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严从小就立志要当一个像爱因斯坦一样的为人类作出巨大贡献的科学家。他智力出众、勤奋刻苦,考上了国内一流大学,毕业后申请到美国名校的全额奖学金来美攻读博士。拿到美国签证的那一刻,他在心中为自己的将来设立了两个目标:第一是要当美国科学院院士,第二是要得诺贝尔奖。
有了既定目标,他在实验室里就没日没夜地干上了。为了加强英语口语,他和中国人见面不讲中文,一概英文招呼,也没时间精力交朋友,住同一个宿舍楼的中国人一开始都以为他是日本人。
后来他老婆来探亲了,英文不大灵光,和老严说话讲的是中文,一干邻居才恍然大悟,原来他是同胞。
老严脾气不好,老婆来后邻居们经常听到他半夜里打骂老婆,宿舍楼的隔音差,骂声哭声楼上楼下都听得到。曾有楼下的中国学生来敲门请他们小点声,大家第二天一大早都要上课呢!
他打开门,一通英语训得对方云山雾罩,不知所云,只好挠挠头败下阵去。
老严两口子有个可爱乖巧的女儿,五岁时上了学前班,老师反映她的认知能力远落后于同龄孩子,希望家长同意给孩子作个智力评估,看她在哪方面比较弱,可以给她特殊的帮助。老严自视甚高,觉得自己有一等一的头脑,孩子怎么可能在智力上有问题,想来她只是没开窍而已,不同意给女儿作评估。
在美国,如果家长不同意,学校是不能擅自对学生采取任何行动的。好在学前班只上半天学,学习的东西又简单,一年很快就混下来了。
女儿上了一年级之后,遇上了个很刻板、严肃的班主任。开学不久她就将老严叫到学校,说他女儿根本跟不上正常班的进度,要老严同意将女儿送到特殊班里去。特殊班里老师多,孩子少,可以根据每个孩子的情况设立学习进度,因材施教。
可老严觉得如果把女儿送进特殊班,就等于承认了孩子智力有问题,孩子就被永远贴上标签了。
他向老师保证父母在家里会帮助孩子学习,还是让她留在正常班里。
很快老师又打电话来,这一次见面时老师的态度非常坚决,说他女儿每天都是一个人缩在角落里,什么活动也不参加,在正常班里完全是在浪费时间。当老严再一次拒绝,并说老师对孩子有偏见,没有尽心去引导她时,老师脸色铁青,告诉他会把情况上报校长,请校长定夺。
过了几天,校长约老严到学校来,讲她自己亲自到老严女儿的教室实地观察了两次,老师反映的情况属实,他女儿应该得到更适合她水平的教育,必须把孩子转到特殊班去。
老严坚持说他女儿只是性格内向、羞涩而已,并重申孩子的班主任对她有偏见,没有花心思让孩子适应新环境,就是一心要把她送走。校长听了很生气,说他没有为孩子着想,对孩子极其不负责任,这根本不是合格的父母所为。老严听了这话就和校长吵了起来。
吵到最后,他说校长和老师都种族歧视,因为他们是外国人才对他们有偏见,不公正地对待他的孩子。
种族问题在美国是个很敏感的话题,说一个公职人员种族歧视是有可能让他丢了饭碗的,校长当场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老严原本自己一心扑在科研上,放手让老婆教育孩子。老婆曾一再向他讲女儿脑筋确实很慢,都被他训斥回去,认为是老婆教导不力。和校长吵过之后,他决定亲自抓孩子的学习,这才发现孩子真的比较迟钝,老严常常在多次讲解一个简单问题而女儿还是不明白之后,就失去了耐心,对女儿连打带骂地训斥。
这一天,班主任老师发现老严女儿的胳膊上有片淤青,看位置不像是摔伤的,立即询问孩子发生了什么事,孩子说是昨晚让爸爸打的。老师听了马上通知了校长,校长立即把孩子叫到校长室,并请来学校的儿童心理学家,负责特殊教育的老师等一干人员,详细询问了她在家里生活的情形,以及父亲对待她的方式,做了笔录,随后就打电话叫来了警察。
警察看了笔录后,直接把老严女儿给带走了。
老严收到了警察的通知,他将被指控性虐待女儿,在法院正式判决下来之前,女儿都将被放在寄养家庭里,不允许老严两口子去见她。
祸从天降,老严被这个消息打懵了。
他觉得自己对女儿是恨铁不成钢,但绝对不是不爱她,管教归管教,怎么也和“虐待”、而且还是“性虐待”挂不上边啊!
后来上了法庭,他才知道当时校长和老师问了孩子许多和性虐待有关的问题,比如“爸爸有没有在你洗澡的时候进浴室?”“爸爸有没有把手伸到你的衣服下面?”“爸爸有没有摸过你的腿和屁股?”等等。女儿的性格本身就胆小、羞怯,心思又迟钝,被那么多老师有的严肃、有的热切地盯着,她什么问题都点头回答了“是”。
老严收到起诉书后连忙找了律师,官司打了近一年,老严两口子来美国后攒下的几万美金全部都贡献给律师了。
最后法官判决他对女儿“性虐待”罪不成立,但是“虐待”罪成立,有伤痕为证,剥夺他抚养女儿的权力,并罚他社区劳动几百小时。
老严在律师的点拨下,和老婆办了离婚手续。在孩子被正式领养之前,由老婆向法院申请要回了孩子。
此时两口子已超过一年时间没见到女儿了。
老严的判决下来后不久,他老板就找了个借口炒了他的鱿鱼。老严在参加社区劳动的同时满世界地发简历,可是没有一个单位聘用他,因为他的犯罪记录已被记录在案了。
走投无路的老严最后带着满腔的愤懑和遗憾领着老婆孩子海归了。
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他毕生的理想竟然断送在女儿的教育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