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中国绝版名臣(1 / 1)

官场达人张之洞 梁纪锋 10553 字 1个月前

一、主持新政,清末一哥

被迫变法

八国联军侵华战争以及《辛丑条约》的签订,使清政府完全沦为帝国列强的统治工具,这深深地刺激了每一个中国人的神经。每一个中国人都从心灵深处发出强烈而悲哀的呼唤:我的冤家,我的大清,你快点变法图强吧,我们真是受不了你啦,你要是再不图强,那我们就完全沦为列强殖民了啊,到那个时候,你还统治什么啊?

除了中国民众的呼声外,康有为领导的资产阶级保皇派,孙中山领导的资产阶级革命派,也对清政府的统治越来越不满,并展开了不屈不挠的武装斗争,意图推翻清王朝。

更重要的是,帝国列强也要求中国变革图强,他们不愿意让一个毫无变化的朝廷回到北京。对他们而言,这种固守传统而不求进取的朝廷,没有油水可捞。换句话说,慈禧和朝廷如果不变法图强,不推行新政,那他们就不要回京了。如果真是这样,后果不堪设想。

事实上,在光绪二十七年(1901年)冬月二十九日,慈禧和光绪就回到了北京。

迫于国内外局势和舆论的压力,慈禧也从思想深处接受了变法图强。特别是经历这次战争后,她越发觉得,中国若不再变法图强,不仅永无出路,她和清王朝也无法继续维系其统治地位。

光绪二十六年(1900年)腊月二十日,也就是在《议和大纲》上签字的第十三天,为了讨好列强,平息舆论,慈禧下了一道罪己诏,并宣布变法:

世有万古不易之常经,无一成不变之治法……

法令不更,锢(旧)习不破;欲求振作,当议更张……

一切政事,尤需切实整顿,以期渐图富强,取外国之道可以补中国之短……

内外臣工,就现在情形,参酌中西政要,举凡朝章国故,吏治民生,学校科举,军政财政等,各举所知,各抒己见,斟酌尽善,切实施行。

从这段文字中,可以看出慈禧对变法的积极态度。她意图通过变法来平抑国内外舆论,平息保皇派和革命派的政治风暴,进而振兴濒临灭亡的满清王朝。她的出发点是好的,可结果能如她所愿吗?我们拭目以待。

清末一哥

早在慈禧发布变法令之前,张之洞就有这个主张。慈禧下令变法后,他就致电在西安的姐夫、户部尚书兼军机大臣鹿传霖:“欲救中国残局,唯有变西法一策,精华谈何容易,当先从皮毛学起,一切迂谈陈话,全行扫除!”鹿传霖思想保守,此前他还劝张之洞不要仿效西法,慈禧却认为张之洞说到了点子上。

光绪二十七年(1901年)三月初三,清政府设立督办政务处,具体筹划新政,并委任庆亲王奕劻、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李鸿章、军机大臣荣禄、军机大臣王文韶、户部尚书兼军机大臣鹿传霖、工部尚书兼军机大臣瞿鸿禨(后补)为督办政务大臣;同时委任两江总督刘坤一、湖广总督张之洞、山东巡抚袁世凯(后补)为“参预政务大臣”。

从这个名单中可以看出,督办政务大臣除李鸿章外,其他人均为朝臣,朝臣向来是光说不练,吃吃闲饭,即使开练,也只是搞搞文件,实事不干。而参预政务大臣则都是疆臣,疆臣相对于朝臣而言,能干实事,可干大事。因此,新政的推行与落实,就全落在李鸿章、刘坤一、张之洞和袁世凯这四个疆臣身上了。

然而,李鸿章于光绪二十七年(1901年)九月二十七日去世了,刘坤一也于次年九月初五去世了,剩下的疆臣和新政推行者,也只有张之洞和袁世凯两人了。

没错,就是张之洞和袁世凯扛起了清末新政。但袁世凯的资历、名望和执政水平,都不能和张之洞相提并论。那么,推行新政的主角就是张之洞了。

从这时起,张之洞真担当起了主持清末新政的重任。他因此成了朝廷柱石,清末一哥!

主持设计新政

张之洞不仅是清末新政的主持人,也是新政的总设计师。

慈禧令内外臣工就变法一事“各知所举,各抒己见”后,张之洞就同刘坤一商议拟定变法章程,可这并不是刘坤一的强项,刘坤一恭维他说:“老弟你的经济文章,一时无双,就不要过问我啦,在这方面你是老大,你写好后我补充一下就行啦。”

张之洞不再推辞,于是他静下心来,埋头苦搞了一个月,终于写就了一道在中国近代史上影响深远的《江楚会奏变法三折》。《江楚会奏变法三折》长达4万字,分别为《变通政治人才为先,遵旨筹议折》、《遵旨筹议变法,谨以整顿中法十二条折》和《遵旨筹议变法,谨以采用西法十一条折》。

光绪二十七年(1901年)五月二十七日,张之洞上了第一道《变通政治人才为先,遵旨筹议折》。在这道折子中,他开门见山地提出“中国不贫于财而贫于人才,不弱于兵而弱于志气”,认为人才成于教育,而教育是变法改革的首要任务,有道是百年大计,教育为本。因此,就教育改革问题,他提出了四条措施:设立文武学堂,改革文科,罢停武科,鼓励留学。

随后,他又上了第二道《遵旨筹议变法,谨以整顿中法十二条折》。在这道折子中,他认为欲行新法,必先除旧弊,因此提出崇节俭、破常格、停捐纳、课官重禄、去书吏、去差役、恤刑狱、改选法、筹八旗生计、裁屯卫、裁绿营、简文法。

紧接着,他又上了第三道《遵旨筹议变法,谨以采用西法十一条折》。在这道折子中,他重申效仿西法的重要性和必要性,提出广派游历、练外国操、广军实、修农政、劝工艺、定矿律路律商律刑律、用银元、行印花税、推行邮政、官收洋药、多译东西各国书籍。

这三道奏折所提出的变法内容和措施,有一部分张之洞已经实施过,属于洋务范畴,现在旧事重提,只是因为朝廷以前没有重视和推广。现在提出来,就是要在全国范围内推广。

有一部分是维新派提出来的,因为戊戌变法失败,此后又遭遇八国联军侵华战争,这些变法措施一直没有实施,现在重新提出来,就是要重新实施。

张之洞思想进步最大的地方,莫过于他提出“定矿律路律商律刑律”。封建社会,法制建设极不完善,国家大法形同虚设,更别提行业法规和刑事法规了。张之洞提出制定这些法律,其实是把封建专制推向法制,而法制包含多层意思:公平、正义、合理、人性……

张之洞制定的新政措施高屋建瓴,全面新颖,既符合时局发展,也代表了广大人民的根本意愿,因而得到了朝廷和慈禧的高度赞赏。慈禧看后,决定将其作为清末新政大纲实施,下令“各省疆吏,亦应一律通筹,切实举行”。

看到这里,我们应该反思这样一个问题:新政包括了维新派康有为等人的主张,康有为等人推行维新变法的结局人所共知,而维新派的主张被张之洞提出来却得到了慈禧的大加赞赏和推行,张之洞也因此被推崇为清末新政的总设计师和主持人,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同一件事情,面对同样一个人,让不同的两个人来操作,其结局咋就差得那么大呢?我认为,康有为和张之洞的差距主要表现在做事情的方式上。康有为等人过于激进和犯上,而且思想不成熟,做事不稳健。有道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一口吃不了大胖子。搞政治革命,不可能一蹴而就,而要循序渐进,稳扎稳打,否则就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既毁灭了自己,也给革命带来了损失。

