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读与评点] 芦汉铁路之议与张之洞(1 / 1)

李鸿章家书 董丛林 963 字 1个月前

李鸿章此信中言及芦(卢)汉铁路之议的问题。所说此议由张之洞(号香涛)倡之,是由张氏于本年三月初上的《请缓造津通铁路改建腹省干路折》引发。折中肯定铁路“实为驯致富强之一大端”,只是从轻重缓急考虑,认为所议津通(天津到京东通州)铁路并非首要和急切者,当首重“腹省干路”,而“自京城外之卢沟桥起,行经河南达于湖北之汉口镇,此则铁路之枢纽,干路之始基”,主张先行修筑。并考虑到经费需额巨大,具体提出分段修筑和招股、劝集之法。慈禧太后就此发布懿旨,说修筑铁路之事“为自强要策,必应统筹天下全局……次第推行,本不限定津通一路,但计有益于国,无损于民,定一至当不易之策,即可毅然兴办,毋庸筑室道谋”,而张之洞所议修筑卢汉铁路方案“尤为详尽”,令当时总理其事的海军衙门就其所奏各节“详细合议,奏明请旨”。其肯定和赞赏的态度十分鲜明。

李鸿章信中,不但说到对张之洞之议懿旨“大赞”,而且“枢邸”及军机大臣、王爷们也是如此,而总理海军衙门事务的醇亲王(醇邸)拟责成李鸿章督办。李则“上书告称才力不及”,提出“当分两头节节前进”,直隶境内一段由自己任之,南至汉口段(即所谓“汉口而北”)须由湖广总督负责。但是,湖广总督裕禄(字寿山)等对此不以为然。李鸿章信中说“楚督似须易人”,即是就此而言。奕譞(“邸”指其人)也这样认为,谓“解铃系铃”,调其督楚以使其“言行相顾,共济艰难”。同是据李鸿章信中说,当时正好有张之洞所派人员王承恩在天津,其“侧闻此议,惊诧失色”。事实上,在李鸿章写这封信的前两日,已有将裕禄调为盛京将军的朝命,写这封信的当日,则已有将张之洞移督湖广、两广总督之职由李瀚章接任的谕旨。看来,此番人事变动,与卢汉铁路的拟案有直接关系。而李鸿章知此消息,便马上给哥哥写了此信。至于卢汉铁路,这时仅是初步筹议而已,实际动工修筑还是迟后数年的事情。

李鸿章信中还评说了张之洞“治粤”的情况,大旨是“虽百废具举”,但“民怨沸腾”,因为兴办洋务花费太多,聚敛于民。举出的事例如“铸铜银钱局”,订购外洋铸枪炮机器,在闽厂造船,海军衙门(所谓“海署”)工款使用,以及兴办广雅书院、书局、水陆武备学堂等事。这个张之洞,确以“屠财”著称,兴办洋务敢于大计划、大手笔,不惜巨额费用。李鸿章信中又说到张之洞办理外交事务,让各国使者多有不满,以致他们常在总理衙门饶舌,因而总理衙门对张氏也“久经讨厌”,去年秋天周馥(字玉山,时已授直隶按察使)在京早闻知有酝酿其人迁职(所谓“量移”)之说。

这时张之洞“迁职”成真,李鸿章对要前去接任的哥哥说,前任“用人甚杂,薪水多优,淘汰亦正不易”。再就是遗留军需报捐有二三千万之巨,现刚开始着手清厘;又有“洋债千余万”需按年拨还,说这些还都只是“就所熟知者而言,其他琐细节目,须抵任方知”。信中又特别议说了哥哥接任粤督要注意的事情,并建议于谢恩折内附请令徐文达护理漕运总督。徐文达时任江苏淮扬海道。李鸿章还特别为哥哥顾虑“粤东司道帮手颇少”的情况,所说“已七十四岁,有体无用,条理未清”的游子岱,是湖南新化人氏游智开(字子岱),时任广东布政使且署理巡抚;“小有才,而操守难信”的王之春,为湖南清泉人氏,时为广东按察使;“两耳重听”的英运司,是指两广盐运使英启;与张之洞(香帅)龃龉的清卿,指曾任广东巡抚的吴大澂(字清卿)。信中所谓“大约各务须主帅一手操纵”,隐意是要哥哥到粤督任后能够全面包揽把持。

家事方面,信中告诉哥哥经述前不久患伤寒病,“几濒于危”,延请洋医和中医兼治,现病渐轻,“可冀复元”。关于“回避南闱”的事情,前边信中曾提到过,此信中说“又被黄子寿无事生风搅扰一场”。这个黄之寿,即黄彭年(字子寿),贵州人氏,时任江苏布政使,自与操持江南乡试的事情直接关联,看来他是曾认为漕督子侄例应回避的,而刚经礼部奏定“无庸回避”,况且,李瀚章的调补粤督之命,正好在礼部之奏奉旨(奏定)亦即李鸿章给哥哥写此信的当天下达,自然就更不存在“子侄回避”的问题了,所以这使李鸿章感到“欣忭莫可名言”。信中所说“一试便售”的滇侄,是李瀚章三子经滇,光绪元年(1875年)生,这时当是说他童试考中秀才。信中商酌留而经理家事的楚侄,是经滇的二哥,比他大八岁。所说叙侄是李昭庆的小儿子,同治六年(1867年)生。信中说黄彭年(子寿)欲“整顿场观”,要哥哥“严谕诸子侄循规蹈矩,勿少纵轶为幸”。看来这年其子侄辈是有数人要参加江南乡试。信末注明有“附蒉斋函”,蒉斋是直隶丰润人氏张佩纶(字幼樵,又字篑斋、蒉斋),此人这时已成为李鸿章的女婿,也可算得“家人”了,其详细情况见后面相关录信的释读文字。

[1] 信末附“七月十三日到”七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