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诗歌——放低姿态的精神飞翔(1 / 1)

中国诗歌是中华民族文化的瑰宝,是中华文化和民族精神的结晶,它不自觉地渗透进中华儿女的血脉之中,凝聚起中华儿女的情感,加强了大中华儿女的文化认同和身份认同。发挥诗歌的纽带作用,以促进九市两地的文化融合,对粤港澳大湾区的整体建设和大湾区文学建设都意义重大。因此在大湾区建设的酝酿和筹划阶段,用诗歌搭台来推动大湾区建设的活动也在各方的努力之下开展起来。

2017年是中国新诗一百周年。2017年1月8日晚,由中山市政协委员学堂、广东省作家协会诗歌创作委员会、广东省朗诵协会为指导单位,中山市文学艺术界联合会、中山广播电视台主办,中山市朗诵学会承办的“新诗百年诗梦同行”——粤港澳台2017年新年诗会在中山广播电视台演播大厅举行,粤港澳台诗人联合发布“中国诗歌年”倡议书,共促中国新诗健康发展。“中国诗歌年”倡议书除建议发起中国新诗百年大讨论,召开新诗百年纪念大会,编辑出版新诗百年大系等活动外,还倡议开展新诗百年“一带一路”行。这表明诗歌领域在建构粤港澳大湾区文学方面已先行先试。

2017年11月15日,为积极响应国家“一带一路”倡议,助推粤港澳大湾区城市群建设,由中国作家协会诗歌委员会、广东省作家协会为指导单位,中山市政协委员学堂、中山市火炬开发区、中山海事局联合主办的“粤港澳大湾区文化行”之“新诗百年:2017粤港澳大湾区海洋诗会暨‘魅力湾区诗如画·秀美西江博爱情’”活动,在广东中山伶仃洋海域举行,粤港澳大湾区9市诗歌学会和香港、澳门2个特别行政区的诗歌机构的诗人代表参加。这一旨在以诗歌为媒介,促进粤港澳城市之间文化交流合作的诗歌活动的成功举办,说明湾区内的诗歌活动开始有意识地向“粤港澳大湾区”这一时代主题下凝聚。

2017年11月19日,在中山市南朗镇,由粤港澳九市两地以及省内外各诗歌协会、学会、诗社等十五个团体发起的“中国大湾区诗汇”正式成立,仪式活动地点和诗汇的诗歌创作基地设立于广东省中山市南朗镇榄边村的青青农场。这是第一个以“大湾区”命名、汇聚九市两地诗人的民间诗歌组织,必将对大湾区诗歌创作和大湾区文学的融合产生良好影响。

2017年12月7日中国(宝安)国际诗歌论坛举行。这次论坛回顾了“中国新诗百年的辉煌与梦想”,讨论了“一带一路”、粤港澳大湾区节点之上的诗歌发展方向,发布了“一带一路、大湾区诗歌宣言”,展示了“深圳宝安现代主义诗群”的创作成果。这次官方举办的诗歌论坛所发表的“大湾区诗歌宣言”,在两地九市诗歌共融发展的路径上提出了建设性意见。

以上活动的举办,足见九市两地的诗歌界已在积极参与到粤港澳大湾区建设的整体战略中去。当然,广东2017年至2018年的诗歌活动也不都是去呼应“大湾区”这一主题。在广东经济发展的助推下,政府、社会、民间等的各种资本投入到诗歌之中,各地几乎每天都有诗歌活动在进行,称得上热闹非凡。本时期一些重要的诗歌活动有:

2017年、2018年“广州新年诗会”于广州图书馆举行,这次诗会由广州诗人发起,由艺术家担纲,通过不同的群体来完成。在每年新年伊始,为爱诗的读者提供一个富有南国特色的诗文化公共交流平台。

香港国际诗歌之夜。由香港中文大学文学院及香港诗歌节基金会主办的第五届“香港国际诗歌之夜”于2017年11月21—26日在香港多所大学校园举行。本届主题为“古老的敌意”,参加嘉宾包括阿多尼斯、谷川俊太郎、北岛、平田俊子、哈维尔·贝略、田原、柯夏智等著名诗人,诗歌节期间,还开办了“诗歌与敌意”“诗歌世界:欧洲视觉”等讨论会。

