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七岁,一次她领着小伙伴燕子到我家来玩,燕子很自豪地向女儿炫耀:经常有人给我家送礼,有烟、有酒、有吃的,还有好多好东西……燕子走后,女儿问我:“爸爸,咱们家咋没人给送东西,你没有燕子她爸爸有能耐。”我想向女儿解释:送礼是一种不正之风,受贿是一种违法行为。但转念一想:这样说,女儿能理解吗?
有一句名言:错误重复一万遍就变成真理。在现实生活中,有些错误的东西由于越来越多的人宽容以至认可,往往会约定俗成,错误的反而变成正确的,左右着人们的行为。
老实,本来是一种美德。毛泽东曾赞美朱德是个老实人,周恩来主张做老实人,说老实话,这似乎没有什么可争议的。但是在当今,人们对“老实”的理解并非如此简单。一个人如果在单位里被人们称作是老实人,那么他十有八九没有好的发展前途,因为现在很多人将老实与无能相提并论,有时和窝囊差不多,老实人往往充当被冷落的角色。因而现在不能轻易给别人冠以老实之名,否则别人会不高兴的。在这方面,笔者手中就有一个例子。一次,我去一位姓王的朋友家里串门,老王忠厚老实,与笔者交往很久,我在闲聊时无意中说老王是个老实人,不料老王的夫人马上辩解:我们家老王可不老实,有一次老王同某某打架,打得对方满面“桃花”,乖乖认输。闻听此言,我心里感慨良多,我警告自己,老实一词已含贬义,不能随便用之。继而也生出一种“自豪感”,因为我小时候经常和小伙伴打架,有一次把小伙伴的头打得血流如注,按王妻的逻辑,这是不老实的表现,就该炫耀,不过我还是没有如法炮制,去讲给他们听,因为我想到了“打人犯法”这个词,打了人家就应内疚、自责才是,改了当然最好,而把这当本事,难以令人信服。
工作认真是负责任的表现。现在常听到这样的抱怨,某某太认真了,办不成大事,意思大概是此人古板、不灵活、守旧,不适应潮流,因而要被淘汰。前不久,笔者与某官员座谈,他毫不顾及地坦露心迹:工作不必认真,认真了不但干不好工作,还会招来麻烦。还说郑板桥“难得糊涂”一句说得好,是至理名言。看来他还没理解郑老先生这句话,认为工作就应稀里糊涂。众所周知,郑板桥从来就没糊涂过。他为政清廉,体察老百姓疾苦,深得百姓爱戴和拥护,曾作诗一首以明心志:“衙斋卧听箫箫竹,疑是民间疾苦声,些许吾曹州县吏,一枝一叶总关情。”你说郑板桥工作认真还是不认真。在社会上,一些人对认真二字反感的同时,“不认真”的毛病在很多人身上滋长、蔓延,在很多地方,认真的人反而不如稀里糊涂的人吃香了。
还有,诸如把走后门搞不正之风当做有本事、有能耐;把慷国家之慨请客送礼、吃吃喝喝那一套当做善公关、有闯劲;把搞上有政策、下有对策钻政策空子视为思想灵活、会变通;把放纵卖**嫖娼行为视为思想解放、适应潮流;把不择手段,跑官要官视为会办事、有能力;把思想堕落、生活腐化视为潇洒时髦;把弄虚作假欺上瞒下视为有开拓精神、有魄力;把阿谀奉迎拍马屁当做会来事、有出息;等等,不一而足。
类似上述的例子不胜枚举,可以说是有目共睹。积非成是,使人们走入黑白颠倒的怪圈,其危害性是不可低估的。《错误论》一书中,有“传染性错误”这一概念,属于扩展性错误中的一种,说有些错误一开始在某一单个的个体或团体的主体上,由于错误本身的利益或其他吸引力的**,很快地向较广的范围内扩散,形成思潮“歪风”。看来积非成是现象很值得我们深思。
(原载2001年第3期《广西文学·小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