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莞村外路上。
麦救济打着个大赤膊,和村里的青年人,在炙热阳光下修路。南方的夏日阳光,如火样灼灼逼人。高温让那灿烂天空里,几乎凝固不动了。一个个在阳光下,累得满头大汗。
一个青年说:
“救济哥,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回,看见你老人家,做公家的事情,出了这么多的汗水。怕是连屁股里,也是水了吧。”
“那只是屁股里头有水了,连老子的蛋蛋都泡在水里了呢。”
另一个青年大笑:
“是他天天晚上,在家里干老婆,也没有这样子,发狠过哦。”
众人一阵子笑完开过,都一起看着了他。好像是在等着,这个还没有老婆的麦救济,来发一回冲天的大脾气。
谁知道,麦救济这回不但没有生气,还对他们说:
“你们是讲得对极了。想我以前,在自己的田里地里,春种啊,秋收啊的。春天种下去,要到秋天,才会有收的回来。这东西收上来了,还要你能卖得出去,才数得到,人民有用的那个币。”
“那是的。”
“现在呢,我们是这样子干的。太阳出来了,我们开始上工;太阳下山了,大家落下了工,就能数起来,那人民的票子了。”
“能数得到吗?”
“我是不相信的。”
“那你为什么来。”
“只是没有事情做了,才来这里混日子的。”
“你放心,人家保证了,就少不你的。”
“要我相信?”
“你说我为什么,不怕热?肯流汗水?我就是相信他们说的话了。”
“就别乱说了吧,哪里会有钱发?是在做春秋大梦吧。是让你来,给我们发钱的?”
麦救济看了看天上的太阳:
“兄弟,你难道忘记了?人家不是在村里的大会上,都说好了?我们出了工,是给大家记在村里的账上?”
“这么穷困村里,会有什么账。”
“怎么没有账。难道你们都不记得了?”
“账,是要记的。可那个账,还不就是老人家讲的,多少年来的长把伞?到头来,和以前一样,又是个没有人管的?”
麦救济很有信心地笑道:
“这点嘛,我的好兄弟,那你就嫩了点。在这个世界上,我麦救济,什么都不相信,可以相信的,就是村里这几个人。”
“相信吗?”
“他们那说话,是应该算话的。你想想,村里的几个领导,还会蒙我们这几个人,那几个少少的血汗钱?他们要是敢不兑现。我们还可以往上去,有上面,更加还有城里呢。”
“你是吃政府的多了,当然相信他们。”
“大不了我们几个一起,打起赤膊穿上草鞋,找到上面的上面的上面,到那时,东莞村这几个小头目,敢少了你的工钱?人家那上面,还会少你的钱?”
“有这么麻烦。”
“再想想,老村长出了房子做抵押。女主任也出铺面。人家为了大家的事,出力出钱,何况大家画了押,记了账,还有什么不相信。”
“村领导,当然得出力了。”
“现在是村,以后,我们应该叫做股份有限公司。”
“公司名字倒好,我哥在那边,就是在公司打工。要是我们村里有工厂,又有公司,那就好了。”
“是吧,相信了。”
“你这边,是不是真的。”
“我相信他们,要不然,人家不敢拿老本,来抵这个大事的。大家放心做。钱的问题,以后由我来负责。”
一说到少不了钱,干的那就是热火朝天了。
可另外一个青年想了半天,突然说话了:
“可是村里老是讲,要办厂子。搞来搞去的,有了好多次。可是到如今,那八字,都还有没一撇呢。”
“那你们不看见,她自己老早的,就有一间百货公司?”
“就那小破屋子,值得几个钱?还大吗?”
麦救济双手一摊:
“小子啊,这你就不知了。人家说的好,小小生意,细水长流,那是能赚得大钱的。不过人家几个人。现在事情做得好辛苦,你们知道吗?”
“对,她家里说没有钱,那是不可能的。要是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兄弟几个,先下手为强。”
“你还真的,就想要抢人家了。”
“怎么能说是抢,我们只是要自己的那份工钱。当然少不了也你和我的。知道不知道?”
众人都用手衬着镐子把,站在那里大摇其头。
见他们七嘴八舌,胡言乱语说到这里,麦救济生了气:
“人家这么好心,你们才湊了几个钱。人家用这一点钱,跑了有多少趟。你们心里,不会算账吗?看到人家有了点钱,居然会想到抢了?”
“我们是开玩笑。”
“讲这些不利于团结的绝情话,想做这些不应该做的事,你们还是一个村里的人吗?开玩笑,也不行的。”
众青年听他们这么一说,个个不敢再讲什么了。
乡间公路上。
一辆黑色的士卷着巨大尘埃,朝东莞村艰难而来了。
车子里头坐着的,是在城里上学的麦求华。
开车子的人,是麦求华同学的姐姐。
一位年轻的香港籍外资女经理人,她的名字叫做:
冼浩然。
对进入了罗湖海关之后,眼里所看到的一切,尤其对着眼前山村美景,感到特别新鲜,东张西望了之后:
“靓女,快要到东莞村吧!”
“停车。”
“怎么说到,就到了?”
的士停在麦救济面前。
麦求华原来早看到他。伸出头来,招了招手:
“你们正在修路呢。知道我爸爸,在哪儿吗?”
麦救济在阳光下,晃了下满是汗水的脑袋,用手袖抹了下脸,再次睁开眼睛,仔细地端详着眼前的麦求华,发傻了有好半天,才说:
“哇,我刚才还在讲,从哪里来的小仙女,下了我们的凡尘!”
“他在哪里?”
“原来是东莞村里,老村长的千金。大小姐回来了啊,你才出去读了几天书,就做上了大官,坐小车子,回我们村里来了?老话讲的好,人不出门,那是不金贵的哟!”
“你真是口水多过茶。”
“不得了,车子里头,还有一个靓女呢。”
听他油嘴滑舌的好一阵子,麦求华急得说:
“我爸爸?他到底是在哪里?”
麦救济也不理她,低下头去,再仔细看了车子里头:
“你怎么一个人来?没有看到亮油背头,大西装的老板?倒是和你一样的靓女?“
”人家就是大老板。”
“你那爸爸,我也说不清楚,去了哪里,肯定又在研究他的工作了。”
“那谢谢啦,我们走了。”
“要是你们想快见他,看这样子,就只有我放下手上功夫,亲自带着你们,去找一找他罗!”
麦求华没有心事,听他嬉皮笑脸,急忙说道:
“那正好,赶快上车来吧!带我们一起,去找我爸爸。”
麦救济大大列列,一屁股就坐上了车子。回过头来,也像一位领袖那样,向车子窗外,大大方方招了招手:
“哥们,再见了!”
众青年很羡慕地:
“啊!这麦救济的嘴巴,真是很行。这才几句话,人家就让他坐上了小车子!还有靓女陪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