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莘不破抽出天心剑,递了过去,但却是剑柄抓在自己手中,剑锋对准奈月!
奈月道:“为何这样无礼?”
有莘不破道:“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奈月道:“何事?”
有莘不破道:“我曾经深陷心宗的心幻大阵,迷乱到连真假都不分,但后来把天心剑一拔出来,就什么幻象都斩破了。”
奈月淡淡道:“那里和这里是不同的。如果不信,你可以试试。”
有莘不破犹豫了一会,终究不敢挥剑斩她,转了个方向,凝聚氤氲之气向激战中的炼斩去,但那道剑芒却马上被笼罩在炼四周的强烈罡气消于无形。
奈月道:“看见没有。你没法单单凭这把剑就斩破眼前这一切,因为我们并不是完全的幻象,而在这里,我们的实力比你强!”说着伸手握住了剑锋,剑锋没有割破她的手,反而变了颜sè——竟然变成了盘旋着灵体的天狼剑!
有莘不破大惊,手一松,剑已经被奈月拿了过去。奈月手一抚,骨头和灵体重新融为一体,回归剑形。有莘不破心中惴惴:“如果我被她摸到,会不会马上变成一个婴儿?”
奈月斜了他一眼,道:“你放心,要像对付这柄剑一样对付你,只怕没那么容易。要不然,太一宗早就天下无敌了。”抚摸了一下剑锋,说道:“此剑曾吸食超过十万以上的怨灵,后来被心宗高手净化,由邪入正,万千怨恨化作恒久平宁,连我刚才的宇逆也无法让这些怨灵重生仇恨……炼成此剑的,是那个叫雒灵的女孩子吗?真是了不起啊。”
有莘不破听到奈月的赞美,心中既感高兴,又替雒灵自豪。
奈月道:“此剑之成,成于有意与无意之间,可作为心宗之至宝。你刚才说它叫天心剑,为何叫天心剑?”
有莘不破道:“为何……这我也不清楚,大概是因为它原来叫天狼剑,后来被灵儿以心法净化,灵儿是心宗,因此改叫天心剑吧。前辈,有什么不妥吗?”
谈到这里,远处一声剧烈爆炸,炼引爆了太阳,强烈的太阳风席卷万里星空。于公孺婴化于无形,藏在月轮之内。
有莘不破张开无明甲抵抗太阳风的余威,甚感吃力。心道:“我在外围也这样吃力,不知孺婴老大在冲突核心如何受得了!”
奈月躲在他无明甲内,对有莘不破的努力熟视无睹,回答有莘不破刚才的话,道:“天心剑之名不妥。此剑之成,与天何干?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太不懂事。此剑以心名之便可。”
有莘不破叫道:“前辈!现在什么时候了,你还在纠缠一个名字干什么?”
奈月道:“此剑早已通灵,你不给它正名,它会不高兴的。”说着递还给有莘不破。
有莘不破道:“前辈,你真没有办法让我也变得更强?”
奈月道:“我为什么要让你变得更强?”
有莘不破道:“那你刚才跟我说那么多话干什么?”
奈月轻轻一叹,却不说话。
有莘不破怔怔地看着她,突然之间,眼前一阵恍惚,以为自己在看的是江离。但眼前一定,才发现看的仍然是奈月。
奈月抬起头来,和有莘不破眼光相接,那是一次超越时空与生死的对视。奈月摸了一下有莘不破的头,轻轻道:“小伙子,你还是想办法出去吧。”
有莘不破弄不懂奈月的情绪,便也不猜,直截了当道:“我也想啊!可到现在都不知道怎么出去。”
奈月道:“从这把心剑上想办法。只要你能激发出足够强的力量,就能把我们都送走。我们一走,这半真半假的鬼门就会关闭。鬼门一闭,那不纯不粹的心门绝对困不住你。”
有莘不破道:“炼前辈和孺婴老大打架,我连插手都做不到,哪里还能够送你们走!”
奈月道:“你现在的实力确实还不大行,不过我感到了这个时空已经存在第三股强大的力量。”
有莘不破道:“第三股?炼前辈是一个,孺婴老大是一个……我不算,前辈你算不算?”
奈月道:“我也不算。”
这时太阳风的袭击已经过去,但无数星球残骸却飞袭而来,有莘不破取出鬼王刀砍砸挡拨,慢慢后退。好容易稳定下来,便见一道刺得人眼睛疼痛的光芒把整个晦明不定的空间耀成一片白sè,等到眼睛渐渐习惯那强光,才隐隐看清是于公孺婴出手反击,炼半挡半避,于公孺婴的箭被斩断,半截断箭从炼的无明甲中擦出,误中一颗星辰,引发了一连串的星辰爆裂!
