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媳妇在别的上头都有限，惟独一旦涉及祝姨娘和三郎便会失了分寸。

为了让她心气儿顺，祝姨娘这些年过的多憋屈艰难她明明知道也不置一言，三郎原本也没出息，老大媳妇也就作罢。

没想到二郎接二连三在三郎手里吃了亏，三郎又并非表面表现出来的那么窝囊，还娶了方家嫡女为妻，老大媳妇便彻底的绷不住了，昏招迭出。

若是顶用也就罢了。

其实高门大户中素来如此，要么双方旗鼓相当，谁也不敢轻易招惹谁，彼此默契的保持微妙的平衡，相安无事，一起维护对内安定与对外体面。要么便是一方彻底压倒另一方，同样可相安无事。

荣国公府原本的情形，便是第二种。

只要国公府内部安定安稳，对外形象无损，符合整体利益，那么，谁受委屈、谁受苦了，大家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都不会过问。

你受委屈，那是你自己没本事，怪谁呢？

可是，当双方谁也压不倒谁、互相扯皮扯头花，对内闹的是乌烟瘴气、人仰马翻，对外颜面无存时，大家长就不可能容忍了。

眼下的荣国公府，便是如此。

对荣国公夫人来说，当然是恢复以往那般更好，更省事省心。

可是，三郎和三郎媳妇肯定不会乐意。

偏偏三郎背后的主子是谁、他到底在为谁办事，国公爷都查不出来；三郎媳妇呢，不是个逆来顺受的性子，方家更不是好惹的！

这就不得不给他们一个交代了。

荣国公夫人眼神淡淡：“老大媳妇，昨日之事你的确该好好的查一查，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大喜的日子会闹出那等幺蛾子来，幸而是没发生什么太大的意外，不然，国公府的脸面何存？还有太子妃那里，也要备了厚礼好好的上门探望赔不是，不能叫太子妃白白受委屈了！”

柏大夫人不得不应，“是”

荣国公夫人眼神凌厉一扫，冷冰冰道：“我也知道，这家常过日子，难保没有矛盾，可谁若不管不顾，损了国公府的颜面，我第一个不饶。这一次就算了，再有下次，可就休怪我的手段了，到时候没了脸，也别生怨，可都听清楚了吗？”

“是，老祖宗。”

“是”

荣国公夫人满意点点头，她到底还是更偏向于管家的大儿媳，当家主母的威严和体面当然更重要。

她便冷着脸教导方慕柳：“三郎媳妇，无论如何你是晚辈，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当众顶撞长辈总归是你的不是。有什么话大可私下里再说，这才是大家闺秀、名门千金的礼数和教养！顶撞长辈，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快向你母亲赔个不是，今日之事便算过去了，往后若有什么委屈，我自然同你做主。”

孙芳菲得意洋洋睨了方慕柳一眼。

柏大夫人无声冷笑，她料到婆婆定会如此。

在公公婆婆眼中，国公府的体面比什么都重要，岂容小辈搅合乌烟瘴气？

方慕柳气煞。

他们想要维护国公府的体面，那便好好的做个人！凭什么要让她委曲求全？横竖这一家子自己和夫君也靠不上、也没想过要依靠。

他们要脸么？要脸就好！

这窗户纸，不妨捅破了吧。

“我知道夫君不是母亲亲生的，母亲从来忌惮、看不起他、折辱他，可是夫君又做错了什么？我又做错了什么？母亲恨不得打杀了夫君，污蔑夫君泼脏水，想骂便骂、想羞辱便羞辱，这又是什么道理！”

“昨日的事根本就是她故意的，她是当家主母，除了她授意默许，谁敢在府上少爷成亲之日闹出这种事来！若非我是习武之人，被一条疯狗扑上身撕咬，我还有脸见人吗？”

“我还没说什么呢，她倒先蛮横怪起了我们多事！这到底是谁多事！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吧？也别以为昨儿的宾客们都是傻子！想不到这其中的猫腻！”

“不知多少人笑掉大牙呢！老太太当真以为我道个歉便万事大吉、皆大欢喜，外人便不会取笑啦？”

方慕柳蹦钢豆子似的一通噼里啪啦，荣国公夫人是惊呆了，继而气坏了，压根没来得及阻拦。

柏大夫人倒是惊怒交加的“胡说！”、“住口！”连连喝斥，可惜，方慕柳根本不鸟她，一口气说了个爽。

柏大夫人脑袋里轰隆隆的，羞愤羞怒得如同快要爆发的火山。

从来没有、从来没有！

她堂堂国公府的当家夫人，何尝被人如此当众撕下脸皮来踩。

“你、你、你”

太气了，反而连喝斥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荣国公夫人也气得颤抖，“你、你怎么敢.”

方慕柳抬眸，眉眼间朗朗大方：“老太太若是觉得我没教养，不如质问我父母好了。若此事他们也说是我的不是，我便认错道歉！”

荣国公夫人：“.”

方家那两口子昨儿就已经很生气了，走的时候毫不客气的讽刺嘲了一顿，哪儿能问他们？

“罢了，你们晚辈的事，我也不管了。我还是那句话，谁若是损了荣国公府的体面，我便决不轻饶！老大媳妇，昨日的事，你给我好好的查！老二媳妇也帮着一块查。我也想知道，是谁这样大的胆子！”

方慕柳的话虽然将她气了个倒仰，也让她迁怒了柏大夫人。

昨日的事肯定与她一脉脱不了干系。

当着那么多宾客的面闹那么一出，的确是根本不顾及国公府的颜面、不怕落笑话！

“都散了吧！”

荣国公夫人冷冷起身离开，眼不见心不烦。

孙芳菲冷冷瞅了方慕柳一眼：“三弟妹很好，刚过门便气坏了老祖宗！”

方慕柳：“二嫂哪只眼睛看到老祖宗生气了？我怎么不觉得？再说了，老祖宗便是生气，也是气有人不管不顾搞事，试图害国公府没脸，跟我什么关系？”

“还没说够？”柏大夫人阴狠怒视，“方氏，荣国公府的规矩与你们方家大概不太一样，你若是再这么不管不顾，便滚回方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