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玄不想听他摆布:“大哥,我有点不舒服,不想去了。”
桓伊一瞪眼:“怎么,大哥的话也不听了?我要去找三伯母问个明白。”桓玄自父母死后,寄养在三叔桓豁家里,他是三婶庾夫人一手养大的,对养母一向敬畏。他叹了口气---又是一个可以制他的。也罢,出游就出游。总有一天,他要全天下的人都对他低首称臣。他再也不要受制于谁。
谢玄有些羡慕地道:“当老大还真威风,你说是吧。”
王徽之道:“可惜你我都不是家里的老大。”
谢玄叹道:“在家里我只有听我姐姐训我的份。”然言若有憾,心则喜之。
王徽之道:“我家大哥凝之是个老好人,温吞水的脾气,我倒从没尝过挨他训的滋味。不过你姐姐却嫌他,曾说'不意天地之间,乃有王郎!'你说我大嫂你姐姐是不是太挑剔了一点?怎么就自视那么高,把谁都不放在眼里。”
谢玄白了他一眼:“别说我姐姐的坏话。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王徽之没好气:“知道啦。我知道你对你姐姐是绝对的崇拜,绝对的赞赏。那好,有件事我倒想请教。有一天,我大哥看着儿子牙牙学语,很是得意,对大嫂说'有子如此,当可心满意足了。'你猜你姐姐怎么回答?她说'若我嫁的是你兄弟献之,生的孩子当不只是如此。'怎样?你怎么说?这也是一代贤媛的风范么?”
谢玄脸sè青青白白,强辨道:“她这是玩笑话。亏你还自命放诞不羁,其实古板之至,骨子里全无谐趣。”
王徽之喃喃:“你是帮亲不帮理,我不来跟你说。长康,你怎么说?”
顾恺之一直在琢磨殷仲思的脸相,这时终于被他想了起来,忍不住叫道:“足下,请留步。”他喊住抬腿yu走的殷仲思,说道:“足下面相总给我熟悉感,只是一直苦苦地想不起来。看你这脸部轮廓,象是我少年时见过的一个人。不知足下高姓大名可否见告?”
殷仲思看了一眼人堆中的殷仲堪殷仲文两兄弟。殷仲文娶了桓玄的姐姐,兄弟俩都是跟着桓玄来府里作客的。殷仲思朗声道:“在下姓殷,上仲下思。”
顾恺之又问:“也是姓殷?不知和已故的殷侯是否有亲?老实说,你这双眼睛和下巴,实在像他像了个十足十。”
“足下高明。殷侯正是先父。”这句话,引来好几个人的抽气声。
其中殷氏兄弟最为尴尬。弟弟殷仲文想到刚才在饭厅里嫌他身份卑下,不愿与他同桌进食,态度上也颇不客气。哥哥殷仲堪却想:殷家好歹也是名门望族,叔叔纵然被贬为庶人了,但他儿子落得在人家府里做一个小小的教书先生,实在是有辱先人,丢脸之至。
桓玄讥笑道:“难道是那个一辈子跟我父亲斗却斗不过,最后身败名裂的殷浩?怪不得他儿子没出息到来人家家里做食客。这叫有其父必有其子。大哥,府里可要小心些,莫养虎遗患。人家可能不甘心,妄想着报仇雪恨,要我们桓家好看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