张之洞则恰恰相反,他机智圆滑,左右逢源,进退有据,审时度势。他既有政治家的深思熟虑,懂得凡事三思后行,也有改革家的开阔眼光,时刻保持着洋务派首领的先进性。在改革的路上,他没有因循守旧,也没有过度激进,有的只是循序渐进,征服各方。难怪,慈禧和梁启超都称他是一个温和的改革者。

因此,康有为失败了,张之洞成功了。

新政推行后,张之洞的表现最为积极,他是新政总设计师,他得在全国疆臣中起上个模范作用。于是,他更加卖命地督建铁路、兴学建校、发展工商、编练新军、开办工厂,等等。湖北的各项事业,在新政推行后,又上升了一个新的高度。

制定律法章程

张之洞设计的新政大多都有章可循,有经验可借鉴,但“矿律路律商律刑律”,却是个新鲜事物。于是,在光绪二十八年(1902年)七月,朝廷命令他和刘坤一先行制定中国矿务章程。不幸的是,刘坤一于这年九月初五去世了。这样一来,担子就落在了张之洞一个人身上。

刘坤一去世后,朝廷立即令张之洞暂署两江。

十月初九,张之洞抵达南京,开始办公。他首先在上海设立编译局,聘请中外翻译人才,采集和翻译各国矿务章程,然后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最后由他逐条详细修改,定稿成章。

光绪三十一年(1905年)二月,历时两年半的《中国矿务章程》终于制定完毕。这是中国第一部矿务章程,也是中国第一部与世界接轨的国家级行业政策法规,包括正章74条和附章72条,内容涵盖矿务管理、矿质分类、矿地权限归属、税务管理、矿商禁令、中外合资办厂的条件与限制、矿工权利与义务等,旨在抵御外侵,维护国家矿务主权和利益。

不久,朝廷批准了《中国矿务章程》,并令外务部和商部专职贯彻执行。

《中国矿务章程》的贯彻执行,具有很重要的现实意义,极大地鼓舞和推动了正在兴起的收回利权运动,比如张之洞就于光绪三十一年(1905年)从帝国列强手里收回了粤汉铁路的主修权。在他的带动下,直隶、山东、浙江、广东、四川、山西等省也都兴起了回收路矿的修建权和开采权,这在一定程度上避免了帝国列强对中国矿产资源的掠夺。

新政推行后,朝廷任命吏部尚书张百熙(1847—1907年,湖南长沙人)为管学大臣,并令他负责制定全国教育章程。

光绪二十八年(1902年)七月,张百熙将他制定的《钦定学堂章程》呈上,这个章程倒是颁布了,但因为存在着诸多不完善的地方,最后并未施行。

张百熙倒是一个教育改革家,但在当时,张之洞是教育系统的最高权威。这和他的出身、经历,以及多年来兴学建校的功绩密不可分,加上湖北的教育一直走在全国的前列,因此张百熙总想让他来负责制定新的章程。但张之洞刚刚接任两江总督,目前又忙着制定《中国矿务章程》,张百熙一直没机会开口。

机会终于来了。光绪二十九年(1903年)三月,朝廷把张之洞调回湖广,令原陕甘总督魏光焘(1837—1915年,湖南隆回人)接任两江总督兼南洋大臣。

张之洞回到湖北任上后,朝廷又召他进京同英国、美国和日本商订通商行船条约。张百熙觉得这是一个绝好机会,于是奏请朝廷派令张之洞留京会同他制定全国教育章程。朝廷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于是欣然准奏。

从这年四月开始,张之洞就留在北京制定教育章程。直到这年冬月二十六日,新的教育章程《奏定学堂章程》(也称《癸卯学制》)才制定完毕。

这是中国第一个正式颁布并在全国范围内施行的教育章程,它将西方先进的教育理念和方法引入其中,包括《初等小学章程》《高等小学章程》《中学堂章程》《高等学堂章程》《大学堂附通儒院章程》《优级师范堂章程》等20余种章程。

这一系列教育章程颁布施行后,极大地推动了中国传统教育体制的改革和发展,并成为清末民初的国家教育纲领。

又见慈禧

这次来京,张之洞又见到了慈禧。

张之洞清楚地记得,他上一次陛见慈禧还是光绪十年(1884年)升任两广总督前的事情。如今一晃二十年过去了,他的面容更加苍老不堪,胡子更加花白飘逸,皮肤更加沟壑纵横,慈禧却还像一个中年美妇,风韵犹存。

他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但眼前的这个中年美妇就是他当年的慈禧姐姐。她比他还大两岁,可他看上去像是她的老爹,甚至是老爷爷,这实在让他想不通。但他很快想通了:慈禧这辈子的最大特点就是贪图享受,骄奢**逸,为了修一个园子,她就花了600多万两银子,想必在美容、保健、养生方面的花费肯定更多……

想到慈禧的奢侈,再对比自己的清廉,张之洞真的很痛心、很无语,但慈禧毕竟是他一生的恩人、贵人和靠山,他也只能无语。

还有一件事,他很感谢慈禧:升任两广总督至今近20年来,慈禧一直没让他进京谒见述职。清朝规定,地方官每年都要进京述职,朝廷每年也要对地方官进行业绩考核,一般情况下,这是不会免例的,可张之洞竟被慈禧免例了20年,这简直就是一个官场奇迹。

这说明什么问题呢?这说明朝廷和慈禧极其信任张之洞。而张之洞也没辜负朝廷和慈禧对他的信任,因此朝廷和慈禧每年对他的考核评语都是“实心任事”、“顾全大局”……

想到慈禧对自己的种种恩宠与厚爱,张之洞便把一切都压在了心底。

但张之洞的苍老和风残,超出了慈禧的想象。她很震惊,也很心痛。毕竟,张之洞为国操劳一生,对她也是忠心耿耿,否则他也不至于老成这样。

这次相见,君臣竟然长久凝视,无语对泣,就像与分别多年的恋人重逢一样。据说慈禧无语流泪,是因为她回忆起了三年前的悲情西逃,以及张之洞当年的种种表现。张之洞本来是不想流泪的,但为了抚慰慈禧的心灵,他也强迫自己流了泪。他流泪不为别的,只是他蓦然间想起了三年前惨死的长孙。哈哈,有意思吧!

