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染心头发酸,但杵着没动。
恩是恩,情是情。
她很感激蓝延奋不顾身救了妈妈,但他已有未婚妻是当众公布的事实。
她不该也不愿过多纠缠,显得很不体面。
“其实——”她张合了好几下唇,才找回自己喑哑的声音,“也没必要。”
“感谢蓝总救了我妈妈一命,不打搅您休息了。”她站在原地,郑重地鞠了一躬,就转身要往外走。
“别走。”蓝延忍着强烈的晕眩感,撑着床沿起身,踉跄着扑向林染。
林染被吓了一跳,下意识伸出双手,撑住了他倾倒而来的身体。
蓝延顾忌着她刀伤未愈,有意收着力道,最后刚好完美地挂在她身上,但没施压太多力。
他就这样双臂耷在林染后背,头靠在她脖颈间,闻着属于她的气息,惴惴不安的心终于找到了归处。
林染反应过来后,挣扎着想推开他。
“别晃别晃,我脑震**,头晕得厉害。”他虚弱地卖惨。
林染霎时不敢动了,“那我扶你去床边躺着。”
“等等,正地转天旋,得缓一阵。”
“……”林染拿不准真假。
医生确实交代过脑震**会伴随剧烈头痛、头晕、呕吐等症状,看他痛苦又虚弱的模样,又不像装的。
她只能僵直地站着,尴尬地接受对面两人四目的注视,等他缓过这阵。
“好了吗?”她问。
“对不起,害你伤心了。”他凑到她耳边低语。
“……”答非所问,林染不想听,继续问:“能不能站稳了?”
“她不是我未婚妻,我想娶的人,自始至终都是你,也只有你。”他贴耳告白。
林染身子一僵,不自然地看了一眼项合美,对方的脸色相当难看。
她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装正经地问:“差不多了吧,我扶你去**躺好。”
“事出有因,情况复杂,给我一个机会解释误会,好不好?”他蹭了蹭她的脖颈,似在撒娇。
林染心口一顿,偷生几抹如释重负之余,头皮阵阵发麻,他脸皮厚又背对着她们,能做到旁若无人。
她真的很尴尬,尤其对面一个是她妈,一个是他未婚妻。
“你先去躺着。”她咬牙威胁。
“那你给我十分钟解释。”他讨价还价。
“五分钟。”
见她松口,他眉眼一松,立马得寸进尺:“半小时!”
“……”林染推了推他,跟一座泰山似的半压在她身上,岿然不动,“快起开。”
“我不。除非你先答应。”反正他这回就要挟恩图报耍大赖了,“诶,头好痛……”
这么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林染只得松口应下。
蓝延瞬间有了力气,胳膊松开的下一秒,又搭挂在林染的肩上,一步步往床边走。
项合美杵在一旁,眼眶都红了,拦在床边,无声地质问。
蓝延略带歉意地直言:“抱歉,我试过,没办法答应你的合作。”
项合美看了林染一眼,意有所指地问:“哪怕功亏一篑,哪怕满盘皆输,你也在所不惜?”
“是。”蓝延毫不犹豫。
在面包车撞来的那一瞬,在生死不明的前一秒,他很后悔。
后悔让她伤心难过,后悔把时间浪费在推开她这件事上,后悔这阵子没能和她好好在一起。
虽然不知道那辆面包车为何会突然撞向谢笑芬,但一定不是意外。
既然推开撇清也无法保护她,倒不如就陪在她身边,有危险时至少还有他在,拼死相护。
“但愿你别后悔!”项合美为自己保留了最后的体面,拎起包推开蓝延,就气冲冲地走了。
蓝延本就头晕目眩,被重重一推,自然站不稳,正好歪过去又抱了林染满怀。
“阿姨,我和染染之间有点误会要解释,能不能……”蓝延率先开口。
谢笑芬一脸云里雾里,尴尬地杵在原地,见林染微微颔首,“那妈到门口等你。”
等谢笑芬一出去,林染不费吹灰之力就推开了蓝延,主要也是他怕她用力会抻到刀口,同时松了手。
“既然你一定要解释,说吧。”林染站在床尾,语气淡淡。
“医生说后遗症会有点意识模糊,逻辑混乱,你等我理理。”蓝延坐回到**,许是真的头痛得厉害,他眉宇时不时蹙起,似乎很难受。
林染也不好催得太急,耐着性子等待。
蓝延就这么端坐着,看着林染,一张冷脸都能在他眼里开出花来。
“不是头晕?躺着说吧。”林染忍不住开口。
“好。那你扶我。”蓝延自然伸出了胳膊,像极了等待大太监胳膊搭手的老佛爷。
“后脑勺痛,手也骨折了,嘶,头也晕……”
林染没办法,只得从床尾走到床边去,扶着蓝延的后背慢慢往下放,等他躺好,她刚想走远点,就被捉住了手腕。
“坐。”他朝床边的椅子努努嘴。
林染走不开,居高临下站着也尴尬,索性就坐下,催促道:“有话快说,没事我走了。”
眼看着她耐心尽失,蓝延也不敢再造次,和盘托出了近期所有的事情。
从林染被孙腾达袭击,是受幕后人唆使,到东安馆接连遭受围剿快保不住了,再到他想抗衡就必须拿到遗产股权,而继承的条件是结婚证。
林染静静听着,久久没表态。
蓝延等得越久,心越慌,紧了紧握住她手腕的五指,生怕她转眼就不见了。
“染染,对不起,我真的太怕你会被牵连,会受到伤害,所以才会出此下策……”他满眼懊悔,见她神色没有过多惊讶,又小心翼翼地唤了句:“染染?对不起我——”
“蓝延。”林染开口打断,语气很平静,视线落在洁白的床铺上,没有焦点。
“其实,我能猜出七八分,也能理解你的做法,你不用再跟我道歉,换做我,可能也会这样选。”
蓝延心口一窒,想开口却被林染制止,“听我把话说完。”
“其实你没有对不起我,相反,是我亏欠你的,你先是在孙腾达手下救了我,又在面包车前救了我妈,两条人命,我们家欠你的恩情,这辈子都偿还不清了。”
她越平静,他越害怕。
他宁愿她生气打骂质问撒泼,也好过这样冷静自持又客观地分析。
好像收起了所有情绪的触角,只剩绝对理性在支配她。
“我会竭尽所能报答你,但是——”林染努力保持声线平稳。
“没有但是。”他想阻止,但阻止不了。
她还是艰难地说出了口,“我们的事,已经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