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莘不破越来越不解了。眼前这两个人,难道真的不是幻象,而是鬼魂么?可是那样的话,岂不是意味着与于公孺婴已经死去?有莘不破心中一阵痛苦,一阵狂躁!痛苦是因为他很难接受于公孺婴死去的事实,狂躁则是不知如何面对眼前的局面。
一股清凉从背后的天心剑上传来,流入有莘不破的心房,让他渐渐冷静下来。有莘不破仿佛感到雒灵在背后搂着自己,让自己定神,左手往后一搂,却摸了个空。
炼瞥了一眼有莘不破背后的剑,饶感兴趣地道:“小子,那把剑是心宗的兵器吧?”
有莘不破道:“是又如何?”
炼道:“此地是心幻与鬼幻的交界,你这把剑,或许是帮你离开的关键。”
有莘不破奇道:“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个?”
炼道:“我看得出你和我颇有渊源,因此提醒你一下。其实我也不是很执着于留在这个地方。不过要我站在这里让你们杀,却也还办不到。嗯,我的意思,你明白了吗?”
有莘不破道:“你的意思我懂,想出去还是得靠自己的实力!”
炼点了点头,道:“不错!”
有莘不破哼了一声,气凝刀锋。龙虎相撞,发动以jing金之芒旋转而成的大旋风斩!旋风过处,地裂十丈,万物崩摧炼见到这旋风斩的威势,赞道:“不错不错,不过还伤不了我,除非你把白虎叫出来还有可能。”
旋风斩撕裂了炼身周那层sè无形的无明甲,但那男人身上随即闪现出第二层红sè的光芒,披散开来,却是一层赤sè的气衣,把旋风斩挡住。
于公孺婴弯弓shè箭,羽箭穿入旋风斩之中,牵引jing金之芒扶摇而上,在空中聚集成一点。将足以组成龙卷风的万千jing金之芒压缩成一点,威力可想而知!炼一见之下又惊又喜,竟然不闪不避,无明甲光华暴涨,赤、橙、黄、绿、青、蓝、紫层累而上,化作一个坚不可摧的七sè防护圈。
有莘不破看出,在七sè防护圈之外,还有一层无sè的气环!他和于公孺婴都聚jing会神等着这一次对决,这一箭已经是两人联手所能达到的破坏力顶峰,如果这样也无法突破对方的防御,那眼前这个男人就不是他们所能战胜的了。
空中的jing金之芒聚成一点,化作羽箭上的寒光,当头落下,突破最外层的无形无sè气甲,再刺入七sè防护圈之中,层层突破,每突破一层,箭尖上的寒光便减弱一分,在半弹指间连破七层防御,只听炼一声大喝,整个地皮都翻转过来,有莘不破和于公孺婴立足不稳,一起被埋在泥土当中。
当他们俩从泥土中跳出,地上的七sè光芒已经消失。羽箭却握在炼的手中。
于公孺婴脸sè一沉,炼道:“了不起!八层的无明甲也挡不住!了不起啊。”
有莘不破心道:“季丹大侠号称防守能力天下第一!他的师父果然厉害!只是不知和季丹大侠比起来如何。我一直以为我已经掌握了无明甲的真谛,谁知道学到的只是最外的一层皮毛而已!”
于公孺婴却道:“前辈刚才只张开了八层?那第九层呢?”
炼笑了笑道:“你知道有第九层?”
于公孺婴道:“我师父告诉我,季丹大侠可以张开九层,不知你比令徒如何。”
炼赞道:“第九层?好徒弟!嗯,你师父怎么知道他可以张开第九层的?”
于公孺婴道:“我师父曾逼得令徒全力守御,所以知道。”
炼讶然道:“后羿的子孙传人,在我那一代里没出现这么了得的人物啊。你师父叫什么?我很想见见。”
于公孺婴道:“有穷饶乌。不过前辈要见他,只怕不行。”
炼点头道:“不错,这个地方不是外人能进来的。”说着长叹一声,深以为撼。
有莘不破心道:“看起来他并不是一意与我们为难。”心中一动,忍不住忖道:“其它三个坟墓,不知埋葬的是哪些英雄豪杰!”
炼突然问于公孺婴道:“你师父死了没有?”
于公孺婴望了一眼有莘不破,有莘不破摇了摇头。
炼道:“还没死么?那真可惜啊。我本来还在想,这三座坟墓里有没有他。”
有莘不破道:“有没有,你看看墓碑不就知道了?”
于公孺婴道:“那墓碑只有你才能看清楚。不过你最好还是别看。”
有莘不破道:“看了就会把里面的人惹出来?”