张之洞呈上了《奏定学堂章程》后,就要离开北京。出于疼惜,慈禧给了他5 000两银子说:“张,你清廉了一辈子,日子过得比谁都紧张,我真的有些看不下去了。拿着这个,回去改善一下生活吧。别再拿皮箱去当铺了,传出去别人会笑话的,我的脸上也无光。另外送你16种路菜,路上吃吧。”

张之洞心里暖暖的,他没有谢绝,而是立马跪接。他知道这点钱是慈禧的私房钱,她平时少买几瓶化妆品就省下了,不要白不要,要了还有大用处呢。

结果,拿了这笔钱后,张之洞就直奔他的老家——河北南皮县双庙村。

老家南皮,他也是三十多年没回了。他上一次回南皮还是同治元年(1862年)。那一年,他在南皮备考会试。第二年,他高中探花。此后,他就再也没有回去过。

光绪二十九年(1903年)腊月初八,回到南皮后,他痛心地发现当年那些叔叔大爷婶婶们都不在了,但他的名字却在老家如雷贯耳。

这次回老家,张之洞只办正事:把慈禧给他的那5 000两银子,连同自己常年积攒下的12 000两养廉银捐给老家,捐建一所名为“慈恩学堂”的子弟学校。“慈恩学堂”的“慈”显然是借慈禧的名,他是让学生记住慈禧的恩德,因慈禧为这所学校出了5 000两银子。

回到湖北,张之洞又为慈恩学堂续捐了1万余两银子,直到1905年,慈恩学堂才建成。

慈禧得知此事后,心里好不是滋味。但感动多于心痛。后来,直隶总督袁世凯得知这所学校的来龙去脉后,特意奏请慈禧为慈恩学堂题写校名。慈禧欣然应允,挥笔写就了“慈恩学堂”的校名和“振德育民”的匾额。

废除科举

回到湖北,张之洞更进一步改革发展教育。值得一提的是,他破天荒地在湖北开设了幼儿教育、家庭教育、师范教育和女子教育。根据国内发展需要,他还把学校开到了国外。

如光绪三十二年(1906年),他在日本开办湖北驻东京铁路学堂,旨在为国内培养合格的铁路人才等。这在当时,绝对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创举。尴尬的是,科举制度依然在进行。

张之洞小时候就对科举制度深恶痛绝,长大当了学政和封疆大吏后,他一直致力于教育改革,但无论他怎么改,科举制度依然存在,依然是国家兴办教育和选拔人才的根本制度。

现在,新政推行了,《奏定学堂章程》也施行了,那就废除科举制度吧。于是,在光绪三十一年(1905年),张之洞联合直隶总督袁世凯奏请朝廷废除科举。

早在两年前,这两人就联名奏请过这事,但朝廷一直犹豫不决。想想也是,科举制度在中国施行了1 300年,根深蒂固,说废除就废除,哪儿有那么容易啊?但此后两年,保皇派和革命派闹得很凶,科举制度又成了他们批判的重点内容。因此,当张之洞和袁世凯再次奏请时,朝廷便艰难地作出决定:科举制度从明年起废除!

科举从隋大业二年(606年)施行,到清光绪三十二年(1906年)结束,整整经历了1 300个年头。如今,它寿终正寝了,自然有它寿终正寝的道理,只是谁也没想到,它起于隋炀帝杨广,却止于晚清名臣张之洞。

这两个人毫不搭界,也毫不穿越,却做着同样一件事情:改革和发展中国的教育事业。请记住他们,包括杨广。

一哥心声

因为设计并主持清末新政,张之洞牢牢地奠定了他在清末政坛上的一哥地位。一哥,是多么光鲜的字眼啊!谁不为其倾倒?谁不为其奋斗终生?可有几人能获此殊荣呢?

每每想到自己所处的历史地位,张之洞都无限感慨,他好想写一首诗或词,来表达他豪迈的心情,只是他一再告诫自己:做人要低调,不可得意忘形,因而没写。但在心灵深处,我猜他早就拟写了一首词,那首词或许叫做《沁园春·一哥》:

纵观晚清,风起云涌。人才辈出,却也平平。

惜曾文正公,略输善终;左文襄公,稍逊才情;李文忠公,最差名声……

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我张之洞!

二、力维朝局,入参军机

预备立宪

当新政推行到光绪三十一年(1905年)时,一种新的政治体制——预备立宪,登上了清末政治舞台。预备立宪是康有为等维新加上保皇派提出“君主立宪”的前身,而预备立宪也是康有为等人在日本推动形成的。

这源于一件事:小日本和俄国刚刚干了一仗,小日本把俄国干败了。究其原因是:小日本实行的是先进的君主立宪制,而俄国实行的是传统的君主专制。

找到了小日本战胜大俄国的原因后,康有为等人就将君主立宪作为国家繁荣富强的证据,从而大造国际舆论,强烈攻击君主专制,坚决要求清政府实行立宪。至此,康有为等人又从维新派和保皇派,演变成了立宪派。

康有为等人变化多端,我们只需记住他们这几个派别,只是一个班子和一套人马就行了。

在康有为等人大力宣传立宪的同时,孙中山领导的革命派,也加紧他们的革命活动。但这时的革命派和立宪派,闹得水火不相容。原因是革命派要革命,要推翻满清王朝乃至封建社会;而立宪派推行的是君主立宪,如果革命派把皇帝和皇权都推翻了,那他们就没有君主了,没有君主,又怎么立宪呢?因此,梁启超狠狠地说:“今者我党与清政府死战,犹是第二义;与革命党死战,乃是第一义。有彼则无我,有我则无彼。”

听听这话,说得多狠。可见这两派之间的斗争已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

立宪派和革命派殊死斗争时,中国民族资产阶级也纷纷呼吁清政府改革政体,实行立宪。迫于种种压力,清政府只好接受立宪。

光绪三十一年(1905年)六月十四日,清政府派镇国公载泽、户部侍郎戴鸿慈、兵部侍郎徐世昌、湖南巡抚端方、商部右丞绍英、端方五位大臣,赴德国、日本等已经实行君主立宪的国家考察政情。

虚晃一招

张之洞在思想深处也接受了君主立宪,他也派了四位属官跟随那位五位大臣出国考察,又令幕僚郑孝胥出任上海预备立宪会会长。张之洞支持君主立宪,其实有他自己的目的:笼络立宪派,制止革命发生。

八国联军侵华战争结束后,革命风暴和武装斗争越来越猛,越来越威胁到大清政权。作为朝廷柱石和封建卫道士,张之洞有责任和义务维系朝局。恰在这时,立宪派和革命派闹得你死我活,老谋深算的他,觉得这是一个可以利用的机会,于是决定借助立宪派的力量,来抑制孙中山等人的革命活动。

事实上,他做到了。原来,梁启超见张之洞和他们步调一致,政见相同,竟然抛弃多年的恩怨,在日本的报纸鼓吹和热捧:“南皮力挺立宪,这事一定能成功(以得其赞成为止)!”

政治斗争就是这样,或因政见不同分道扬镳,兵戎相见;或因步调一致,而握手言和,团结协作。但张之洞和梁启超之间,只有利用与被利用。梁启超等人又被张之洞利用了一把,他们和革命党闹得更凶了。

光绪三十二年(1906年)七月,五大臣考察回国后密奏慈禧:要想不被革命党革了命,那就必须得立宪(欲防革命,舍立宪无他)。立宪不仅有皇位永固、外患渐轻、内乱可定三大好处,还可以在实行年限上做点手脚,即以预备立宪的名义推行立宪,然后延长实行的年限。

慈禧听明白了:预备立宪,不是实际立宪。妙!这绝对是一个好主意。慈禧大喜过望。

七月十三日,慈禧正式下令预备立宪,同时召开新闻发布会,大放政治烟幕弹:仿行宪政,大权统于朝廷,庶政公诸舆论,以立国家万年有道之基。

为什么是预备立宪呢?朝廷和慈禧给出的解释是“规制未备,民智未开”,即先奠定立宪基础,发展数年具备一定规模后,待民心民意所向后,再实际立宪。

这显是朝廷和慈禧的忽悠之词,他们搞预备立宪,其实是为了平抑派系的反动和斗争,进而力挽王朝危局。但在形式上,朝廷和慈禧还是作出了改革部署:议改官制、制定各项法律、广兴教育、清理财政、整顿武备、普设巡警等。

