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烁瞧着熟面孔也就是父亲摆婚宴酒时来的四五个人,那都是沈阿姨的至亲,至于那些个堂亲,阿姐都不认得,更别提他了他心想得亏老爸没有大操大办,否则这一大家,包下整栋凌云斋只怕都不够吧?你听听,这都二十七舅了,等会儿,这跟我年纪一般大的也要叫表舅?小子占我便宜啊......
这倒不是那小子来占张烁便宜,家族大了确实如此,有生得晚但辈分高的并不奇怪,张烁这三代单传的孩子自然有些难以理解
撇开这些不谈,沈家人口繁多,但到了与顾青岚同辈的,却多是女孩儿,大有即将衰败凋零的意头没法子,国家政策在上头压着,家族的大老爷们也只能抱怨自家老婆的肚子不争气,生出来的都是不带把的张烁可不觉得这有啥可怨,都是美女啊,不,都是人才啊!往后想拐带把的做上门女婿,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这一屋子的莺莺燕燕,大到二十多,小到七八岁,全是顾青岚的表姐妹,一水儿的美女,那脸还不带重复的,基因啊,这就是基因的力量
好在张烁也算是有点阅历的,没当场两眼翻红心嘴角流哈喇地变成猪哥,但那心肝颤动却是免不了一个两个也就算了,但你十七八个地一拥而上,意志再坚定也会动摇一点的不是
沈家人很团结,对这认亲戚的事儿不可谓不积极,就连这些小辈也不甘人后,大人们在那叙旧,孩子们也把顾青岚和张烁围在中间问长问短这里虽是杭州地界,但地处偏郊,比不得沪海这种发达地区,对那里的事物,这群土生土长的孩子自然很是好奇
张烁基本上只敢看着那几个很稀有的表哥表弟说话,就算这样,眼角余光瞥过那群貌美如花肤白似雪的表姐妹还是不免心旷神怡,心道这趟来得实在不冤......就冲着这帮子亲戚,往后哥们再想闯荡广告业的话,想要模特儿还不是一抓一把?
有这么多亲戚要认,张烁一家子今天自然是走不了他们本就打算多住几天,和沈家人联络联络感情亲姥爷家小门户,安排不下,张乐华原本预备着带家人去镇上找一家招待所,可此地资格最老的三叔公不依,硬是做主开了宗家大院的门,把他们安置在了里头
反正宗家搬走了十来年,只留了钥匙在三叔公这代管,每逢年前派人来打扫个一次,自家人却是从来不想着回来一趟在三叔公眼里,宗家简直就是忘本,还不如小十四家的丫头念祖呢,改嫁了都不忘带夫家来认亲,瞧瞧这份心这房子与其空着,不如让张烁他们家几口住个几日,反正年前刚打扫过,也不显得怠慢况且就几天的工夫,住就住了,宗家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在乎这个,顶多再派人来打扫一回而已
沈氏宗家的院子其实也只是独门独院,并不多大东西各有一排厢房,内里除了一些必要的用品,和陈旧的家具外,没有什么多余的东西,显得有些空落主屋是锁着的,三叔公也没敢安排他们住进那,只是领到了西首的厢房,连排的三间屋子,让他们将就着沈家人这么热情,张家一行自然不好推辞,就分屋睡下
张烁住在最靠近大门的一间屋里,因为身处异乡,加上这房子常年不用,有些碜人,睡得并不是很熟深夜里听见咯吱一声,像是大门被推开了,他顿时便惊醒暗道:难不成这么凑巧,这宗家今晚遭贼?要说本家人来偷东西他是肯定不信,再说今天他们全家被安排进了这户暂住,那是街坊们都知道的,许是外乡人,听说这户没人住,趁着夜深人静,摸进这老房子来捡点便宜
心中有了计较张烁便合衣而起到窗边掀开窗帘一角暗暗观察那偷儿地举动只见那人一袭玄衣个子挺高做派倒也光棍大步流星地直奔主屋一点没有贼头鼠脑蹑手蹑脚地专业自觉见他在主屋门口折腾了会儿显然是在费神开锁张烁心道:本来不该我多管闲事可这户人家要是失窃多半会怀疑到我们头上即使不怀疑面上也不好看少不得要管一管
他环视了下屋里也没有什么趁手地兵器只好赤手空拳上了先候了半晌等那偷儿进了主屋他才轻轻打开房门悄悄地走近前去
没走了几步张烁便吓了一跳因那偷儿贼胆包天居然把主屋地灯都打开了有这么嚣张地贼吗?带着一丝疑惑他近前偷偷往屋里看去那人并没有翻箱倒柜只是在察看什么文卷瞧这样子难不成是沈家人自己误会了?张烁咳嗽一声推开门问:“请问你是谁?”
那人自被惊动他未料到有人会跟他进来忽然抬头看来视线与张烁对上端详片刻皱眉问道:“你又是谁?”
