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蓝延冷峻如霜的凝视下,甄专壹冷不丁打了寒颤,险些忘了目的。
林染见他脸上的焦急不假,忙问:“怎么了?”
甄专壹一拍脑门,“哦,张婶,张婶家出事了!”
顾不上算账,蓝延和林染连忙跟着甄专壹跑到篝火堆那边,刚接完电话的张婶六神无主,靠在谢笑芬身上直哭。
原来,她丈夫常年在外地一家机械工厂里上班,吃住都在厂里,累是累了点,一年也回不了几趟家,好在勤奋点,能剩不少钱。
随着年纪渐长,体力也熬不过年轻人了,张婶劝他回来算了,他不肯,想着儿子也到成婚的年龄了,想再多攒点钱,给儿子在县里买婚房多出点首付,到时去相亲也有个底气。
没想到,今天他疲劳作业时,不慎被机器卷了手,右手后三指直接被锋利的机器斩断了,送往医院急救了,联系家属过去照顾。
张婶几十年没出过县城,连东南西北都不知道怎么在哪,慌得连腿都软了。
“先联系阿皓,他离得近一点,看看他能不能先请假过去看看情况?”谢笑芬还算镇定,见张婶连话都说不利索了,忙接过手机沟通。
等挂了电话,谢笑芬无奈转达,张皓很着急,但手头有个紧要的项目工作在忙,说是先去请假试试。
“阿皓平时工作很忙的,领导很难给批假,估计也是过不去。”张婶心里有数,一脸忧心忡忡。
谢笑芬说自己陪同一起去,两个人作伴问路也方便。
林染不放心,加上伤基本好全了,连忙自荐:“张婶,我陪你走一趟吧。”
“染姐,还是我去吧,我跑腿快。”甄专壹也自告奋勇。
张婶感动地直抹泪,连忙道谢又拒绝,现在全馆上下忙得不可开交,绣娘这块她已经要耽搁工作了,他们几个都是主心骨,走不开身的。
这事业做成了,是整个东渊镇的福音,可不能花费宝贵的时间在她的家事上。
正当他们争执不下时,张皓回电话了,张婶慌忙接起,碰到了扩音。
“妈,你别太担心,我这就赶去爸那边。”
“领导这回给批假了吗?”
“说是关键交付期,没给批。不管他,我直接走了。”
“那怎么行!别耽误你工作啊,妈过去就行。”
“你连县都没出过,到时给走丢了。”张皓那边似乎在跑动,还有喇叭声,“我已经搭上车,去车站路上了。”
“不是,那你工作怎么办啊?”
“大不了不要了,回头再找。这公司天天压榨,我早就不想干了。”张皓急了。
“你这孩子,现在好工作难找啊,你赶紧回去跟领导认个错。”张婶都急哭了。
老张手指截断,手术治疗休养还要一大笔钱,就算养好了,估计也干不了重活,儿子要是还丢了工作的话,房子首付更没着落,又到了适婚年龄,没房没业的,可怎么办啊。
张皓听他妈哭了,也缓了声:“妈,我出来工作也是想多赚点钱,以后好孝敬你们二老,现在我爸都送去急救了,我哪里还有心思坐得住。这么不近人情的公司,不待也罢。”
张婶哭得说不出话,还是林染接过电话,跟张皓交代了几句,让他放心,及时保持沟通。
挂了电话后,张婶扑进谢笑芬的怀里,捶胸直嚎:“造孽啊,好好一个家,怎么突然就……”
出了这样的事,大家也没心思玩了,各自散了回家。
林染和蓝延也回到了家,谢笑芬去隔壁陪张婶了。
见林染坐在沙发,情绪低落,蓝延揉了揉她的脑袋,揽进怀里,“在想什么?”
林染顺势靠在他肩头,“只是有点感慨,一个普通的家庭,真的经不起波折。任何一场病或意外,都有可能摧毁一个家。”
“明明大家都很努力在讨生活,但生活总是磕磕绊绊的,努力的速度也远远赶不上时代变卷的速度。”
之前,她的家也是,父亲因患上了突如其来的病,她原本幸福美满的家,在负隅顽抗下还是支离破碎了。
她提着一口气,努力工作赚钱还债,才终于恢复了一点点家的面貌。
这段时间太忙了,忙得都很少想起爸爸了,她突然有点愧疚。
“想你爸爸了吧?”蓝延紧了紧手臂,下巴抵在她额头,“过几天,你抽空带我见见老丈人呗,我总要当面给他老人家问个好。”
“嗯。”林染抽了抽鼻子,眼角有泪滑落。
“顺道跟老丈人商量一下婚期。”蓝延又接了一句,被林染用头顶了下巴,“又没正形了。”
“我这是天大的正事啊。”蓝延一脸委屈,揉了揉下巴。
“当务之急,是先把整个项目扶上正轨,才是最大的正事!”林染嗔他,但还是伸手帮他揉揉下巴。
说实话,看到整个项目能落地东渊镇,她真的打从心底里高兴,并且希望以后有越来越的资源和发展机会能落在这里。
这样,就会有更多像她这样的年轻城市漂客,不用再远离至亲、孤身奋斗在异地。
他们有了更多的选择余地,可以选择回归家乡,扎根故土,为家乡发展做贡献的同时,也找到实现自我价值之路。
也有越来越多像张婶那样的本地中老年村民们,因蓝夹缬带动的一系列产业发展,收获了不少在家做工就能赚钱的机会,收入水平比之前种田卖菜高了好几倍,生活条件也好了不少。
“蓝老板。”林染揉着揉着,眼眸一亮,双手突然捧住了他的两颊。
“嗯?”蓝延垂眸,正好撞见了她水汪汪的杏眼,喉结一滚。
刚想动唇,却被她的纤葱玉指给压住了。
“谢谢你。”她郑重又诚恳。
“谢什——”蓝延眼底的疑惑未褪,已被欢愉取代。
林染感慨上头,情到深处难自禁,就忍不住想亲亲他,并付诸行动。
本想蜻蜓点个水就撤退,不料反被缠卷,攻城掠地。
她毫无招架之力,只能束手就擒。
胸腔快要憋炸时,蓝延才意犹未尽地放开她。
他喘着不匀的气息,抵着她的前额笑问:“这就是你说的,先干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