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
徐才不耐烦地一摆手,恼怒地说:“得了吧你,一天到晚就这么点事儿。往上走,往上走,往哪个上走?咱们一没人二没钱,想走就走了?那得掉天那么大的馅饼,兴许才能砸到我的脑袋上。”
柏晓晓一听就火了。她杏眼圆睁,厉声喝道:“我顶不爱听你这些话了。这些话是你这个年龄的人应该说的吗?啊?是一个有上进心的人应该说的吗?是一个有责任心的男人应该说的吗?啊?”说到气处,眼睛里不觉泛起了泪花。
正文:
徐才是县纪检委的后备干部,已经备上好几年了,始终也没有位子安排。
柏晓晓的舅舅,当时的县纪委常务副书记窦文章就说:“这样吧,你也老大不小了。现在干部的年龄越来越年轻,过了这个口儿再想往上走就困难了。趁我还在位,想办法把你先提起来再说吧。”
徐才一听,很关切地问;“怎么提呢?机关里排在我前面的还有好几个呢?”
窦文章深思熟虑地说:“要想提,当然不能在纪检委硬等硬靠。那还不得等到猴年马月去呀?得换一个角度去思考。”
柏晓晓忙问:“舅舅,你有什么办法呀?”
窦文章说:“现在乡镇这一级干部比较缺,主要是考虑乡镇现在不如从前好干,特别是财政上比较困难,一般人不愿意下去。但我想你还年轻,基层苦点儿,困难点儿不是个问题,再说,下去有过了基层任职经历,将来再往上走也就有了本钱,这就是资本。如果你同意去的话,我就去做做工作。”
徐才一听,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似的,一个不去八个不去,还委屈地说:“别人都不稀去的地方,我还要主动去?我不去,我就在纪检委挺好,风吹不着雨淋不着,何苦下去找那个罪受?那不是吃饱了撑得吗?”
窦文章一皱眉头,不满地说:“话不能这么说。凡是别人不愿意干的事不一定就是坏事,都愿意干的不一定就是好事。要在官场上走,就不能当近视眼——只看到眼皮子底下的那一疙瘩,要当远视——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嘛。”
徐才身子一扭,执拗地说:“反正我不去。”
窦文章见徐才这个态度,就缓和了一下口气说:“我也是这么一说,去不去你们自己拿主意吧。”
窦文章走后,柏晓晓用手一戳徐才的脑门子,喝问道:“你怎么这么没出息呀?啊?什么风吹不着雨淋不着,你要当老母鸡呀?我看舅舅的想法行,你到基层干点实事,比你在机关里瞎混强得多。”
徐才双手一摊,为自己辩解道:“我承认舅舅说的有一定道理,但那也太遥远了。下去容易,下去后怎么样谁知道?干得顺心还好说,可万一干得不如意,想回又回不来,要干又干不成,到那时候,想哭都找不到坟头儿。”
柏晓晓质问道:“为什么干不好,有什么干不好的?”
徐才耐心地解释说:“你不懂底下的事儿。在乡镇里,就跟在任何一样。只要你不是一把手,那就狗屁不是,就是给人家当伙计。你知道那一把手都是什么德行的?能有几个是替你着想的?万一扔在底下,一年是它,二年是它,三年五年,十年八年也说不定。”
柏晓晓不屑地说:“你说得这些,都是在讲客观,没有一句是说你自己的。事在人为。关键在自己。你要明白,你自己下去是干什么去了,管别人干什么?”
徐才问:“你说是干什么去了?”
柏晓晓干脆地说:“是为了将来往上走啊!”
徐才不耐烦地一摆手,恼怒地说:“得了吧你,一天到晚就这么点事儿。往上走,往上走,往哪个上走?咱们一没人二没钱,想走就走了?那得掉天那么大的馅饼,兴许才能砸到我的脑袋上。”
柏晓晓一听就火了。她杏眼圆睁,厉声喝道:“我顶不爱听你这些话了。这些话是你这个年龄的人应该说的吗?啊?是一个有上进心的人应该说的吗?是一个有责任心的男人应该说的吗?啊?”说到气处,眼睛里不觉泛起了泪花。
徐才的底气不足,嘴有些发软了。
柏晓晓继续说:“什么这个那个的,我看你就是恋着你那帮狐朋狗友,恋着你那个麻将,就是对我、对孩子、对这个家没有责任心。”
徐才脖子一梗,说:“这一点你正好说反了。我要是真下去了,一个礼拜都保不准能回来一趟,家里就剩你和孩子,怎么办?”
柏晓晓把眼睛一抹,一拍胸脯,干脆利落地说:“只要你真是那样的,这些困难我一个人担。家里的什么事都不用你管。怎么样?”
徐才长叹一口气,双手捧着脑袋,无可奈何地说:“我算是彻底服了你了。你要是我,不,你要是男的就好了。”
柏晓晓冷冷一笑,道:“这话让你说对了,我要是男的,保准不像你那么面。”
按照窦文章的安排,徐才下到了基层。
先是在一个乡里当副乡长,后来又调到临江乡当常务副乡长,真正踏上了仕途之路。
自从要换届这事一传出来,柏晓晓就不断跟徐才吹枕边风,一再提醒他应该有点动作,强调说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徐才摇着头说:“有机会那也是别人的,我这次没戏。”
柏晓晓说:“瞧你那德行,又来劲儿了。什么是别人的?那得看你去不去主动争取,看你能不能抓住这个机会。”
徐才揶揄道:“我倒是想抓,可上哪儿去抓?”