力阻集权

慈禧宣布预备立宪的第二天,就令奕劻、载泽、徐世昌等十多位朝臣,以及张之洞、袁世凯、端方等疆臣,按照西方官制改革京官与地方官制。

京官改制的主要举措是裁撤军机处,设立内阁。内阁相当于国务院,设总理大臣一人,左右副大臣各一人。内阁下设外务部、吏部、民政部、陆海军部、度支部、礼部、学部、法部、农工商部、邮传部、理藩院11个部门,后来又增设资政院、审计院、军咨府,原都察院不变,原大理寺改为大理院。

陆海军部、度支部、邮传部和农工商业部是新设部门,这虽然是一种进步,却是皇族亲贵削弱地方督抚军政大权,加强中央集权的手段。而参与改革的朝臣,大多数都是皇族亲贵。

清朝皇族亲贵,通常指的是满蒙亲贵。三百年来,他们一直安逸享乐,高高在上,他们习惯了这种封建贵族式生活。目睹世道变迁和社会发展,他们真想拖住时光的后腿,因为现实残酷无情,他们不愿面对现实,更不愿接受君主立宪。

然而,形势迫在眉睫,他们只好做垂死挣扎:假借改革官制之名,设立陆军部,夺取各省督抚军权;设立度支部,夺取各省督抚财政权;设立邮传部,夺取各省督抚交通指挥权;设立农工商部,夺取各省督抚实业权……

皇族亲贵不仅在改革京官中削弱地方官权力,还在改革地方官中进一步削弱其权力:各省设行政衙门,督抚总理政务,布政使、按察使协助;设高等审判厅,专管法律案件,做到行政、司法独立;督抚主管外务和军政,布政使主管民政和农工商,按察使主管司法等。

这样一改,地方督抚的权力明显受到了限制,而中央特别是皇族亲贵的权力大大加强。改革方案公布后,立即遭到了各省督抚的极力反对,特别是位高权重的张之洞。

他在忧虑一件事:朝野上下对皇族亲贵的不满情绪越来越强烈,各派系力图推翻清政府,就是想推翻那些一直安逸享乐、高高在上的皇族亲贵。特别是孙中山领导的革命党,其推翻清王朝的决心和排满情绪,远比立宪派强烈得多,而且革命党具有广泛的群众基础。

张之洞是一个成熟而老练的政治家,他强烈地意识到,革命党将是满清王朝的掘墓人!

不幸的是,朝廷和慈禧非但毫无觉醒,反而加大了皇族亲贵在京官中的比例,至于地方官则基本上都是汉臣。在这种形势下,皇族亲贵竟要削弱汉族疆臣的权力,加强和维护自己的权力与利益,这简直就是逆天而行,大犯众怒。

张之洞担心此举会直接加速满清王朝的垮台,于是立场坚定地表示反对:“如果行之,天下立时大乱,鄙人断断不敢附和,倡议者必欲自招乱亡!”

随后,他进一步解释自己反对的理由:“立宪本意在于纠专制之偏,如果能好好执行下去,肯定是有益无害,否则仍然无法摆平各派之乱,因此要慎重慎重再慎重。比如让各省司法独立就不合中国情形,地方大权就该归于地方官,如果司法独立,那必将导致匪患无穷,法令不通。大家要是都乱起来了,朝廷也就束手无策了……”

慈禧听了他的这番言论后恍然大悟,随即赞赏:“老臣就是老臣,真不愧是老成之见。”

早在光绪二十九年(1903年)年底,张之洞离京之前,就面奏慈禧:“化去满汉畛域,以彰圣德”,做到满汉平等,进而遏制各派之乱,可慈禧不以为然地说:“朝廷本无畛域之见,请不要妄加揣测。”

张之洞无语。但他在心里诅咒: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还好,慈禧这一次听了张之洞的话,可为时已晚。因为各派之乱愈加激烈,清王朝气数已尽。

当然,张之洞反对改制京官和地方官,也不完全担心满清王朝土崩瓦解,同时他也有私心:唯恐在官制改革中失去权力。此时,他把权力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如果失去了权力,那么他就失去了一切。

最终,在张之洞等地方督抚的一致反对下,朝廷改制京官和地方官的措施后来也泡汤了。随之泡汤的还有预备立宪。

欺骗的代价

预备立宪令颁布后,各地纷纷建立了立宪会。在日本的康有为、梁启超等立宪派也积极响应。光绪三十三年(1907年)正月,康有为将他的“保皇会”改组为“国民宪政会”。同年九月,梁启超又在东京组成政闻社,继续鼓吹“预备立宪”。

至此,立宪运动已进入**,但清政府依然坚持预备立宪。这令国内外立宪派非常不满,于是多次发起召开国会的请愿活动。

光绪三十四年(1908年)七月,清政府为了拉拢和摆平立宪派,宣布预备立宪以九年为限,同时颁布《钦定宪法大纲》,规定皇帝有权颁行法律、设官制禄、宣战议和、解散议院、统帅海陆军、总揽司法权等。

这个大纲显然同君主专制没有什么区别,国内外的立宪派又闹将起来,但在这年十月,光绪皇帝和慈禧相继死去,年仅两岁的溥仪继位。

立宪派并没有因为溥仪年幼无知而放弃请愿。相反,他们的请愿势头更加猛烈。无奈之下,清政府只好将预备立宪期改为五年,并裁撤军机处等机构,组成新内阁。而在新组成的13名内阁大臣中,汉族官僚只有4名,满蒙亲贵却占9名,比例严重失调。在这9名满蒙亲贵中,皇族亲贵又占了5名,因此被朝野讥为“皇族内阁”。

至此,清政府借“预备立宪”欺骗国人,从而达到皇族亲贵大肆集权、镇压革命的目的完全暴露,革命活动更加高涨。与此同时,立宪派对清政府预备立宪的幻想也随之破灭。

宣统三年(1911年),辛亥革命爆发。清政府又公布《宪法重大信条十九条》,企图挽救危局,但为时太晚。三百年来的清王朝和两千多年的封建社会被彻底推翻!

这,也许是欺骗的代价。

朝中无人,舍他其谁

光绪三十三年(1907年),当预备立宪运动进入**阶段时,慈禧深感身边无人。也就是说,没有得力的人,在身边协助她推行新政、维系朝局、力挽狂澜。

其实这也不难理解。一方面,大清国势在一步步走向衰落,国家对人才的向心力和凝聚力丧失殆尽,“同治中兴”那种人才济济的局面不会再出现了。此时的局面是,人心背离,各自为政,天下非常乱套。另一方面,辅佐朝政的军机大臣,其能力和名望一代不如一代。

慈禧在戊戌政变后调整的几位军机大臣,至今也没剩下几个。

礼亲王世铎已于光绪二十七年(1901年)另任宗人府宗令;刚毅因为在八国联军侵华战争中主战,事后被慈禧当做替罪羊斩首;赵舒翘也因为主战,事后被慈禧赐死;裕禄在此战中兵败自杀身亡;荣禄也于光绪二十九年(1903年)三月去世了;剩下的只有王文韶这个汉族军机大臣了。

