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仲思道:“是。”
“有四年了罢?”
殷仲思黯然:“是。”一晃竟是四年,实在是好久了。
“一切都好么?”
殷仲思微笑道:“无所谓好也无所谓不好。”
桓冲笑道:“你说话倒还是老样子。这几年随谢玄辗转奔波,很辛苦罢?”
“也还好。”
“不过几年军旅生涯的历练,你倒是成熟多了。”他身形更高更魁,几年前看起来还有些孩子气,这会儿脸上颇有风尘sè,英武豪迈,是个十足的男人了。
“你,娶妻了么?”照理不该问,瞧他脸上神sè,只怕也是想起了四年前求婚被拒那一幕。
殷仲思片刻间已平复,脸上无异sè,淡然道:“匈奴未灭,何以家为。”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府上众人都好吗?”
“还是老样子。对了,一年前阿蛎成了亲。这小子老是长不大,让我头痛至极。”
绿儿呢?绿儿怎样?殷仲思急yu知道。忽而又苦笑:知道了又怎样?此生无缘,再想念又有何用?她今年也该十八岁了罢。也许早把他忘了,也许已是一两个小孩儿的娘。想着她生的儿女和她一样吵闹顽皮,让她头大不已,频频哀叹,不禁微笑。随后又叹自己痴心。想这些做什么?没来由自寻烦恼。是以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问。
桓冲叹口气,笑道:“你今ri做书邮,实是不肖乃祖,你知道吗?”
殷仲思其实于自家的事所知不多,他父母在世时,一来他还小,二来他们自己愁苦万端,哪里有心思和他说这些闲情轶事。”我不知道。孙不如祖,家门不兴。”
“不会呀。你今ri已为自己谋得了出身,他ri未始不能有大成。也许你正是你殷家中兴之人。何况世人武断,子孙不象父祖,就说他不好。其实,真不见得。要是父祖是偷鸡摸狗之辈,还真不如不象。”
殷仲思笑笑:“家祖怎样的不愿作书邮?”
“你祖父殷羡殷洪乔作豫章郡守,临去时,都下人托付书函百余封。半路上,他都丢进了水里,还祝祷说:'沉者自沉,浮者自浮,殷洪乔不能作致书邮。'“
殷仲思骇笑:“这,也太不负责了罢。旁人的书信中也许有要紧事。后来怎样?那些托书人没来找家祖博命吗?”
桓冲道:“没再听说。也许为了几封小小的书信还不至于要拼命罢。你祖父也是个'使我有身后名,不如即时一杯酒'之人。自我知道你是殷家后人,有时你出言不同寻常,便忍不住想:纵任不拘,倒颇有乃祖之风。”
殷仲思默然,不知他是不是拐弯抹角地抱怨他当初的不告而别,认为他任xing不负责任。也许当时确是如此。要是到了今ri,他不至自卑心如此之强烈,如此急于要出人头地、不让人小觑,同样的问题他会处理得更好、更周到,而不会象那时一样撒手不管,一走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