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信所说迭接并阅悉的“邸病方单”,是醇亲王奕譞患病诊疗的药单。该亲王患病当已有些时日,李鸿章表现出格外的关注,要经方仍将其药单逐日缮寄。其人的身体状况当然会影响到朝政尤其是海军衙门政务,包括当下的洋款筹借之事。并且,这种关头抱以如此关心,也是加深与这位皇父关系的特殊良机。至于是否还想从其逐日的药单中嗅出些什么,也未可知。起码,“来电谓秋节可愈”的预期可否兑现,据之是能见知大概的。
京津地区发生特大水灾,前、后录信中皆述及其严重情况。而在财政拮据官款赈济乏力的情况之下,私人捐赈自是重要一途。这也是富家捐赈请赏的契机,信中就说到张之万(青翁)捐赈千金。想来,这对他们家来说未必算得十分慷慨,但毕竟也属扶危救困的公益之举。信中言及已为“代措交局”,奏请为其祖父母建坊。至于信中所责“曾任河督大员,何可擅请赴工效力”的成子鹤,当指光绪九年至十三年(1883—1887)间任东河总督的满人成孚,他是因郑州附近黄河决口被革职(待合龙后奉旨以按察使候补,无实职),身份上与信中所说情况相符,只是查其字号或谓“子中”,是也作“子鹤”?李鸿章既与之熟识,当不会弄错吧。李鸿章信中说,与此人“虽系至好关切”,也“实难冒昧”助其所请,他若是能捐起码五千金的赈银,“请复头品顶戴,或可为力”,让经方委婉转告他这一情况。鉴于经方南方长大恐须食米,信中告知派炮船送去白米八包,另有金腿八只。连日常生活用米都能派炮船专送,这不是一般的“公船私用”了吧?又嘱咐,将来米用不完,留交经畲家中。
信中又言及,接电知驻俄、日公使两个席位揭晓,经方“或系日本替人”,就是“或许”替代原任驻日公使黎庶昌(字莼斋)。需注意这个“或”字,意味着当时还未获知确定消息。而驻俄公使,查知是由许景澄替代了洪钧,洪钧就是《孽海花》中男主人公的原型。至于原驻日公使黎庶昌,是很想蝉联该职的,为此还写信给李鸿章恳求帮忙,李则推说不管,在给经方的此信中,还特别置有“或疑有私心耶”一语。其这件事上的“私心”还用“疑”吗?是秃子头顶上的虱子——明摆着的,可他还唱“用人必须慎择”的高调。应该是通过经方走李鸿章关系门路的也很多吧,信中告诉经方“可回则设词婉回,即云须至津请示”,也就是把皮球踢出来,自承“老翁可任怨也”。至于陈季同联系的借洋款事,迟迟没有来电,李鸿章估计恐有反复,说若多周折,可告庆郡王奕劻,此事由天津他这里直接电商便可,经方就不必因此在北京久滞。又告知经方,“若蒙恩简,即须具折谢恩”,并要他顺便问一下许庚身(字星叔),自己这个做父亲的是否也一定需要疏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