但从八国联军侵华战争到预备立宪期间,慈禧又补充了几位军机大臣,他们是汉臣鹿传霖、瞿鸿禨、林绍年,满臣奕劻、荣庆、世续、铁良等人,其中奕劻是军机处领班大臣。

从满汉比例上看来,大致相当,但这几个人都挑不起大梁,汉臣王、鹿、瞿、林平庸无能,奕劻心术不正,世续和铁良等人都是新生代皇亲,排汉情绪非常强烈,根本不利于辅政。

危局需要拯救,朝局需要维系,而这几个人都不是治世能才,这可不行。如果不物色一个能挑大梁的人入参军机,主持军政大务,那可真就国将不国、朝将不朝了。

值此危急时刻,慈禧想到了两个人:张之洞和袁世凯。是的,此时也只有这两个人,才能担当维系朝局、拯救朝廷的重任。因为在朝廷重臣中,李鸿章和刘坤一相继走了,剩下的也只有张之洞和袁世凯了。也只有让这两个汉臣入参军机,才能有效化解全国各派各族人民的反清情绪。

张之洞和袁世凯有理由入参军机,因为是他们两个人扛起了清末新政,他们都以卓越的新政实绩而称雄南北,两两相望。尤为重要的是,他们两人编练的新军,属国内顶尖军队,无人能敌,这也是他们称雄南北的因素之一。

纵观天下朝臣和疆臣,没有谁的能力和实力超过他们。特别是张之洞,他的名望、资历、学识和实绩,又绝非袁世凯能比。因此,他是入参军机的第一人选。

再辞军机

其实早在八国联军侵华战争后,慈禧就考虑让张之洞入参军机。当时,北上谈和的李鸿章也有意推荐张之洞,但张之洞不愿与李鸿章为伍,也不愿欠他的人情,于是发了一篇电文,通过盛宣怀转告李鸿章:谢谢你的美意,我最近这两年身体状况太差,心血耗尽,不能担此大任,“千万叩头奏求”你不要推荐我,莫害鄙人我!

张之洞的身体状况差这倒不假,他不愿和李鸿章为伍也是实情,但这都不是他再辞军机的主要原因,主要原因有这样几个方面:

第一,戊戌变法前夕,光绪和朝廷忽悠了他,这虽然是政敌翁同龢的算计,他也因此免蹚浑水而后快,可他毕竟是被忽悠了,他跌了份儿,他很不爽,他怕再次被忽悠。

第二,他不愿离开湖北,湖北也离不开他。湖北很多大事,有的他正在干,比如改制铁厂,扩建枪炮厂和各类院校;有的他还没干完,比如督建卢汉、粤汉铁路等。这些大事,真的离不开他,他一旦离开了,也许会前功尽弃。

第三,军机大臣虽然位极人臣,却是一个烫手的山芋。稍一拉帮结派,就会被踢,就像翁同龢;政见或左或右,就会被朝廷当做替罪羊,拉出去砍头问罪,就像在八国联军侵华战争中主和的徐用仪、杨立山以及主战的刚毅、赵舒翘等人。

想想,军机大臣本来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官职,本来是可以风光无限的,没想到稍有不慎,就是会死于非命,这活儿谁敢干啊?

在张之洞看来,做军机大臣远不如做湖广总督,做湖广总督远比做军机大臣自在舒坦。在湖广,他就是老子天下第一,没人动得了他。但要是在军机处,他说每一句话都要谨小慎微,否则弄不好就会掉脑袋。因此,张之洞毫不犹豫地再辞军机。

这是他第二次力辞军机。很明智,很有个性,也很有见地。

转机

如今,慈禧欲调张之洞和袁世凯入参军机,其情形和以往却大不相同。

首先,朝中确实无人了,朝廷和慈禧别无他求,别无他选。

其次,朝廷内部斗争不像戊戌变法和八国联军侵华战争时那么激烈了,慈禧和光绪皇帝的关系也缓和了很多,帝党和后党的门户之见也渐渐消除了。

戊戌政变后,慈禧不是要废除光绪,扶立傅俊为大阿哥吗?但在八国联军侵华之后,在帝国列强和朝野上下的施压下,慈禧只好以傅俊不爱读书为由,废除了他的皇储身份。从此,光绪皇帝渐渐得到了解放。

再次,全国各派各族人民都反对满清王朝和皇族亲贵,在这种情况下,慈禧只有倚重像张之洞这样的汉族大臣,才能化解民族矛盾,拯救皇权危机。况且,慈禧对张之洞的恩情非比寻常,她需要张之洞在关键时候替她解忧,为她担当。

但对于袁世凯,慈禧则是另外一种态度和考虑。袁世凯首先是一个政治投机犯。戊戌政变前的那次告密,让他一本万利,扬名立万。慈禧很感激他,也很倚重他,但他终究是一个告密者和背叛者,慈禧又深深地鄙视他。

不仅是慈禧,就是和袁世凯同朝为官的同僚们,也都鄙视他的人品和官品。特别是帝党成员们,他们恨不得吃了袁世凯这个叛徒。

袁世凯确实是这样,他的能力倒是很强,但人品差,口碑坏,不学无术,满腹阴谋,浑身军阀气息,擅搞政治投机。

慈禧虽然把他从新陆建军督练的位置上,一步步提拔到山东巡抚和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但慈禧却时时刻刻防备着他。因为慈禧对他这样一个人很不放心,而袁世凯确实有让慈禧不放心的地方。比如,袁世凯把他督练的新陆建军(北洋六镇)变成了他的私家军队。

慈禧对此十分忌惮,于是决定用明升暗降的办法,调他入参军机,进而解除他的兵权。

丁未政潮

慈禧没想到,就在她想调袁世凯入参军机时,袁世凯竟然向军机处靠拢了。

袁世凯和领班军机大臣奕劻是死党,“裁撤军机处,设立内阁”,就是他们首先提出来的。这段时间,他和奕劻在合谋一件事情:踢走一个军机大臣,他好补缺。

心术不正且无心理政的奕劻欣然应允,因为在军机处,他和袁世凯正好有一个共同的敌人:外务部尚书、协办大学士瞿鸿禨(1850—1918年,湖南长沙人)。

瞿鸿禨和奕劻及袁世凯有什么过节呢?原来,奕劻和袁世凯提出“裁撤军机处,设立内阁”时,遭到了瞿鸿禨等大臣的强烈反对,瞿鸿禨因此与奕劻及袁世凯产生了尖锐的矛盾,他们互相愤恨。

看到这里,你也许会问:“裁撤军机处,设立内阁”不是削弱了汉族疆臣的权力,受到疆臣们的一致反对吗?袁世凯作为直隶总督,他为何要提出“裁撤军机处,设立内阁”呢?

