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读与评点] 向到日后的经方议说和问询诸事(1 / 1)

李鸿章家书 董丛林 1105 字 1个月前

从李鸿章的这封信中,可知经方是于光绪十六年(1890年)十月启程前赴日本的,途中有致父亲一信,抵日后又有两信,禀告了相关情况。

李鸿章当由经方信中得知,“日皇见各使,不令参赞、翻译同见,又不另派译官”,就此他回信表示了“以后华使交替,殊多不便”的担心。其信中又言及,黎庶昌(字莼斋,原驻日公使)想已起程回国,他于去年十一月(冬月)间有信,告知所听说的伊藤博文将于今年来华“议商东方交涉之事”的情况,强调其“意在朝鲜”。李鸿章对此自然是敏感而又担心的,询问经方,是该国大臣中果真有相关密议,还是黎庶昌的个人猜度,并说军机处、总理衙门(枢译)“见此疏,必不动听”。

由李鸿章此信中,可知醇亲王奕譞已经去世。查知其人去世的具体日期,是在光绪十六年十一月二十一日(1891年1月1日)。而其出生,是在道光二十年(1840年)九月二十一日,享年只有51岁。他是病死的没有问题,但具体死因有不少传闻,譬如,有说慈禧太后剥夺其延医权,有说太后知其患“内热”而故赐“冰水”加害,有说太后赐娼妇害之,如此等等,不一而足。这未必可信,但在老太后的专制**威之下,这位王爷、皇父、同时也是慈禧太后小叔子和妹夫的“权贵”,实际却很受压制,加上他生性谨小慎微,怕遭太后疑忌,终日生活在忧惧当中,这不能不说是戕害其身体的重要因素。不管怎样,这位王爷毕竟是命归黄泉了。朝局并没有因他去世而发生大的震**。李鸿章此信中有言,“醇邸薨后,诸务照常敷衍,朝局尚无变更”。当然,接下来还有“孰与决大计定大疑者”的忧虑,说明起码在海军和更广范围的洋务方面,这位王爷还是有一定决策权的。李鸿章是局内人,他的相关感触自不尽为虚。

关于借贷洋款的事,李鸿章信中告知经方,伦道呵的合同草稿未到,已函商庆郡王奕劻(庆邸),“借款暂作罢论,关东铁路即尽户部每岁二百万逐渐筹办”。可知,至此洋款之事基本算是无果而终。回顾前录诸多信中,此事不啻成为焦点内容,涉局者折腾得颇为热闹,特别是李鸿章父子和奕譞、奕劻他们,胶着局内,期盼等待,经偌多时日,费偌多笔墨口舌,结果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当然,这件事情的后遗症尚在延续。陈季同似乎还不甘心,要同伦道呵一同来津继续议办,已经被李鸿章复电阻止。李鸿章信中向经方告知上述相关情况,又特别说,“季同用费无节,将大受累矣”。陈氏借联系此事,私欠下许多债务,经公使薛福成与国内联系商议,“已控外部追索,势须奏参”。这岂不真是要“大受累”了?关于他的事情,后面还有交代。洋款借贷既已告吹,关东铁路的修筑经费也就无法落实。李鸿章不是有“尽户部每岁二百万逐渐筹办”之说吗?可这每年二百万的款项也无保障啊,这不,信中就明确说到“翁叔平等又以原拨之数并无指款,究恐接济不上,中道辄止”。这个翁叔平,就是当时掌管户部的翁同龢(字叔平),他是正管这事儿的“财神爷”啊,其人不助力,事情更难办。

李鸿章此信中,还说到俄太子来烟台的事情,朝旨令李鸿章“于阅操之便迎晤”。“俄太子”,后录信中或曰“俄储”,是沙皇亚历山大三世的儿子,时年二十余岁,以后即位为尼古拉二世,也是俄国末代沙皇,“十月革命”后被处决。李信中所谓“将调丁雨亭全船北来大阅”,丁雨亭即淮军陆将出身而已任北洋海军提督有年的丁汝昌(字雨亭、禹亭)。他在李鸿章手下起家,能够惟命是从,自便于李氏对北洋海军的控制,不过其人对海军是外行。对这类实际在李鸿章主使下的人事安排,朝野一直颇有诟病。而事实也说明,这对北洋海军的指挥水平以及战斗力发挥,确实都有不小负面影响。

眼下丁汝昌将带全队北来接受校阅,而“拟五月后赴东”。所谓“赴东”,就是应邀前赴日本访问,这将是北洋海军的第二次访日。第一次是在光绪十二年(1886年),登岸长崎的北洋海军士兵与当地民众和警察发生暴力冲突,双方互有死伤,起因与北洋水师士兵的纪律问题有关。待这第二次访日时,北洋水师所去为“定远”“镇远”“致远”“靖远”“经远”“来远”六舰编队,所展现出的军纪状况也大为改观。当时,日本海军明显不抵清朝海军,对清方来说自有实力展示的意味,而对日本则给予其加速发展海军的巨大刺激,随后其海军建设也确实富有成效,这从不几年后的甲午战争中即得到凿凿验证。李鸿章写此信的时候,北洋海军的这次出访尚未启行,信中所说丁汝昌“向喜多带船”的情况,就平时而言不免有铺张场面的味道,但就出访东洋而言则诚不可过于“寒酸”,李鸿章此信中便有所酌量计划。

此信涉及的家事,除问及经方将何氏妾带往与否,还告知“杨家有今年娶媳之说”。杨家,指江苏常熟人氏杨崇伊(字莘伯)家,这个当时做京官的杨崇伊,最有名的事情就是在后来的戊戌变法期间屡屡弹劾康有为等维新领袖,助力慈禧太后发动政变。这时他家儿子要娶的媳妇,就是李鸿章信中会多次说到的“掌孙女”、经方与原配夫人刘氏的女儿。信中所说“张媳”,是指经方的续娶夫人张氏(张集馨女儿),告知经方她索要“前允月费”并继女妆奁的拟办情况。信中还说到“迈儿已成篇,拟延南通州明经范当世教读”的事情。范当世,号肯堂,江苏通州(所谓“南通州”,以别于京东通州)人,贡生(别称“明经”)出身,师从于古文大家张裕钊,与吴汝纶交游情谊亦深,跻身于古文名流之列。这时为李鸿章“拟延”为馆师,并有“佳士”之赞。范氏到馆后,在李家教读达数年之久。哦,还应当补一句,这个范当世,就是当代书画名家范曾先生的曾祖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