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天国，首尾凡十五年。自其起事以来，曾四次攻破武昌，三次攻破汉阳，但终未能坚守，为清军所据，用为进攻的根据地。其和湘军支持最久的，则为九江。自九江陷后，上流就但恃安庆为天京的屏蔽了。但是它所**的地方，实在不少。通计本部十八省中，只有陕、甘两省未到。而苏、松和江西、浙江，尤为天国将亡时，据以与清军争持的要点。

太平军的余波，是为捻匪（即捻军——编者注）。[4]捻匪是很早就有的。太平军起后，其势亦盛，蔓延于安徽、山东、河南之间。太平天国亡后，余党都和捻匪相合，其势愈盛。清朝使僧格林沁去打它，败死。乃改用曾国藩。捻匪多马队，往来飘忽，势成流寇。国藩乃创圈制之法，于运河、贾鲁河沿岸筑长墙，想把它围困。然而到底被它突破，分为东西两股，东捻入山东，西捻入陕西。清朝以李鸿章代曾国藩。倒守运河，把东捻蹙到海隅平定。西捻由左宗棠剿办。捻众从陕北经山西回窜直隶，由李鸿章、左宗棠合兵打平。事在公元一八六七、六八两年。

同时西北、西南，又有回乱（即回民起义——编者注）。西南回乱，起于公元一八五五年。回民杜文秀，占据大理。东部临安等处，也有叛回占据。清朝所派督抚，非不能到任，则为回酋所戕（qiāng）杀、所挟制。这时候，中原扰乱方甚，无力顾到西南。后由岑毓（yù）英抚用回将马如龙，次第把他打定。然合计前后，扰乱亦达十八年之久。西北事变，则更为扩大。当太平天国将亡时，其扶王陈得才曾由安徽北入河南。陕西募回勇设防。后来陈得才因回援天京不及，自杀。而陕西的回勇，因与汉民冲突，聚众互相仇杀，回乱就蔓延起来。旋又扩及关外。回酋妥得璘，占据乌鲁木齐，次第把天山南北路各城攻陷。先是乾隆时，布罗尼特死后，其子孙遁居浩罕。公元一八二○年，布罗尼特之孙张格尔，曾以浩罕兵攻入天山南路，为清人所杀。至此，浩罕人又借兵于其子布苏格，入据喀什噶尔。旋为其将阿古柏帕夏所篡，尽取妥得璘之地，想在中、英、俄之间，自建一独立国。英、俄、土耳其都和他往来，英国公使，且为之请求封册。捻匪平后，左宗棠进剿陕、甘的回乱。至公元一八七三年，全行平定。时英人仍为阿古柏请求，朝议亦有以用兵烦费，主张将天山南路封他的。左宗棠力持不可。清朝乃即命宗棠进剿。时浩罕本国，已为俄所灭。天山南路的缠回，亦与阿古柏不合。阿古柏遂穷蹙自杀。公元一八七八年，天山南路亦全平。然伊犁为俄人所据，遂酿成中、俄的交涉。

从太平天国起事之后，到新疆平定之时，其间约三十年，几于全国糜烂，清朝居然能先后戡定，号称中兴，这也很堪惊异了。然而此时的清朝，虽名为中兴，实权都已入汉人之手。后来北洋军阀，所以推倒清廷，有如摧枯拉朽，其势力，还是从这时候递嬗而来的。而且民间的革命势力，也并未消灭。试看湘军裁而哥老会的势力即骤盛于长江流域可知。哥老会是以反清复明为宗旨的，湘军是帮助清朝灭掉太平天国的，然而哥老会的势力，竟能深入湘军军队之中，从兵士以至将弁，都有会中人物，[5]可见会党势力的无孔不入了。三合会在粤江流域，势力也依然如故。而且随着华侨的足迹，蔓延及于海外，遂为后来革命的根源。

[1]僧人善于武技的少林寺，实在河南登封县少室山。但此等传说，只能取其大体，其人名、地名、年代等，总是不可尽信的。

[2]以上据平山周《中国秘密社会史》，商务印书馆本。

[3]《中国秘密社会史》：“洪秀全曾对人说：三合会主义虽正当，复明则似是而非。既还复山河，必当另建新朝。”

[4]有人说：皖北称一股为一捻，所以称为捻匪。亦有人说：乡人为龙戏，捻纸为油捻照耀，后来遂行抢劫，因而称为捻匪。

[5]公元一八六九年，左宗棠写给他儿子的信，说：“哥老会匪，东南各省，遍地皆是。自闽、浙转战而来，旧勇物故，假归者多，时须换补，匪徒即伏匿其中。上年转战直、东，此风转炽。凯旋后察亲兵一营，即有百人入会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