你问得好,我从两个方面来告诉你。

第一,袁世凯提出“裁撤军机处,设立内阁”的本意是加强地方官的权力,而非自削其权。他并没有提出增设陆军部、度支部、农工商部、邮传部等新兴部门,这些新兴部门是朝廷及皇族亲贵提的,其目的是加强中央集权,削弱地方官。他们都有各自的打算。

第二,袁世凯在北洋的势力不断扩张,特别是他编练的北洋六镇新军,完全成了他的私家军,这对朝廷和皇族亲贵构成了严重威胁。于是,皇族亲贵就煽动一些御史上疏屡弹劾袁世凯权高势重,甚至预言他将步曹操的后尘。

袁世凯担心自己惨遭不测,于是主动辞职,并将北洋一、三、五、六各镇交陆军部直接管辖。袁世凯这么做既是为了向朝廷表忠,也是为自己洗脱“曹操”嫌疑。

袁世凯的态度如此诚恳,朝廷和慈禧就没把他怎么着,而他也成功地搞了一次危机公关。

光绪三十三年(1907年)三月起,瞿鸿禨和两广总督岑春煊等人,同在日本的康有为和梁启超等立宪派取得了联系,他们企图借助立宪派的力量,推倒奕劻和袁世凯。

瞿鸿禨和岑春煊算计得不错,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们的举动,正好被奕劻和袁世凯利用,因为奕劻和袁世凯正在密谋踢走瞿鸿禨的损招。

得知瞿鸿禨和岑春煊的举动后,两人眼前一亮:慈禧仇视康、梁,如果参劾瞿鸿禨和岑春煊勾结康、梁,意图扶光绪皇帝复位的话,那他们就死定了。

这年五月,奕劻和袁世凯就这样参劾了瞿鸿禨和岑春煊,慈禧果然怒不可遏,立即将瞿鸿禨和岑春煊两人开缺回籍,史称此事件为“丁未政潮”(农历丁未年)。

丁未政潮是晚清一次大的政治风波,慈禧借此整倒了一批亲近康、梁的大臣。借助丁未政潮后出现的权力空缺,她又大力扶植皇族亲贵,从而进一步加深了满汉之间的矛盾。

终入军机

袁世凯以为慈禧开缺了瞿鸿禨,会把协办大学士的头衔安在他头上,或者让他入参军机,可在瞿鸿禨被开缺的第三天,也就是光绪三十三年(1907年)五月十一日,慈禧却把协办大学士(从一品)的头衔安在了张之洞的头上。

慈禧此举很明显:让张之洞补瞿鸿禨的空缺,包括那个令无数大臣仰慕的军机大臣。

袁世凯当即傻眼了,但他不得不服。论资历、名望和学识,张之洞在朝野首屈一指,他早该授大学士位了,他只是一直远离朝廷,两辞军机,没有合适的机会授予罢了。袁世凯不学无术,胸无点墨,他怎么好意思和张之洞去抢协办大学士位?

不好意思抢,那就不抢了,只要别把军机大臣的位子让给张之洞就行了。

然而,事与愿违。慈禧授予张之洞协办大学士位之后,就令他进京入参军机。但张之洞一直很犹豫,他一直没来。慈禧考虑过他的犹豫,也考虑过他两辞军机的原因,但她求张若渴。于是,她一次又一次表现自己的真诚:

六月十六日,她授张之洞大学士位(正一品)。

她问:张,你来不来北京?

张答:我不想。

六月二十日,她又授张之洞体仁阁大学士。

她又问:你来不来北京?

张答:我还是不想。

七月初二,她正式下令张之洞进京谒见,说有事面询。

她再问:你到底来不来?

张答:我想想看吧。

七月二十七日,她憋不住了,干脆来一招狠的,隔着时空直接授予张之洞军机大臣!

她最后一遍问:你来不来?!

张答:哎呀妈呀,您的真诚感动了我,我不能不来?来啊!过几天就动身!

就这样,慈禧搞定了张之洞。她每一次的真诚表现,都由浅及深地感动了张之洞。

张之洞确实不想离开湖北,入参军机。

首先,他在湖北辛苦经营了18年,这里的一切都和他密切相关。他真的放不下湖北,他已经和湖北同呼吸共命运了。在当时及以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湖北和张之洞几乎成了合二为一的时代符号,即提到湖北,人们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张之洞;提到张之洞,人们首先想到了湖北。

其次,他和瞿鸿禨私交甚厚,瞿鸿禨回籍途经武汉时,两人乘船于江心,秘密相会,置酒话别。瞿鸿禨向他道出了朝廷的很多事情,他越来越担心朝局不稳,担心各派系闹将起来后,朝廷肯定是危机四伏,危在旦夕。

再次,他已是古稀老人了,精力和体力都耗尽了,与其到朝廷去蹚那道浑水,还不如在湖北任上终其一生。

但是,一种本能的使命感和责任感告诉他:我是一个忠君爱国的人,我有一颗忠君爱国的心,我一生深受皇恩,深得慈禧宠信。如今,慈禧这么诚恳地有求于我,我要是再拖着不入军机的话,那就太辜负她了。

看得出来,她让我入参军机的决心已定,我要是不从,她就死不罢休,我要是再坚持不从,就会涉嫌抗旨,那就不好收场了。我知道,她让我入参军机,也有防范我的意思,但君要臣干啥,臣不得不干啥。

另外,我是三朝元老重臣,在所有人眼里,我是朝廷柱石,当今一哥,值此危亡之际,我有责任和义务挑大梁。

还有,当宰相,入军机,是每一个做臣子的终极目标,尽管前途叵测,但这对我来说,还是充满了**,既然机会来了,那就不要错过喽。

就这样,张之洞说服了自己,他决定进京,入参军机。

在此之前,慈禧先后催了他六七次,最后言官们都看不下去了,竟然要参劾他抗旨不遵,但慈禧没太较真。最终,慈禧用真诚感动了他。

八月初三,张之洞带上辜鸿铭、梁敦彦、许同莘、张曾畴等几位幕僚,坐上了汉口开往北京的火车(京汉铁路已修通),离开了他苦心经营18年的湖北。

张之洞离开湖北后,朝廷调原户部尚书赵尔巽(1844—1927年,汉军正蓝旗人,《清史稿》作者)接任湖广总督。赵尔巽接任后,却对张之洞在湖北的门生故吏和幕僚进行了撤换。张之洞极为不满,于是唆使朝廷和慈禧把赵尔巽调任四川总督,而刚刚调任四川总督的陈夔龙(1857—1948年,贵州贵阳人)又被调任湖广总督。

总之,张之洞离开了湖北。他是那么的依依不舍,但他别无选择。他都年逾古稀了,一身的疾病,却还要北漂,真是令他心酸、令人心疼。

好在,这次北漂,不是为了寻梦。

别了,湖北。

今生也许和你不再相遇,但我会永远记住你。也请你永远记住我,就像我永远记住你一样。多多保重,但愿我们来世再相遇。

八月初五,张之洞下了火车后,没有住朝廷的招待所,没有租房,也没有去大儿子张仁权家,而是直奔27年前他在宣武门下斜街修建的畿辅先哲祠。

八月初七,张之洞进宫陛谢慈禧,正式入参军机。从这一天起,他开始了短暂而曲折的宰相生涯。

三、国运已尽,名臣终结

湖北的回报

张之洞入参军机这事传出后,湖北各界“霍霍如失鹰师”,各界人士都无法接受这一事实。在他们看来,张之洞就是他们的衣食父母官,天底下再也不会有这样玩命建设、开发、治理、发展湖北的好总督了。

但是,张之洞又不能不离去,湖北各界人士便把对他的崇敬和挂念化在实际行动中。

在离开湖北的前两天,张之洞就从报纸上得知,湖北各学堂师生和各军营官兵,自发性地为他集资建造楼宇,以安设他的石像和铜像。另外还有人要在蛇山为他建造纪念楼。

张之洞闻讯,急忙令各学堂和各军营停工,并谦虚地说:“张某我治鄂有些年头,可并无功德于民,且因同心难求,事机多阻,往往志有余而不力从心,所能办者,不过意中十分之二三,抱歉得很呐!我要是允许大家这么干的话,那我张某人也太俗了,万万不可!”

