。

那彩鸾绕峰一长啸,振翼而去,瞬息不见。

凌雪红心悬灵雕,几个纵跃奔到了那灵雕身侧,只见雕目微闭,状甚萎靡,凌姑娘心中一痛,不自禁涌出来两眶泪水。

她知那灵雕,力能伏狮降虎,爪利破石,翅力断松,威猛无比,今天似被那只彩鸾打败。

她既怕灵雕受伤,又痛灵雕之败,所以,忍不住两行清泪,顺腮而下。

慢慢地蹲下身子,抚着那灵雕羽毛,脸上满是怜惜之色。

突然鸽翼声掠空而过,刚才四只健鸽,重新折飞回来。

慧觉一伏身,捡起几粒小石子,正待运劲打出,忽见那灵雕微闭的双目霍然睁开,双翼一振,长颈疾伸,箭一般由停身大岩上冲霄而起。

一阵劲风,随着它伸张的巨翼卷出,吹得慧觉等衣袂飘飘。

那四只健鸽飞行虽快,但灵雕更快,瞬息之间,已追上四鸽,右翼一个扑击,四只健鸽登时被击成碎块,化成一片血雨,混着羽毛纷纷撒下。

凌雪红从怀中取出一粒大还丹,清啸一声,振腕投掷出手。

那灵雕刚好扑杀四鸽后转过身子,双翼一敛,疾比急矢划空,一张口把那粒大还丹吞下肚中,又绕峰飞匝一周,低鸣一声,落到凌雪红的身边。

慧觉和吕九皋,虽都是风尘中的奇人,但目睹刚才鸾雕一幕扑击搏斗,也不禁为之惜愕,不知那彩鸾是什么人饲养的鸟儿,竟能胜这千年灵雕一筹。

几人之中,只有罗雁秋心中明白那彩鸾来历,他几度想把彩鸾来历说出,但每当话到口边,均因回忆起那白衣女告诫之言,又把话咽回肚中。

凌雪红见灵雕精神逐渐好转,才放下了心中一块石头,转脸对慧觉说道:“师伯见多识广,可知那彩鸾是什么人饲养的?”慧觉摇摇头,笑道:“那大彩鸾看上去似非平常之物,既能和你灵雕相搏,自是大有来历,但近代江湖之上,并未闻得什么人养有这只巨鸾灵禽……”凌雪红捡起峰顶上散落的一片彩羽,收回怀中,又转脸问吕九皋,道:“老前辈来过大雪山十二连环峰,不知以往是否遇到过那只彩鸾?”万里游龙皱起眉头,思索一阵,摇摇头,道:“这彩鸾如是雪山派中所有,恐怕早已遍传江湖,以我看似非雪山派中之物。”

凌雪红叹口气,道:“我这灵雕力能降虎、狮,但却败在彩鸾之下,我常听父亲说过玄阴叟苍古虚之能,不知那彩鸾是不是他饲养的?”说完回头望了雁秋一眼。

罗雁秋心头一跳,他怕凌雪红问他那彩鸾来历,他既不便相欺,又不能如实相告,幸好凌雪红并未追问。

在武当山时,罗雁秋虽然已把鲁西遇白衣女之事告诉过凌雪红,凌姑娘也盘诘得很清楚,但他因紧记对那白衣女承诺之言,还保留很多。

凌雪红关心的又大都是雁秋和那白衣女之间的私人事情,因此雁秋得以浮光掠影地支吾过去。

他似是记得对凌雪红提过彩鸾之事,也许那时候她没有留心,现在她既不追问,也就乐得不说。

慧觉略一沉思,说道:“苍古虚虽善饲各种毒物猛兽,但这彩鸾却非他所养,因为,那彩鸾亦是通灵之物,玄阴老怪武功虽然诡异、阴辣,但恐怕他还无能收伏那只彩鸾……再说,他如果真的养了这只彩鸾,只怕早已传遍武林了。”

凌雪红侧脸望了雁秋一眼。

只见他呆呆地站着,望着遥远的天际出神,不知在想什么心事。

心中甚感奇怪,一上步,欺到雁秋身边,嗔道:“你在看什么?这等入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