南方诗歌节。2017年12月1日,首届南方诗歌节新闻发布会在北京大学中国诗歌研究院举行,宣布由中国诗歌学会和北京大学中国诗歌研究院主办、德庆县人民政府承办的首届南方诗歌节将于广东肇庆德庆县拉开帷幕,此后南方诗歌节将每两年在德庆举办一次。2017年12月20日,以“新诗百年,情系德庆,走进新时代”为主题的首届南方诗歌节开幕,德庆县官圩镇被中国诗歌学会正式授予“中国诗歌小镇”称号。

2017年9月7日,由广州著名诗人黄礼孩创办的“诗歌与人·国际诗歌奖”颁给了有“德语世界的鲁迅”之美誉的德国诗人汉斯·马格努斯·恩岑斯贝格。2018年9月18日,第十三届“诗歌与人·国际诗歌奖”颁出,由两位世界顶尖的诗人获得,分别是澳大利亚的诗人莱斯·马雷和叙利亚的诗人阿多尼斯。通过这由中国诗人独立举办的诗歌奖,这些并不为中国诗歌界所熟知的世界级大诗人的诗歌被引进中国。黄礼孩一个人坚持了十三年“诗歌与人·国际诗歌奖”逐渐形成了自己的品质和影响力,对中外诗歌的交流和相互滋养,发挥了重大作用,在国际上也赢得了很高的声誉。黄礼孩自己也因其诗歌创作于2017年4月获第五届“中国赤子诗人奖”。

2017年11月17日,第四届“东**子诗歌奖”系列活动在广州图书馆举行。罗羽获诗人奖,敬文东获评论家奖,谭雅尹、陈坤浩、戴建浩、谢洋、杨曾宇和吴子璇获高校诗歌奖。“东**子诗歌奖”是为纪念英年早逝的广州诗人东**子以及弘扬他纯粹的诗歌精神和写作理想,于2014年创立,在国内有重要地位,提高了广东诗歌的影响力。

可以看到,广东近两年的诗歌活动并不局限于内部的诗歌建设,更多是立足于大湾区的融合和面朝世界,广东诗歌对外交流的增多从一个侧面显示出“广东诗歌”早已不是一个封闭、独立的系统,而是“大湾区诗歌”乃至“世界诗歌”的一部分。近两年来,广东的诗歌写作也秉承岭南文学根植现实和时代土壤的优良传统,又不断寻求对现实的超越,坚持诗歌独立的审美品格,积极锻造富有岭南特色和艺术魅力的作品,使广东诗歌成了广东文学崛起的重要代表之一。

广东地处中国改革开放前沿,改革开放带来的并不仅是繁荣,还有转型的阵痛。而数量庞大的底层人群如农民工群体承受着最大的转型压力和阵痛,这让“打工诗歌”在广东崛起成为必然。今天,打工诗歌仍然在广东诗坛占有一席之地。流水线工人出身的步缘,是真实的打工诗人,2017年出版诗集《夜桥》,其中有他回望底层务工的酸楚,有身处城市而生出的对村庄生活的惦念,有执教育人的儒雅,有担当家庭的奋斗,也有攻读学历的求知。他用质朴的诗句尽情地触碰生活中所蕴藏的诗意与灵性,有一股爽朗、干净的气息,像“我随后在一本书的旋律中睡去/梦见了破碎阳光散落满地的冬天”,这样的诗句大都透出底层简单的乐观。从打工者成长为媒体人的谢湘南创作了《深圳时间:一个深圳诗人的成长轨迹》,其诗歌像一个城市的语言镜像,对深圳城市化进程特别是社会转型时期所发生的变化和变异,进行真实的现场呈现,最大限度地保留了深圳这座城市的底层精神样本、粗犷的生存经验与情感,传递出正直的声音。另外像把诗歌写到国际诗坛的打工诗人郭金牛、工地诗人程鹏、仓库管理员阿鲁、快递小哥冉乔峰等也以自己的新作丰富着扎根现实的打工诗歌,表达着普通劳动者的梦想、喜乐、思念、向往和真实的伤痛。2017年12月2日,由广东省作家协会主办、《作品》杂志承办的“我们的声音,诗歌进工厂朗诵”活动在东莞市举行,这一活动让工人自己创作的诗歌回到生活现场,回到这些诗句的生命源头,让人们听到劳动者灵魂的诉求,这是对劳动者和打工诗歌的致敬。

