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朝夜恢复意识时，发现真实世界中的陈梓已经挣脱了她藤蔓的束缚，手里把玩着一把红扇，饶有兴致的看着自己。

她心下一惊。

陈梓不知是未有沉浸入回忆，还是进入了，但却比自己更早出来。刚才这段时间，她完全是有机会袭击自己的。

但，她没有。

“我不懂你的含义。”云朝夜直接道。

陈梓美目流转，大概是猜到几分云朝夜的想法，“我本来是一个直性子的人，这么自揭伤疤，也不是为了博得你的同情。不过是作为交换条件，让你知晓我的诚意。”

云朝夜避重就轻，换了个话题，“周霖的弟弟，真是你下的手？”

陈梓眼里划过一丝波澜，倒是坦然:“对。”

那个小男孩，是她异能失控，神智不清时意外害死的。不过终究是死于她手，她这个心肠歹毒之人也不想辩解。

“我知道，你的那位朋友因那件事与我不死不休。但我这次只是与你进行一个互利互惠的合作，我想你不会因此拒绝我吧？”陈梓倒是挑明了一个问题。

不是乞求，而是合作。

这个她之前倒是透露过，不过就怕这个女人会狮子大开口，云朝夜略一沉思，“那我要你认识的所有组织成员名单。”

陈梓低低的笑了笑，“你比我想得要贪心。”

云朝夜双手环肩，这是彰显气势的举动:“你的要求还没提，如果难度高了，我或许会提更贪的要求。”

“我的要求并不高，只要你主动向锦筑提出申请——替我保住一个人。”陈梓终是道出了自己那卑微的心愿。

云朝夜挑眉，“刘渊？”

陈梓点了点头。

大人曾对她说过，加入组织，意味着抛弃过去。要割舍过去的情感，远离以前认识的人。

可她还是忍不住，隔一段时间就去偷偷看上那人一眼。

看着曾经的竹马因为她失踪的事情悲伤难过，没有参加那一次的高考。

优秀的他留级了，白白浪费了一年的光阴。来年重新参考，才考上优越的学校。

之后他开始工作，步步高升，事业稳定，有房有车。他样貌也不俗，都说这种条件，要找什么样的女孩子没有？可他一个三十多岁的老男人了，迟迟没有恋爱，更别谈结婚。

直到她有一次偷窥时，发现他抱着她与他高中时代的合影偷偷哭泣。

她才明白——这十年，刘渊一直没有忘记她。

都说时间是能冲淡一切的。感情也好，承诺也罢。当初的街坊邻居们，同班同学们怕是早把她忘的一干二净了。可唯独刘渊这位竹马，却一直把她记在了心上。

真是个傻子，记着干嘛，难不成还想着娶她回家？

陈梓也只在心里妄想过一刹那，自己就摇了摇头。

他们早已是两条不会产生交集的平行线了。无法强求，还是各自安好吧。

可没想到，世界上没有不漏风的墙。她的行踪还是被组织里的仇家们扒了出来。

这是一个为她准备的局，但她却自甘落网。不是没有能力避开，而是躲开后，有一个她一直守护的人会受到组织无休止的报复。

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她也只希望他普通的过完这一生，不要因她卷入这趟浑水中。

云朝夜没想到，时至今日，陈梓居然还是对那个年少时代的竹马情谊深厚。

不过这也在情理之中。跌落在黑暗中的人，总是对人生中出现的第一缕光明深深眷念。

怎么可能不渴望光明呢？哪种被温暖填满心间的感觉……令人贪婪得无法放手，也不想放手。

云朝夜似是想到什么，面上神色一暖。

心情一好，话也有些好说了，“你的要求我可以应下。现在，就看你给的情报值不值这个价位。”

陈梓打开她那扇人面扇，悠哉哉的扇着风，打趣着，“我第一次见着你，是在幻烟阁那里，你还扮成了一个假小子想勾引我……”

云朝夜瞪了她一眼。

想来以这女人流连花丛的本事，怕是当场就识破了自己当初那拙劣的伪装。不点破估摸着是想看她笑话。

陈梓笑了笑，继续道，“我当时还好奇，明明是个异能等阶高于我的人，却能轻易被我的能力迷惑住。该说你是心智不坚呢，还是和我一样……”

她尾音拉长，似是故意吊人胃口，引自己发问。

云朝夜也是佩服她，都到这步田地了，还有闲心摆弄这点心思。

“和你一样什么？”罢了罢了，就随了她的心愿，接下这个话茬吧。

陈梓勾起她惯有的微笑，桃花眼一眨一眨的，“当初为了混进锦筑，我这个老女人为了应付锦筑的检测，装纯真是一个不小的挑战。为了骗过敌人，最好隐藏的方式就是——连自己都欺骗。”

她用能力对自己作了催眠，伪造了一个爱慕虚荣，贪图享乐的人格。

贫穷的另一个自己为了在打工地点赚钱方便，甚至在这片区域租了一间廉价的小破屋，呵，这种方式，真是怀念。

“……当然，一直保持浑然不知事的状态，是没有办法完成任务的。我给自己下的暗示就是——夜晚九点，真正的‘我’会苏醒。根据需要，进一步调整自己清醒的时间。”

陈梓说道这里，突然意味深长的瞅向云朝夜。

“呐，我说，你有没有怀疑过自己的真实身份啊？现在的你，真的是原本的你吗？”

自己的身份……哼，真是荒缪，她的存在可不是虚伪的。

她和陈梓可不同，她清楚的记得小时候发生的一切！

父亲早逝，自小和母亲生活在一起，之后是被组织莫名盯上，母亲为了保护自己牺牲……

云朝夜眼神坚定，“你给的报答，难道就是在动摇我的内心？”

难得自己好心提醒，没想到人家却不领情呢。既然她不愿深思，想必暂时是不想追根究底了。

陈梓挑眉:“当然不是。我会透露给你一个花都高层人员的名号。”

云朝夜:“一个？”

“如果他现在的所在地是在锦筑呢？”陈梓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该不会天真的以为，花都派出到锦筑的卧底只我一个吧？”

云朝夜面色一变，“他的身份？”

陈梓摇了摇头，“他的权限比我高，真实身份我并不知道。能告诉你的，只有他的名号。”

“花都之人称呼他为——白头翁。”

她神秘的笑了笑，“或许，是你亲近之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