于公孺婴道:“应该是。”
有莘不破道:“但是不把坟墓里的人杀光,我还是没法离开这里,对吧?”见于公孺婴沉默着,有莘不破道:“既然早晚都要应付的,不如就掀开来看个究竟吧!”说着劈出一道jing金之芒,刺向第三座坟墓。
炼站在一旁,似乎没有阻止有莘不破的意思。但当墓碑上的迷雾散尽,他看见了墓碑上的名字后,脸sè却有些变了。一个人影出现在尘埃中,隐隐看得出是个女人。
于公孺婴眼光如电,离得虽远,竟也能看见墓碑上的几个字:“生母奈月之墓,不孝子曦和立。”
笼罩在第三座坟墓上的迷雾散尽以后,女人站了起来,身上竟然发出甲胄之声。有莘不破等这才注意到她虽然留着一头长发,却是身着甲胄!清秀绝伦的脸上,更有一道不深不浅的刀疤。这道刀疤并没有让她显得狰狞,而是衬托出了她的英武!雒灵和她相比,温婉有余,英气不足;燕其羽和她相比则野xing太过,没有那种内蕴的文雅。
这个女人脸上的刀疤写着太多的故事。有莘不破和于公孺婴都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人,但只见了一眼便猜到:这一定是个在剧变中从军的贵族女子!如果身处太平,她或许会躲在家中享受男人的疼爱,玩玩花鸟鱼虫、龙骨龟甲。但硝烟还是烧到了她的家园,于是她丢开了女儿家的一切,放弃了柔顺,选择了刚强。
有莘不破看出炼知道这女人的来历,问道:“她是谁?”
炼叹息道:“她是最后一个太一宗,没想到我会在这种情形下与她相遇!”
有莘不破道:“最后一个太一宗?那是什么意思?”
炼还没有回答,奈月已经走出了墓坑,问道:“叫我出来的,是谁?”短短一句话,却让人听出了许多东西:那本是黄莺般的声音,经过血与火的洗练之后却变得短促而有力。
有莘不破横刀道:“我!”
奈月淡淡道:“不是你。”环扫一周,道:“原来是是非之界!心宗传人怎的变得如此没有分寸!”
她又看了有莘不破一眼,道:“你是谁?咦,玄鸟之后,竟有如此福泽!”跨出一步,突然来到有莘不**边,伸出指头,点了一下有莘不破的额头,有莘不破呆了一呆,这一瞬间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无法抵抗,还是不想抵抗!
周围的景象忽然大变,化作有莘不破出生时候的天下,历史cháo流滚滚而动,在刹那间经历了二十余年。奈月放开了手指,叹道:“世事难料。大夏数百年天下,就要鼎革了么?”
有莘不破道:“那前辈你帮哪一方?”
奈月看着他,微笑道:“小伙子,你知道我的来历么?”
有莘不破摇了摇头,道:“只听炼前辈刚才说你是太一宗的。”
奈月淡淡一笑,道:“太一宗……太一宗在我手里已经被污染了。我是个无法掌控自己命运的女人,更可悲的是,我的传人因我的选择而陷入无法两全的痛苦之中。现在无论我帮哪一方,也许都是错的。你们的争斗,我没有介入的立场。”
有莘不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现在只想走出这个鬼地方!前辈,你能突破这个界限吗?”
奈月道:“摆开这阵势的那人功力未臻化境,所以这个领域不够纯粹。现在的我一半是生前留在昆仑的记忆,一半则出于你和你对手的想象。我的觉醒只是局限于这个领域之中,因此无法出去。”
于公孺婴插言道:“如果这个领域更加纯粹,那会怎么样?”
奈月道:“如果是足够纯粹的鬼门,那么也许能颠覆生死往来,令死者得到真正的重生,不过这几乎是不可能的,除非那人混一四宗。如果是足够纯粹的心门,那一切只靠想象与记忆就够了,无需打扰故去的英灵。现在这个地方人不人,鬼不鬼,真不真,假不假,显然只是一个诡计而已。施展诡计的人心术不正,又扰前人之灵,是要折福折寿的。”
于公孺婴道:“如何对付诡计?”
奈月道:“小伙子,你们请教的事情似乎太多了。”
于公孺婴道:“小子斗胆,再请教一个问题:如今前辈身处这个不人不鬼的领域,却不知要如何自处?”
奈月淡淡道:“等啊,等到这个地方消失,我们自然就能回归于宁静了。”
于公孺婴道:“这个地方如何才会消失?”
奈月指着有莘不破,说道:“他死了,这个地方自然就消失了。”
于公孺婴沉默半晌,叹道:“说到最后,原来还是得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