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雄虺与妹喜离开以后,山鬼见江离闷闷不乐,说道:“宗主,镇都四门今ri一统,正是可喜可贺,为何宗主却好像并不开心?”
江离叹道:“大夏的前景,眼见是越来越黯淡了,你叫我怎么开心?”
山鬼道:“我大夏有三宗压阵,而宗主你更已经统一了镇都四门,挟九鼎之神威,自当无往不利!何必太过忧心?”
江离摇头道:“三宗压阵?如果三宗真能同心协力,那或许世事还有可为。可是,你认为都雄虺大人和妹喜娘娘会和我同心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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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九鼎宫之后,都雄虺便邀妹喜到长生殿一行。这长生殿妹喜也不是没来过,但以前每次到此,不是陪大夏王来寻欢作乐,便是偷偷跑来问都雄虺拿一些奇技yin巧之术。这次妹喜却没心情,连呈上来的酒水也没喝一口。
都雄虺笑道:“娘娘何必如此?”
妹喜冷笑道:“我以为那小子会有什么好计策,原来却是这么个馊主意!划奇点之界给季丹雒明和有穷饶乌决战,我守是非之界,你守长生之界,他在混沌之界等着伊挚血剑宗!这也叫策略?”
都雄虺微笑道:“娘娘不必生气,其实小江离这样安排,也有他的道理。”
“哦?什么道理?”
都雄虺道:“我对昆仑的情形,或许知道得比娘娘多些。所谓的昆仑,不在东方大洋外,不在西方流沙旁,不在南海北海边,而在大地之zhong yāng,是界于人、神、鬼之间的一个所在。昆仑外围,有三千座大山围住,有三千条大河盘绕。过了这三千大山大河,有一块无上无下、无左无右、无来无往、无生无死、无虚无实的地方。这个地方,在上古之时,被我四宗前辈辟为混沌之界、奇点之界、长生之界、是非之界,这昆仑四界,其实还只是位于昆仑的下层。”
妹喜道:“这些我也听说过,在四界之上,弱水盘桓着昆仑主峰,我们心宗前辈数百年来无不以渡过弱水、探询昆仑主峰奥秘为最终归宿。可惜强渡弱水的前辈高人,却从来没见一位回来过。”
都雄虺听她说到这里,知她已对本宗理念有怀疑之意,微微笑道:“其实渡过弱水,攀上昆仑,会过王母死神又回来的,也不是一个也没有。”
妹喜惊道:“有人回来过?”
都雄虺道:“那人却不是心宗的高手,是个男的,叫后羿,你应该听说过。”
“后羿?传说中他是去过,可那只是传说。”
都雄虺道:“不错,那只是传说,很多细节经不起推敲。不过他曾去过,这事却应该是真的,只是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却难以知晓了。”
见妹喜沉吟不语,都雄虺道:“其实后羿之事,与我们关系不大。不过昆仑四界的结构,却不知道娘娘是否清楚?”
妹喜道:“听说是三界为基,混沌独上的局面。”
都雄虺微笑道:“不错。这是五百年前奠定的格局。我看小江离的意思,分明是要把九鼎移到混沌界中去,布开子虚幻境作为最后的战场。但要进入混沌之界,则必须从长生、奇点、是非三界通过。奇点之界到时会被藐姑shè锁死,因此,东方的玄术高手要进入混沌界,必然由你我所主领域而入。”
妹喜道:“那我们岂不是要给江离那小子打前锋?”
都雄虺笑道:“没错,他应该是这个意思。”
妹喜皱眉道:“如此一来,我们力量反而分散,何不聚集于混沌界,以逸待劳?”
都雄虺笑道:“聚集混沌界?哈哈,就是小江离要我去,我也绝不答应!”
妹喜问道:“为什么?”
都雄虺道:“在混沌界布下子虚幻境之后,他在里面便如鱼得水,可以任意施为,我们身处其中反而格格不入。而且看他那样子,我敢说他是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来着。”
妹喜眼中光芒一闪:“你是说……”
都雄虺道:“如果他的力量足以压制住夺鼎者便罢,如果不能,他多半便会施展终极毁灭之法,把整个混沌界还原成一团太古清气。到时我们若身处其中,估计也难逃此厄。”
“那他自己……”
都雄虺冷笑道:“自然也完了。以伊挚、子莫首等人为假想敌,没这份决心是不行的。”
妹喜道:“都雄虺大人,按你的意思,我们是要帮小江离好好守住长生、是非两界了?”
都雄虺道:“不,我另有主意。”
“哦?”
都雄虺道:“商人不应战便罢,若是应战,一定以伊挚为首。成汤没了伊挚在旁,如断一臂,那就是我们反攻的大好机会!”
“你是说,在地面上我们也同时发动战争?”
都雄虺道:“不错!商人高手尽上昆仑,若由我亲自作前锋,还有谁能挡住我!”
