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烟笼着的这个埠头！

啊！黑炭般的钻石般的房屋！

我今天又同你离别，

你又从你的脏腑中把我吐出。

我这一天的漂泊，

我感到无限的心绪，

我在你鼓动着的心窝，

我好象见着当日的村落。

当时呀，有人说，是一个泥洼，

当时呀，有人说，是一个渔村。

你这个唯一的欧化的都市，

当时呀，一片荒凉，怕是寂寥无人。

今日，在你这群山拥抱之中，

今日，在你这湾浦曲折的里面，

你的汽车、电车、火车，驰骋来往，

你的担夫苦力不住地奔忙。

你的烟囱管尘埃埃的在天边，

你的警察直挺挺地站在街衢，

你的生气勃勃，你的趾高气扬，

你的胜利的人们来往奔跑。

可是，在你的腾动的里边，

我看见了一个先兆，

我看见了血腥，血腥变成了愤怒，

我看见了臭汗，汗臭藏着利刃。

我看见在你的利益倍蓰的里边，

在你的得意洋洋的胜利的内面，

那些欲死而死不了的人的叫声，

那些被榨取的人们的哀叹。

那些人将要结合在一起，

那些人将要团聚在一团，

那些被压迫者的弹力

将来要把你帝国主义的支配推翻。

今天我看见他们的力量在聚集，

我看见他们在无言中凝结着他们的精力，

他们一旦弹涨起来，

那时就要打倒你的帝国主义。

今日我虽然看见一片血腥，

但我看见血腥里边藏着希望。

今日我虽然看见人间马牛的呻吟，

但我看见在呻吟里存在着刀枪。

啊！烟笼着的埠头，

啊！烟熏的箱子般的房屋！

啊！今天把我的悲哀变成了希望，

你把我从你的脏腑中吐出。

一九三一年一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