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

过了几天，杨柳又急三火四地打来电话，哭咧咧地通报了一个惊天噩耗：许志更死了。

“三哥撇下咱哥仨，一个人先走了。”杨柳只说了这一句话，便哽咽得说不出话来了。

孙大壮闻听此言，脑袋“轰”的一下出现一片空白，整个身子向后倒去，被手急眼快的老伴儿一把抱住，没好声地喊着“大壮——”。

杨柳听到了电话里的喊声吓坏了，便也没好声地喊着“大哥，大哥——”。

孙大壮半晌才缓过气来，叫了一声“我的兄弟啊！……”，便涕泪横流，悲痛欲绝。

正文：

孙大壮出院后没有上班，继续在家养病。可是这病养得也不消停，弄得很郁闷。原因是汛期虽然结束了，可西村的矛盾并没有消停下来，反而愈演愈烈。本来也是，受了大灾，却得不到应有的重视，该得的救助也没得到，怎么能让孙大壮咽下这口恶气？更何况老百姓呢？上告信一封封飞向县里、市里、省里。反映的问题也五花八门。有反映救灾物资分配不公的，有反映楚云飞能力不行要求撤换的，也有拣起陈芝麻乱谷子翻旧帐的，最可气的是告孙大壮本人的。说他因为没当上乡党委书记跟县委赌气，硬是逞能要拒洪水于村子之外，盲目抗洪，结果给西村造成重大经济损失，犯了渎职罪，要求上级查办。还有人说孙大壮的先进典型是假的，犯病不是累的而是喝酒喝的，并说可以提供人证、物证。

市纪委的领导作出了批示，要求县里的纪检部门派人秘密下到临江乡调查，要给群众一个说法。

杨柳听说了这个事儿，就打电话给孙大壮，让他抓紧去做做上访人的工作，尽量把矛盾解决在萌芽状态，这个时候，不适宜有任何风吹草动，要把握主动权。

孙大壮本来气就不顺，听杨柳这么一说就更火了，可着嗓门子骂道：“我操他个妈的，让他们去告，让他们去查，天塌下来老子擎着！”

喊也喊了，叫也叫了，可终究一肚子怒气没处去撒，除了能跟自己的老伴吹吹胡子瞪瞪眼睛外，只能整天愁眉苦脸地捂着胃自己难受。

过了几天，杨柳又急三火四地打来电话，哭咧咧地通报了一个惊天噩耗：许志更死了。

“三哥撇下咱哥仨，一个人先走了。”杨柳只说了这一句话，便哽咽得说不出话来了。

孙大壮闻听此言，脑袋“轰”的一下出现一片空白，整个身子向后倒去，被手急眼快的老伴儿一把抱住，没好声地喊着“大壮——”。

杨柳听到了电话里的喊声吓坏了，便也没好声地喊着“大哥，大哥——”。

孙大壮半晌才缓过气来，叫了一声“我的兄弟啊！……”，便涕泪横流，悲痛欲绝。

待稍稍平静了一下，孙大壮忙又操起电话，边摇头边说：“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他上个礼拜不是刚过四十五岁生日吗？好好的，怎么说没了就没了？你不行跟我扯犊子？”

杨柳呜咽了好半天才迸出一句：“大哥啊，我敢能拿这事儿瞎扯吗？是心梗，三嫂发现的时候都硬了。大哥，你什么时候过来呀？”

孙大壮对着话筒吼道：“我马上就去！”说着，已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上周末是许志更四十五岁的生日。

晚上，由杨柳出面，为许志更在小范围内张罗了一下，孙大壮、李森等好友连同家属都到齐了。

许志更挺高兴，也挺激动，话也说得真诚实在：

“在老许家的历史上，到我这辈儿算是祖坟冒清气了。我是老许家第一个当官的人，也是官职最大的，括号：正局级。这多亏了大哥，二哥，三弟和嫂子弟妹以及众兄弟们的帮助支持。现在，我家的老人身体都还硬实，孩子也上了大二，我们两口子也能和睦相处，没什么操心事儿了，该享享清福了。我说，今儿个也别光说我生日不生日的，兄弟们能凑到一起就是高兴，二哥平时忙，难得和我们在一起聚聚，又即将高就，特别是大哥痊愈出院，这都是高兴的事儿。今儿个，希望大家喝个尽兴，不喝透不散。”

杨柳便带头响应：“不散不散。”

大家热烈鼓掌，表示赞同，接着便开始了推杯换盏。

杨柳提议大家先敬“寿星姥”第一杯。

喝完了“寿星酒”，就轮到许志更敬酒了。

许志更拿起酒瓶子“哗——”一下，给自己倒满一杯酒。

李森劝许志更：“老三，你悠着点儿啊，心脏不好少喝点儿。听说前段时间危险了一下？”