妹喜想了一下,说道:“此计甚妙。最好让江离那小子在昆仑和伊挚等人同归于尽,那时候地面上的形势,就任我等所为了。都雄虺大人,可需要我上前线帮忙么?”
都雄虺笑道:“哪里敢劳动娘娘尊架?你只要好好在宫里陪着大王,等我捷讯就好。我会在阵前以十万将士作祭,发动小流毒,让血蛊毒浪就这么卷过去,一直推到亳城去!”
妹喜笑道:“那可壮观得紧哩。”突然想起一事来,说道:“都雄虺大人,你知道虎魄么?”
“虎魄?那是什么?”虎魄是有莘羖临终前自创的神通,都雄虺见闻虽广,却也不知。
妹喜反复思量,其实她若躲在深宫之中,除非夏都城破,否则桑谷隽也难奈她何。上次桑谷隽能够欺近她身旁,说到底还是她自己放他进来的。但虎魄终究是她的一块心病,若给桑谷隽想出如何破解天蚕丝袍防御的法子,只怕下次狭路相逢,自己非死在虎魄之下不可!思来想去,当世有可能破解虎魄奥秘的,或许只有都雄虺了,当下放下面子,把桑谷隽的事情说了,向他请教破解之法。
都雄虺早知燕其羽是妹喜下的手,但他对燕其羽并不重视,因此也没放在心上,这时听妹喜说起经过,不由得心中暗赞有莘羖天纵奇才,竟然能创出这样一件凶器来。
妹喜说完,都雄虺道:“这桑谷隽有虎魄在手,娘娘要亲自对付他却难。再说现在蚕从还是墙头草,我们若逼得他们全面倒向商人那边,正式出兵,却也不好。不过那桑谷隽对娘娘如此怀恨,我估计这次无论蚕从是否出兵,他都要趁乱来报仇的。”
妹喜道:“到时九鼎去了昆仑,都雄虺大人又上了前线,只怕夏都防御会呈现出前所未有的空虚。他若来犯,只怕也不易解决。若夏都出了什么乱子,我的xing命事小,扰了前方的军心事大。”
都雄虺微笑道:“娘娘不必担心,我虽然一时想不出对付虎魄的法子,但对付桑谷隽的法子却已经有了。”
妹喜大喜道:“是么?快说说看!”
都雄虺道:“我们自己抽不出人手来对付他,那就另外给桑谷隽这小子树立一个强敌,让他们去斗个你死我活去!”
“如何给他树立强敌?”
都雄虺道:“我当初要对付有莘不破,若是亲自出手,一来有以大压小之嫌,二来又有独苏儿等在旁制肘,一时难行。于是想了个办法,扶植江离来对付这小子,果然大有成效。对付桑谷隽,办法也是一样。”
妹喜眼光一闪,道:“你是说,我师妹?”
都雄虺大笑道:“娘娘高明!”
妹喜沉吟道:“只是我师妹对那有莘不破沉溺得很深,而那桑谷隽又和有莘不破交情非浅,这事只怕不易。”
都雄虺笑道:“这事再难,能难过让江离全心全意来帮我们对付不破?嘿!你师妹的修为已经颇为深湛,不过她有两大弱点:第一,她的心劫未过,在这段期间,就是做出什么犯呆发蠢的糊涂事来也不奇怪;第二,我看出她对师门感情深厚,做不到娘娘你这么洒脱。我们大可从这两方面入手。”说着便帮妹喜剖析筹谋,听得妹喜笑逐颜开道:“都雄虺大人,你果然不愧是我大夏国师!有你在,我王江山一定坚如磐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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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亳都,夏人的战书已到。
虽然成汤会答允也在夏人的意料之中,但连都雄虺也没料到,伊挚竟不打算亲上昆仑。
“我对夏人的动态并不放心。不破,这次由你领衔上昆仑夺鼎!夏人必然倚仗九鼎布阵,但我也有应对之法。白虎是你祖母之族祖,与你又有夙缘,到时再把公刘进贡的黑土带上,我将全身功力藏你元府之中,加上你祖父的祝祷,令你有可能在昆仑发动空前绝后的大召唤。以祖神玄鸟为正,以麒麟、白虎为副,以必方、貔貅等为从,何愁大事不成!你是天命所归,就算镇都四门一统又如何?就算在昆仑布下子虚幻境又如何!放心前去,此行必胜!”
有莘不破坐在门槛外,也不理会周围服侍的人,捧着头若有所思。昆仑的胜败他并不关心,他关心的,是他的朋友——那个据说已经站在他对立面的朋友。
“不!我不信。”有莘不破摇了摇头。
正烦恼间,门后传来一声婴啼,稳婆大声报喜:“生了,生了!大喜!是个男孩!”
“哦,是个男孩。”有莘不破晃了晃脑袋,过了好一会,似乎才明白过来这句话的含义,刹那间把什么事情都抛在脑后,像傻子一样大笑两声,不理侍从的阻拦,撞破门闯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