两天后,他离开了湖北,但建楼设像的事,并没有停止。

一年后,蛇山的纪念楼建成了,取名风度楼,并安设了他的石像。他得知后,立即致电湖广总督陈夔龙:“此楼不可为我一人专用,务请改换匾额。”

再过一年,由各学堂和各军营集资筹建的抱冰堂(张之洞晚年号抱冰老人)也在蛇山南麓建成,并供奉他的石像。这时他已病故,但纪念他的活动从此延续百年。

直到今天,抱冰堂也是武汉保存最完好的古建筑之一,络绎不绝的游客途经此地,也都不忘瞻仰一代名臣张之洞。

与袁为伍

且说张之洞到军机处上班那天,袁世凯也到军机处报到了。袁世凯和张之洞在同一天被朝廷授予军机大臣。

南北双雄同入军机,这事引发了社会各界的广泛关注,国内外媒体也对此纷纷发表评论:朝廷调张之洞和袁世凯同入军机,其实是明升暗降。也就是说,朝廷要限制他们的权力,担心他们势力过大而危及朝廷,于是把他们调离经营多年的根据地。

媒体的评论有一定的道理,朝廷调张之洞和袁世凯同入军机的原因很复杂,前面已做过这样的分析,这确实让张之洞和袁世凯顾虑重重。

袁世凯不是联合奕劻踢走瞿鸿禨,他好补缺其位吗,为什么又顾虑重重呢?原来,他和张之洞有着一样的考虑:朝局不稳,前景叵测。加上他在戊戌政变前出卖过光绪,他真担心慈禧走后,光绪会整死他。因此,朝廷的调令下达后,他也请辞过。

但是,他终究还是来了。从此,他和张之洞成为了朝九晚五的同事,共辅朝政。

张、袁恩怨

张之洞和袁世凯虽然肩负着同样的使命,但这两个人却是面和心不和,他们也有过节。在有过节之前,他们也有过恩情。

张之洞是袁世凯的长辈,一直都很赏识他。光绪二十一年(1895年),张之洞在向朝廷上奏《吁请修备储才折》时,就举荐过袁世凯。那时候,张之洞的名望已飙升至天下督抚之首,袁世凯本来就很崇敬他,现在他举荐袁世凯,那袁世凯就更崇敬他了,外加感恩戴德。

戊戌变法前后,袁世凯和张之洞步调一致,政见如一。当张之洞入参军机被光绪忽悠和被翁同龢算计后,袁世凯竟然站出来再次举荐他。张之洞谢绝了袁世凯,却记住了这份情意。

八国联军侵华战争中,袁世凯在张之洞的号召下,积极参与东南互保,两人合作密切,交流频繁,是密切的战略合作伙伴关系。

八国联军侵华战争结束后,张之洞和袁世凯共同扛起了清末新政,他们两人都在新政方面作出了卓越的实绩而称雄南北。特别是他们各自编练的新军,系全国两支顶尖军队。朝廷还命令他们互相观摩,互相学习,共同提高。

新政推行后,两人在很多大事上精诚合作,比如联名奏请朝廷废除了科举制度等。

这个时候,他们只有惺惺相惜,携手并肩,没有任何猜忌。袁世凯还衷心称赞张之洞在湖北“规划之宏达”,并大放豪言:“当今唯吾与南皮两人,差能担当大事。”这话听起来,大有曹操和刘备青梅煮酒论英雄之意。一时之间,南张北袁,称雄全国。

但从历史和现实意义上说,袁世凯不能和张之洞相提并论,因为张之洞是一代名臣,而袁世凯不是。

猜忌还是发生了,源于两件事,都是袁世凯对张之洞的猜忌。这两件事说起来,其实都是屁大的蛋疼事,但在袁世凯这边就算是事。

第一件事发生于光绪二十八年(1902年)冬,那时张之洞刚刚接替已故的刘坤一,暂署两江总督兼南洋大臣。

这一天,袁世凯从河南老家返回天津,专程绕道南京拜访张之洞。张之洞非常高兴,于是大设筵席,高规格地接待他。

酒足饭饱后,两人退到屏风后密谈,可谈着谈着,张之洞“兴居无节,号令不时”的老毛病又犯了,于是靠在椅子上睡着了。袁世凯不便再谈下去了,只好悄悄告退,并吩咐仆人不要惊醒张大帅。但当他走出总督府中门时,轰轰几响礼炮声就把张之洞惊醒了。

张之洞醒后才知道自己失礼,于是急忙追出门外,向袁世凯赔礼道歉:“老弟,我就这毛病,你可不要介意啊,等下次有机会了,我去拜访你。”

袁世凯没太介意,张之洞也没有食言。光绪二十九年(1903年)年底,张之洞入京制定完《奏定学堂章程》,返回湖北途经保定的直隶总督府时,专程去拜会袁世凯。

说到直隶总督府,有必要对此作一下介绍。晚清以来,直隶有两个总督府,原总督府设在保定,后来为了加强海防建设、牵制帝国列强,又在天津设一督府。

同治九年(1870年),李鸿章接任直隶总督后,就把天津直隶总督府设在了原三口通商大臣即北洋大臣衙门。至此,直隶便有了两个省城:保定和天津。我们常说的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府,指的就是天津府。直隶总督会根据工作需要两地来回办公,但在晚清,天津的重要性要高于保定。

言归正传。张之洞来了,袁世凯非常高兴。他接待张之洞的规格,要比张之洞接待他的规格高得多。当年,张之洞接待他时,陪客只是幕府里的人,而袁世凯接待张之洞时,却把他北洋将领和直隶属官全叫上了,阵容极其强大,规模十分壮观。

张之洞进入直隶总督府,就像国家元首检阅仪仗队一样,面子十足。袁世凯给足了张之洞的面子,可张之洞却一点儿也没给他面子。这一次,张之洞的表现更加过分:当袁世凯及其手下将领和属官纷纷举杯向他敬酒时,他竟然蹲在椅子上,猫着腰,趴在酒桌上呼呼大睡!

袁世凯难堪至极,彻底无语,他禁不住在心里暗骂:我靠,你也太不给我面子,太不尊敬我了吧!你是心存傲慢呢?还是故意让我在手下人面前难堪?气死我了!这叫啥事啊?

袁世凯因此对张之洞耿耿于怀,且故意疏远。其实他应该知道张之洞有这个怪癖,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应该一笑而过,但他这样确实有点小题大做。

或许,他不知道张之洞有这个怪癖,因为光绪十九年(1893年)大理寺卿参劾张之洞“兴居无节,号令不时”时,他还在朝鲜带兵,如果是这样,那倒不足为怪。

这两件屁大的蛋疼事,终究让袁世凯对张之洞产生了误解。张之洞也知道袁世凯对他有误解,而他对袁世凯也有看法。因为袁世凯人品差,口碑坏,不无学术,胸无点墨,却满腹阴谋,擅搞投机。张之洞平生最鄙视这样的人,他自然不会对袁世凯有太多的好感。

大度为怀

但如今同朝为官了,又肩负着同样的使命,那就得消除隔阂,尽释前嫌,重修于好,携手向前,力挽危局,拯救大清。

张之洞和袁世凯别无选择,他们必须这么做。因为在汉族臣子中,他们两人的实力和声望最高,他们两人入参军机,其实也代表了大多数臣民的意愿,大家都希望他们两人能镇住皇族亲贵,力挽危局,扭转乾坤。