许志更满不在乎地说：“没事儿，老毛病了，这是我家的遗传。二哥你放心，我喝这点儿酒还没事儿，再说这是喜酒，喝不醉人。”

孙大壮接过李森的话头，说：“你二哥说得对，悠着点儿，是酒就醉人。你想向我学习呀？也弄个胃穿孔啥的？”

大家哄堂大笑。

许志更连忙摆手说：“不行，不行，叫你们说的，这酒就没法喝了，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杨柳脑筋一转，转移了目标，瞅着李森打趣道：“大哥不喝还情有可原，二哥也不喝就不对了吧？怎么的，酒都跟别人喝了，跟自己的弟兄倒装起假来了？”

见杨柳又上来了皮劲儿，李森故作怒状，指着杨柳骂道：“好你个臭小子，我看就你没大没小。”说完做出打人状。

杨柳就往孙大壮的身后躲，一边躲还一边嚷：“县长不行打人。”

孙大壮就近打了杨柳一下，说：“我替县长打。”

大家又是一阵笑声。

待笑声过后，孙大壮站起身，大家便自觉静了下来。

孙大壮颇有感触地说：“今天是老三的生日，兄弟们都来了。现在不像过去了，说聚就聚，如今要把人聚全就不容易了。说起来也挺惭愧，这些年，你们一口一个大哥的叫着，我这个大哥也没为你们做什么，如今就更是马尾穿豆腐——提不起来了。今后就指望你们大伙了。来，借今天的这个喜酒，我敬大伙一杯。”

李森起身接过孙大壮的酒杯，说：“大哥啥情况大家都知道。话，大哥已经说了；这碗酒，我替大哥喝，来，干了！”说完一饮而尽。

孙大壮颇为动容地看着李森。

待李森干了杯，两个人的手就紧握到了一起。

许志更的爱人站起身，也要说两句感谢话。她说：“今天是志更的生日，谢谢哥哥、嫂子、弟弟、弟媳妇和大家来捧场。这些年来，大家对我和志更没少照顾，我也借这个机会向大家表示谢意。现在生活好了，你们哥们也都干得不错，我们作家属的也没什么太操心的。我只想说一句，就是希望你们哥们，还有大家，都要好好珍惜自己的身体。你们的身体可不仅仅是你们自己的，还是老人的，老婆孩子的。‘夫’字，是‘天’出头儿，这个家就靠你们男人支撑着哪。所以，我祝愿所有男同胞身体健康！”

大家被她的一番入情入理的讲话所感动，为她热烈鼓掌。

宴席上的气氛渐渐达到了**。大家你一句我一句，你一杯我一杯，喝得兴起。

几杯酒下肚，许志更的老毛病就犯了，有几杯酒垫底，又见到这样的场面，就流下了眼泪。伸出双手搂着孙大壮和李森的脖子，唏嘘不已。嘴里一个劲儿地说着“咱哥们，咱哥们……”。

见许志更已有醉态，杨柳就不再给他倒酒而给他倒水。许志更发现了，就骂杨柳“你个臭老疙瘩，埋汰你哥咋的？”，说着起身就去抢酒。孙大壮对杨柳说：“你把瓶子给他，今天高兴，他要喝就让他喝点儿吧。”

许志更拿过酒瓶，给孙大壮倒上，又给自己满上杯。孙大壮开玩笑地说：“老三，还真要跟大哥学呀？”

许志更长长出了一口气，一字一顿地对孙大壮说：“大哥，我就是想向你学，可是我学不了，我没你那样的骨气，没有你那样的刚条。大哥，你是我亲哥，我敬你，我他妈替你冤枉，我替你气不公。”说完又流下了眼泪。

孙大壮也有些动情，他站起身，一手端着酒，另一只手拍着许志更的肩膀说：“兄弟，谢谢你看得起大哥，这杯酒哥哥喝了。”

孙大壮举起酒杯就要干，李森起身拦住孙大壮，说：“你们要干什么？较什么劲？都别喝了。”

李森说完，从孙大壮手里接过那杯酒一饮而尽。

许志更搂着李森的脖子说：“二哥我理解你，哥几个就盼着你主政的那一天了。”

李森忙摆手摇头说：“不说这个，不说这个。”

杨柳也赶紧上前打岔，说：“喝酒、喝酒。”

许志更说：“到啥时候，咱都是哥儿们，亲哥儿们。”

许志更说完这话，连抓带挠，把哥四个的手都握到了一起。

想不到，这次聚会，竟然成了诀别。（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