从打工妹升任《作品》副社长的郑小琼2017年出版了一部与家族记忆相关的主题诗集《玫瑰庄园》,书写一个地主庄园的兴衰和家族的世纪变迁,在虚构和真实之间,时间中消逝的记忆、生命、万物在诗中重现,诗人哀痛于人之尊严的被践踏,伤悼于时代对人之命运的席卷,通过这样的方式,为这样的一段历史,提供一个切片。这些诗歌抒情和叙事的方式,展示了她对那个时代的哀悼、愤懑和批判。《玫瑰庄园》在技术和细节上是考究的,有精巧的构思和叙事布局,八十首短诗各自的行数是相等的(二十四行),节数也一致(六节),大体上呈现出一种整饬感。它们基本以意象、抒情来驱动叙事,但叙事又不是按照常规的线性时间来进行,而是互有穿插、跌宕和融合。经营这样的结构,需要很好的控制力,也很考验作者对诗歌气息的把握。这样的书写显示出打工诗人是有能力创作出别样的诗歌的,也有能力从打工诗歌中实施突围。

著名诗人黄礼孩也在寻求突破,他的诗《情非所愿的沉默》相对于此前诗歌的“小”,开始变得思境阔大,追求智性上的双重认识,把现实和理想进行融合,超越了平淡无奇,超越理念,带来叙述的、寓言的、抒情的、预言的意外。另外像《新年重温少年的日子》《生活的门外》《无法喊出一个人的名字》等诗多了些色彩的对峙,多了些对尘世生活比较复杂的感受和批判,诗人内心的冲突在增加,诗人与现实的隔阂在加深,虽然也有光芒,却是从生活的“伤口”散发而出。可以看到,黄礼孩新诗作持久的突破力来源于他对诗的热爱和灵魂的不安。

陆燕姜(丫丫)是在岭南诗坛升起的新星,《空日历》是她第四本个人诗集。这些诗,基本上是个体生命的本真展开,包容着诗人的个人化经验、奇思妙想和自由的性情。她在自发和自觉之间保持了一种活力,既有相当程度的精审,又有着即兴般的鲜活感。她很自觉地通过词和物的关系,构建个人的精神史。由于她的诗歌源自自我本真的生命,所以即使她表达虚无、分裂、精神的对峙、自我的幻想,也不至于坠入空幻,而是带有明显的女性创作痕迹和时代特质。

卢卫平凭借组诗《一万或万一》获得草堂诗歌奖“年度实力诗人奖”,这组诗歌从平常生活的细节和眼前事物的某个瞬间去捕捉诗意,以独到的眼光发现“真相大白”的事物内部仍有“新的秘密”。诗人的心灵直指生活日常,在处理日常经验的时候表达了诗人对细节力量的自信。自然性、社会性和个人的诗歌洞察力生发出来的民生关怀,以及现实题材的历史追问,使诗人卢卫平的表达更具有情怀的力量。

旻旻的诗集《他世界》于2018年出版。她的诗歌超出她肢体的疾病,与自我生命进行对话,但她又在诗中多次提到自己那“泥泞的身躯”,表达着她面对身体的无奈感以及人与身体的和解。生命的过程在诗中呈现出既残酷而又温情的状态,因此她的诗歌写作是一个生命体验的过程,是对生命的安慰和扩张。

王晓波的《雨殇:王晓波诗歌选集》让读者感受到诗人爱与美的创造,他在苦难的泥土中播撒美的种子,使之成长为诗美之花,从而与污浊的现实、与市侩的人生相对抗,在苦难的大地上放飞理想,让平凡的生命闪耀出别样的光辉。他的另一部诗集《骑着月亮飞行》被誉为“新世纪爱情诗集”,收录爱情诗歌一百首,表达了他对一种理想爱情的向往。这两部诗集都表明爱是王晓波创造诗美的驱动力量。正是由于他的心中充满对亲人、对故乡、对自然、对人类的博大的爱,他才能勃发出不竭的诗情,创造出不同形态、不同格局、不同风格的诗美。他的诗歌是真挚、诚恳、热爱生命的内心歌唱,语言朴素、准确,感情的传达充满动感,显示出这个时代难得的温情和肯定的力量。

限于篇幅,这里不再列举湾区诗人在2017年与2018年的诗歌收获。可以肯定的是,在不算长的时间里,湾区诗人在语言、想象力与诗歌可能性上,都做出了自己的探索,为当代诗歌的多样化提供了一批优秀的文本。人性在退却,诗需要前行。湾区诗歌不追求绚丽浪漫的无边际想象,也不沉迷于个人迷幻、错综的精神花园,而是从脚下的现实出发,紧贴地面却寻求个人化的艺术创造,呈现出“低姿态的精神飞翔”的特征,释放着诗歌应该有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