然而,皇族亲贵对他们两人入参军机颇多猜疑,加上那几位满族军机大臣都是新生代,都是“排汉”强硬分子,因此他们两人的日子并不好过。在这种情况下,张之洞和袁世凯必须和衷共济,否则朝局彻底没救。

张之洞一直都在努力,可袁世凯却不是一个省油的灯。

张之洞刚到北京时,住在宣武区斜下街的畿辅先哲祠,袁世凯则住在东安门外的北洋公所。因为离上班地方较远,张之洞又在袁世凯的建议下,搬到了北洋公所在锡拉胡同的一所别院里。可张之洞在这里住得很不爽,因为袁世凯暗中派人监视他日常会客情况。

张之洞真的很不爽,可他没有计较,他要和袁世凯维护关系,共振朝局。

不久,他搬到了西城区后海东侧的白米斜街11号院内。他在这里度过了生命的最后时刻。而颐和园附近的六郎庄,也有他一套房子,这大概是为了方便慈禧召见。

张之洞不和袁世凯计较,也很好理解,他有一句名言:“平生有三不争,一不与俗人争利,二不与文士争名,三不与无谓人争闲气。”

这句话是张之洞一生为人处世的座右铭,在他看来,袁世凯就是所谓的俗人和无谓人,他犯不着和袁世凯生气,可袁世凯并没有就此放过他。

一次,袁世凯在接见德国驻京公使时,大言不惭地说:“张之洞是讲学问的,我是不讲学问的,我是讲办事的。”袁世凯的言下之意是说,张之洞是个穷酸文人,他搞学问行,办事不行,他办不了大事。我不讲学问,可我是办大事的。

袁世凯在德国公使面前抬高自己,贬低张之洞,其实也贬低了他自己。德国公使会觉得他是一种以没文化为荣,以大老粗自居的人。没文化的大老粗,还大言不惭地说自己能办大事,其实就是吹牛皮!

袁世凯的这句话,被他的一个幕僚传给了张之洞的幕僚辜鸿铭。辜鸿铭听后无不鄙夷地说:“袁大头是能办事,但要看办什么事,像老妈子倒马桶这种事,是不用讲学问的。除了倒马桶外,我不知天下还有什么事,是不讲学问的人可以办好的。”

辜鸿铭痛骂了袁世凯,替张之洞出了口气,但张之洞还是没放在心上,他很有容人之量。

力挽朝局

张之洞入参军机后,一直谨言慎行,心细如发。他生怕说错一句话,或者干错一件事,就招来祸端。好在,朝廷让他分管学部,督办粤汉铁路。

张之洞一直是全国学术带头人,被时人誉为“通晓学务第一人”,让他分管学部,显然是想发挥他的特长。而粤汉铁路一直由他筹办,其他人都无法接替,于是他又重操旧业。也就是说,张之洞进京后,上的是军机大臣的班,干的还是湖广总督的活儿。这看上去是受皇族亲贵的排挤,实际上他却捡了一个大便宜,因为他远离了权力和是非斗争。

但张之洞并没有对濒危的朝局袖手旁观,在深化教育改革、全力督办铁路的同时,他最忧虑的两件事情越来越尖锐:全国各派各族人民的反清情绪日益高涨,已成为不可调和的民族矛盾;皇族亲贵排挤汉臣的行为和心理也登峰造极,从而导致朝局动**,人心恐慌。

张之洞深知这两件事如果不加改良和控制,势必直接葬送大清帝国的命运,于是他再次上奏慈禧:“欲御外侮,先靖内乱,探源扼要,唯有请颁布告天下,化除满汉畛域。”

这是张之洞的肺腑之言,慈禧终于听进去了,她承认朝廷存在“满汉畛域”的事实,为缓和民族矛盾,拯救危局,她还下令取消满汉异法,允许满汉通婚等,但这一切都于事无补。

帝后驾崩

进入光绪三十四(1908年)年,光绪和慈禧的身体每况愈下。特别是光绪,他自幼体弱多病,心肝脾胃肾都有问题,什么药都吃过了,可始终不见效果,目前已病入膏肓。而慈禧的健康也出了状况,她失眠、心烦、不思进食,身体越来越虚弱,但她一直强撑着。

这年五月,朝廷正式向各省通报光绪病重的消息,希望各省举荐名医进京为他治病,名医倒是来了一大堆,可他的病还是未见好转。与此同时,慈禧的病情也在不断加重。

十月十八日,宫里突然传出光绪和慈禧都病危的消息。慈禧深感光绪和自己来日不多,于是急忙安排后事。所谓的安排后事,就是册立一个新皇帝。

光绪一直没有生育,慈禧便想让他的五弟也就是第二代醇亲王载沣的长子溥仪继位。

第二天,慈禧就授醇亲王载沣为摄政王,并令年仅两岁的溥仪入宫教养,立为皇储。载沣是清朝第三个摄政王,也是最后一个摄政王。也就是说,光绪一旦驾崩,就由溥仪继位,军国大事就由载沣裁定。

慈禧作出这样的安排时,征求了两个人的意见。一个是满族军机大臣世续,另外一个则是张之洞。

张之洞坚定不移地支持慈禧的安排,慈禧很放心,然后语重心长地对他说:“奕劻已老,载沣年轻,你是三朝元老重臣,国家政务历练颇深,日后国政,仗你办理。”

张之洞听后老泪纵横,立马跪谢。他知道,这是慈禧的临终托孤,他就是托孤大臣。

十月二十一日酉时(17时至19时),光绪皇帝驾崩,享年38岁,庙号德宗。

当天晚上,慈禧就令溥仪继位,他就是历史上的宣统皇帝。他是清朝末代皇帝,也是中国历史上最后一位皇帝。与此同时,慈禧又令载沣监国,而光绪皇帝的皇后——隆裕也自然晋级为皇太后。

当满朝文武还没从光绪驾崩的悲痛中走出来时,第二天未时(13时至15时)慈禧也驾鹤西去!

接连两天,光绪和慈禧相继死去,这两件事非常诡异!一时间,朝局动**,朝野恐慌,国内外各界纷纷猜测、评议……

慈禧的死因争议不大,她74岁了,年事已高,生老病死,因病而死,自然而然。但光绪皇帝的死因,一直都是个谜。

关于光绪的死因,众说纷纭,归纳起来,主要有这样几个版本:

其一,慈禧在病危期间,唯恐自己死后,光绪会推翻她的既定朝政以及平反她一手制造的种种冤案,于是令人将光绪毒死,让他先自己而死。

其二,袁世凯在戊戌变法的关键时刻出卖了光绪。袁世凯担心慈禧死去,光绪绝不会轻饶他,于是借寻医进药的机会,暗中将光绪毒死。

其三,光绪从小就有脾胃虚弱的毛病,成年后又有遗精症状,而且一天比一天厉害。后来,他患上了肺结核,身体更糟。再后来,他政治失意,长期精神抑郁,从而导致严重的神经官能症,逝世前一年就已病入膏肓,可能死于心肺功能衰竭,并发急性感染。也就是说,光绪皇帝系正常死亡。

第三种说法比较有根据,也被史学家广泛采纳,但在2008年11月14日,国家清史编纂委员会在北京举行的光绪皇帝死因研究工作报告会上,却公布了一个令人震惊的调查结果:光绪死于急性砒霜中毒!也就是说,他是被人用砒霜毒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