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那个阴险毒辣的赵高不知在哪弄来一匹鹿，献给秦二世，大庭广众之下指鹿为马，秦二世一看笑了，说，这不是鹿吗，怎么成了马？于是问群臣，让大家说这是鹿还是马。在这个节骨眼上，最简单的问题变成最难的问题。大家心明镜似的：面前这个畜生是千真万确的鹿，但当时赵高权倾朝野，掌握着生杀予夺的权力，既然他指鹿为马，如不随声附和讲假话，恐怕没好果子吃，在这关系身家性命的时刻，一些人睁着眼说瞎话，跟着赵高指鹿为马。这些人降低了人格，但并非十恶不赦，确属无奈。可贵的是一些忠义之臣选择了直言，舍弃了功利，他们据实说这是鹿，虽然他们有的被杀，有的被撤职，但他们人格十分可贵，形象光彩照人，品格也属上乘，确实应给予充分肯定。

指鹿为马实际上就是歪曲事实，胡说八道。这是二千多年前的怪事情，被人们编成了典故，连小学生都知道指鹿为马是怎么一回事。按说人们从小就学指鹿为马的典故，应该从中吸取教训。可是就是在公元1966年，中华大地发起了史无前例的**，把颠倒黑白、指鹿为马那一套推向了历史的巅峰，“文革”期间，全国有八亿人，至于有多少人参与了指鹿为马，我想这很难说清楚。

前一段时间一位作家撰文提出疑问，说中国人有99.9%的人参加了“文革”运动，值得反思。我觉得，99.9%这个数字值得推敲，不过我想大多数人参与了“文革”这是事实。但为什么会这样呢？除“四人帮”蛊惑宣传和人们不明真相等原因外，我想，是在人们思想中的功利二字作了怪。比如彭德怀问题，一开始大家都认为彭德怀提的建议对，纷纷支持彭德怀，可彭被批评后，人们纷纷掉过头来批判彭德怀，这下子彭德怀被孤立了，即使是正义在手，良心在胸，但也无济于事，最后还是倒了大霉。

再比如刘少奇的案子，刘被说成是叛徒、内奸、工贼，其实大家从心里都不相信这个事实或抱有疑问，可是在召集中央委员开会对刘少奇的案子进行表决时，只有陈少敏一个人没举手，其余委员都同意永久开除刘少奇党籍的决定。这位兢兢业业的共产党人，在被剥夺权力之后，曾提出带老婆孩子回老家种地，可是未得到允许，最后被迫害致死。这位在战乱的大风大浪闯过来的党的优秀领导人，到了和平年代却自身难保，连回家种地的愿望都难以实现。在临死之前，刘少奇留下了令人心酸的话：“好在历史是人民写的。”他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历史这位老人身上。有道是：真理是时间的孩子，历史终于否定了“文革”。彭德怀、刘少奇等一大批冤案得以平反。

不能让同一块石头第二次绊倒。总结“文革”、反思“文革”对中国人来说，意义重大。有人说，“文革”过去那么多年了，还老是絮絮叨叨，有啥用？不如谈点市场经济有价值。依我看，市场经济当然需要大谈特谈，但“文革”中发生的那么多指鹿为马的怪现象，需要我们弄明白。否则，指鹿为马的闹剧还可能上演。

（原载2001年2月2日《连云港报·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