他这一抬头正视当真是惊鸿一瞥虽是个男子可那风华气度不同寻常此人相貌奇正剑眉星目唇红齿白当真是气宇轩昂英俊不凡若称人中龙凤也不为过
张烁初见此人为之一滞白日里所遇地那些莺莺燕燕竟如过眼云烟般一个也想不起来在这人地绝代风华前就连那些女子地美貌也相形失色竟有长成这样地男人?难道这就是传说中地貌比潘安?在他面前连一直不以相貌为怪地张烁都自惭形秽觉得自己这张大众脸真是有碍观瞻
他震惊片刻回过神来,说道:“行字辈的十四,是我外公”沈敏的父亲叫沈行达,他们这里的人排字论辈都是这般自报家门,那人眯了眯眼,低声沉吟:“小十四......”就连眯眼的动作都是那么好看,真就绝了
只听他开口,便知是本家人无疑,而且辈分似更在沈敏的父亲之上,张烁猜想此人大概是这院子的真正主家,也就是宗家之人
忽然那人眼中精芒一闪,说道:“你别唬我,沈敏生的是个丫头,你这小子从哪冒出来的?”能一下道出十四家的闺女大名,定是自家人无疑,张烁再无疑虑,解释道:“的确不是亲生,沈阿姨是我的继母我叫张烁,今日随父母前来访亲,所以借住在此地我半夜听到有人进来,以为是穿墙的,就跟过来看看......请问,我该怎么称呼您?”
那人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没瞧出他的表情有何异样,已是信了大半,他道:“我姓沈,名傲君,是小十四的......十七姑论起来,你该叫我一声太姑婆”
张烁的表情一下有些怪异,因这沈傲君无论发型穿着气度,十足的男子风格,浑身上下没半点脂粉气,就连那莹玉般的耳朵上也是光洁圆滑没有穿过耳洞的痕迹,所以一开始他便下意识地以为她是个他
谁曾想,这天之骄子般的人物,竟是个女流之辈?他顿时大感失望,这样的人,很有机会成为某个系列故事的主角,收一个大大的后宫都不在话下,居然是个女的?那不是只有被人收的份?老天没眼,老天没眼啊!
知道她的真实性别后,再仔细看去,她的眉眼便显得太过英气,身材也嫌高大,好像有一米七五的样子,美还是美,但成了中性美,是为美中不足了白天那些个表姐妹的脸霎时又回到了张烁脑海里,女人还是应该柔美一点地好见他失望之色溢于言表,居然还叹了口气,沈傲君便生疑窦,问道:“你叹气做什么?”
“我还以为,你是男人,可惜了,真是可惜了......”说完便觉这话只怕不妥,可能让太姑婆着恼,哪有女子喜欢别人称自己像男人的谁知沈傲君反倒一笑:“你我素不相识,我是男是女,与你何干,有什么可惜的?”她看似不在意,却在暗自观察张烁的神色,想听听他究竟是什么想法
平时但凡接触她的外姓男子,无不为她美貌所倾倒,说她可惜为女儿身的,这还是头一个只能怪张烁先入为主断定她是男人,视为当世风流翘楚,才对她的真实性别有了抵触其实沈傲君若妆为女貌,他还是会惊为天人
“我也说不上来,只是觉得以你的气度,如果是男子,身为同胞我感到很骄傲怎么会是女的,可惜了啊......”他又道了句可惜,没说出什么特别的话来,沈傲君只是觉得这小子有点意思,也未特别上心,说道:“没大没小,见了长辈就只会如此非议吗?”
张烁讪讪一笑,他与沈家的关系其实只存在道义之上,客气点敬她是长辈,不然的话,以他的心智年龄,眼前这个女人只在二十许岁,他这么说话,还真不觉得有什么礼数不周的地方
只是眼下沈傲君如此轻松就进了大院主屋,可见是宗家中人,自己借了她家的房子,所以还是得客气着点,于是他道:“我一时嘴快,无心之言,失礼的地方太姑婆您要见谅,就当是童言无忌好吧?”
沈傲君淡淡一笑,越发觉得他有意思了如今的孩子都一副小大人的样子,不肯承认错误,他不仅坦白认错,还说出童言无忌这种话来,只是好像......有点油嘴滑舌的味道?
她摆了摆手道:“好了你去睡吧,这里没你什么事”张烁依言告退,她却又吩咐道:“等一等,替我打一盆热水来”她平日里对人指使惯了,这话说得极其自然,隐含着上位者的气度在其中张烁寄人篱下,不得不低头,他房里还有半壶热水,是方才洗脸捂脚用剩下的,让给她用了便是
打得水来,在屋里的盆架上放下,他正待离去,沈傲君却道:“慢着”
她上前洗了洗手后随意道:“把水倒了,回去睡吧”张烁心道特地叫我去打热水,只为了净一下手啊,这大户人家还真是会折腾他也只是腹诽,应了一声就端着脸盆出去了沈傲君看着他的背影,点了点头,方才之所以那么做,只是想看看他的品性如何,懂不懂规矩,沈氏宗家中人最看重的就是这个
见他对自己的吩咐并无不耐,言辞也算恭谨,她甚为满意,便记下了他的姓名相貌,日后他若有求,应提携一二
张烁只是随继母来省亲,哪料到其中曲折,况且他对沈氏一门并不了解,言行都是由心出发若他熟睡未醒或是不去理那夜行人,怕是再难有幸得见此人,也就不会再有那几多后事,或许说,这番机缘,也是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