柏晓晓拧着劲说:“只要抓,就有可能。”
徐才带着哭腔说:“我的姑奶奶,你不了解我们乡。现在是书记、乡长,车、马、炮、将、士、象俱全,谁也没动窝儿。就是动的话,那不还有一大溜在那儿候着哪吗?再说,我们乡是大乡,好乡,那眼睛盯着的人多了去了,哪儿能轮得到我呀?”
柏晓晓没吭声,转过身去,两眼望着房顶想心思。
徐才就去扒拉她,问:“你咋不说话了?”
柏晓晓一甩手,说:“滚一边去,没人搭理你。”
徐才阑尾炎犯病在家休息期间,乡政府有人打电话告诉徐才,说孙乡长在全乡抗洪动员大会上,一点儿没开面儿,把沈宝昌和赵未平好顿造,弄得不亦乐乎。
徐才一听,心里窃喜不已。
觉得自己当时没在现场堪称幸运,要在场的话,自己支持谁反对谁,肯定会左右为难,难免不弄得尴尬。
晚上息了灯,两口子有一句没一句地闲唠嗑。
徐才就把孙大壮和沈宝昌在会上对着干这个事诉说了一遍。
徐才是当乐子讲的,想不到柏晓晓听后扭过头,一脸严肃地望着徐才,半天没吱声。
徐才问:“你直眉楞眼地瞧着我干什么呀?要拿我就饭吃啊?”
柏晓晓没搭他那个茬儿,而是很严肃地说:“我说你别在那儿傻乐了,应该把这件事儿告诉舅舅,让他给你咂摸咂摸。”
果不其然,徐才跟窦文章一说,还真就触动了窦文章的脑筋,从中分析出了个道道来了。
徐才和柏晓晓回到家里后,柏晓晓很认真地对徐才说:“我看舅舅分析得对。我看你赶紧回乡里去,明天就回去,别在家里泡了。”
徐才不解地问:“我回去干什么呀?这马上要抗洪了,他们又闹得不亦乐乎。这个时候我这个常务乡长站在哪一边?你不是难为我吗?再说,我这病还没好呢。”
柏晓晓问道:“你不是说这次换届没你什么事吗?”
徐才眨巴眼睛答道:“是啊,怎么了?”
柏晓晓按着他的肩说:“我看机会这就来了。”
徐才“扑棱”一下坐起身,问:“这话怎么说?”
柏晓晓说:“你想想,就你们班子目前这种状况能维持下去吗?肯定不能。我看要真是这样僵下去,他们几个说不定谁也站不住,那么这几个人就都得调整,无论谁走,都可以留出空儿来。你琢磨一下,现在这个班子里,年龄、资历、位置、经验都具备的老人还有几个呀?”
徐才听柏晓晓这么一说,脑袋有点开窍了,情绪漫漫升腾起来。
徐才说:“经你这一分析,你还别说……”
柏晓晓说:“你回去后,哪边儿也别沾,而是要多看多听多寻思。”
徐才疑惑地问:“什么意思?”
柏晓晓双眼紧紧地盯着徐才,犀利的眼神仿佛钻到了徐才的骨头里。
徐才的大脑快速地旋转,他好像明白了柏晓晓讲这番话的意思。
徐才悄声说:“亲爱的,我看你当特务准行。”
柏晓晓一推徐才道:“扯淡你一个顶俩。我们得听听舅舅的意见。”
令徐才惊叹的是,柏晓晓仿佛得到了窦文章的真传,她的意见竟然和窦文章的意见惊人的一致。
“操!”徐才不觉摇摇头,从心底发出一声由衷的感慨。
徐才按照窦文章和柏晓晓的意见回到了乡里,向沈宝昌报到.
当顶风冒雨的徐才,一下子出现在沈宝昌面前的时候,沈宝昌颇感惊讶。
徐才诚恳地说:“请书记给派个活儿吧。”
沈宝昌疑惑地问:“你不是身体不好吗?怎么提前上来了?”
徐才一本正经地说:“乡里这么忙,大家都上前线了,我在家里怎么能躺得住啊?”
沈宝昌满意地点点头,说:“有觉悟,有觉悟啊。考虑到你的身体,本来就没打你的谱儿。再说,党委的成员都已经派到各个村去了,班儿都排完了。我看你就跟我,搞搞综合协调吧。经常到各村去转转,了解了解情况,沟通协调随时出现的问题。”
徐才问道:“那好吗?别人都上了一线,我一个常务乡长……”
沈宝昌拍着徐才的肩膀说:“你管那么多干啥?我就这么定了。”
徐才连忙说:“那我这里先谢谢您了。”
沈宝昌打了个哈哈。
“没事没事。你呀,其实不一定比他们轻松。”沈宝昌强调说,“管咋的,他们是蹲在一个地方。你可就不一样了,得到处跑。咱这十三个行政村,十万亩土地还不够够你跑一气的呀?”
徐才试探着说:“那好,我就跑一跑。那我用不用再去跟孙乡长报个到?”
沈宝昌的脸上马上掠过一丝不快,不以为然地“吭”了一声。
徐才见状,赶紧打住:“算了,我就跟着书记吧。”
沈宝昌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