就在这场爆炸中,有莘不破隐隐看见一道血光闪现在宇宙尘埃之间!
奈月道:“你也看见了,是吧?”
有莘不破愣了一愣,道:“剑!是第四座坟墓里出来的那柄剑!”
奈月道:“没错,就是它。小伙子,去抓住它吧,借助这把血剑的力量,再加上心剑的灵异,你应该可以把我们送走。”
有莘不破道:“它飞得这么快!怎么抓住它?哎!不好,又消失了,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奈月却不再说话。
有莘不破心中有了一个目标,也不再彷徨,朝着那道血光消失的方向冲了过去,中间经过炼和于公孺婴交锋的冲突点,那真是个九死一生的险境!好几次只差了那么一点就被炸得粉身碎骨!
这时候炼已经无法掌控战局,于公孺婴也没法停手,但有莘不破还是努力地在躲避中前进。在这个不知多大的空间里,他不知寻找了多久,是几天,几月,还是几年?终于,血光从他身边划过,他不敢伸手去抓,拔出鬼王刀企图拦住,血光过处,坚不可摧的鬼王刀竟然断成两截!
有莘不破大怒,眼见那道血光在前方一个盘旋,从左下方打横经过,随手丢开鬼王刀,抽出心剑脱手shè去!眼见心剑就要和血剑撞个正着!有莘不破大感后悔。这心剑是雒灵留下的最重要的东西,灵儿不在时,他往往抚剑相思。这时冲动之下发剑shè去,只怕心剑也会像鬼王刀一样被血光粉碎,不由得着急万分。
谁知道两道光芒相撞,却没发出什么摩擦,血光转了个方向,心剑竟然黏附着跟了过去。有莘不破大喜,但两剑渐飞渐远,竟然飞到炼与于公孺婴中间,恰巧遇上两人同时对攻,巨大的冲击把他们中间的一切都化作粉碎!什么心剑,什么血光,全都化为乌有!
有莘不破心中一痛,心中十分害怕和雒灵的联系也会随着心剑的消失而从此断绝!他叫了一声“前辈……”想要求教,才发现奈月此刻已经在在个空间的另一个角落。要回到她身边,又得再冒生命危险穿过炼与于公孺婴之间的战场!
有莘不破已经开始感到疲累,而那两个男人的冲突却比方才更加激烈!看着两人之间那流星雨般的灿烂光华,有莘不破知道自己只怕没法回去了。
“就算回去了又能怎么样?如果她真有办法,早就跟我说了吧……”他想帮于公孺婴,却不知应否出手,甚至不知道能不能帮上忙!他想离开这个地方,可这个地方就像就是整个世界!
“我该怎么办?”脑袋一阵空白之后,他又问自己:“我到底在干什么?”想了一下这些ri子来的经历,他问了自己第三个问题:“我自己到底想干什么?”
他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所有行动都是别人在推动:祖父授命他主持玄战,师父指点他上昆仑——可这些都是自己的目的么?
“我为什么来这里?为什么干这些事情?”
为了家国?为了朋友?还是为了妻子?如果是,那现在做的事情和这些有关系吗?如果不是,那他到底来这里干什么?
在别人眼里,他是在出神,在有莘不破自己,他却是在沉思。
一颗流星在有莘不破失神中向他冲来,却被一股莫明其妙的力量撕开。眼前的无量星辰,在有莘不破眼中有如无物。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能如此平静地面对自己的内心,也不知为何能让真正的自己拥有这样的安宁!
他仿佛听见炼在笑,是大笑,笑什么,好像说:“好家伙……哈哈……”
他仿佛听见奈月也在笑,是微笑,微笑中好像对他说:“我在你剑上留了点东西,记得带给……”
最后,他仿佛看见于公孺婴也在笑,他笑得很简单——简单的笑容,简单的话:“不破,干得好!”
然后,于公孺婴就消失了。有莘不破大吃一惊,伸手去抓,却抓了个空!他醒了过来,却发现周围什么都没有了。
眼前是破碎的星辰,以及一座半颓的坟墓。
奈月,炼,还有于公孺婴都不见了。
“孺婴老大!”有莘不破嘶声竭力地吼着,却没有听见一声应答——哪怕是他自己的回音!
“奈月前辈……炼前辈……”
有莘不破仿佛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却连自己也不敢相信那是真的。唯一能让他有真实感的,只有手中的那柄剑,那柄不知从何而来的剑,那柄陌生而又熟悉的剑!
有莘不破抬起头,重新注视那座半颓的坟墓,墓碑已经被斩裂,碑上的迷雾正在散开。
有莘不破握紧了剑,慢慢靠近,当迷雾散尽,他终于看清了墓碑上的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