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信及下面多信,开头李鸿章对哥哥称呼“钝翁”,因为其人晚号“钝叟”;信尾李鸿章自署“仪斋”,这是他的晚号,或简署“仪”,写给晚辈的信或署“仪翁”。
李鸿章写这封信的时候,哥哥正在北京。其人在湖广总督任上居职最长,母亲就随住在他的衙署,光绪八年(1882年)三月在那里病逝(享年83岁),他和李鸿章自然都要丁忧守制。不过弟弟鸿章到第二年就应召复出任事,李瀚章则不但守制期满,并且此后仍在家数年,这时入觐在京。觐见了太后、皇帝,还要拜谒王公显贵。从李鸿章此信中可以看出,是由苗清泰带来哥哥手书告知情况。这个苗清泰,是李鸿章属下的一个小军官,按光绪十六年(1890年)末李鸿章上奏提到的,是“直隶督标后营左哨二司把总”。看似不起眼的小官,但后边录信中说到其人“与奏事太监极熟”,是个有“利用价值”的人物。
信中“庆、伯、克诸邸往拜未晤”句,“庆”当指庆郡王奕劻(当时还未晋亲王),“伯”当指伯彦纳谟诂(蒙古王爷僧格林沁长子,袭父亲王爵),“克”所指不详。下文的“礼邸”,当指礼亲王世铎,“恭、醇邸”,分别指恭亲王奕??、醇亲王奕譞(光绪帝父亲)。这样联系起来,相关语句的大意可谓:李瀚章告诉弟弟拟拜谒的诸王爷中有的上门没有见到,礼亲王世铎告诉可以“少缓”,李鸿章则建议哥哥不要再去了,既与奕??、奕譞“晤谈甚畅”,特别是奕譞“问话均极亲切”,似乎这也就可以了。李鸿章还特别提醒哥哥,“将来出京时须答人情”。想来,这份人情可不是仨瓜俩枣可以打发的,恐得是一笔不菲的开销。
信中所说“交卸后,正与筹议北洋水师营制章程,初旬乃可赴京”的周玉山,是安徽籍的周馥(字玉山)。其人原任津海关道,时已升任新职直隶按察使。他与李鸿章颇为投契,成为其得力助手,最后官至两江总督(其时李鸿章已去世)。信中“兰孙等昨电”云云,兰孙是直隶高阳籍的李鸿藻,他去年在礼部尚书任上,先是被派前往河南巡视河工(因黄河在郑州一带决口,需要堵筑,故称“郑工”),继而又命他督办“郑工”(事在十二月)。此工繁难之极,困难重重,李鸿藻难有作为,在家书中有“我日坐愁城,不知作何结局”之叹。由李鸿章此信中所述相关内容,也可见知其险难情势之一二。李鸿章为此也“深为焦虑”,只有寄望老天别再下雨,以及靠所谓“朝廷福庇”,来完成河工,说是“若郑工再缓,变局难言,不独海军无扩充之望也”。之所以说会影响到海军,当是河工要挤占经费。不过,老天不雨利于河工,可要影响农业,信中所说“北省旱象颇广,闻肥乡(合肥老家)亦缺雨,秧未插齐”,这也是李鸿章所忧虑的。
信中说到“子密所托之件”,子密是浙江嘉兴人氏钱应溥(字子密),后来官至工部尚书。此时他托李鸿章所办不知何事,反正让其感到实在为难,因办不了写信解释,又先让哥哥阅看后转达,莫非与李瀚章也有瓜葛?至于信中所说“英香岩宅”,指英桂(字香岩)家的宅第。英桂官至兵部尚书、大学士而已经去世数年,昔日的这位满籍阔佬留下所谓“甚阔厂”(也就是特别宽敞吧)的宅院并不稀奇,而今李鸿章打算把它“分买”(前提是对方“分卖”)下来,这是置产计划,和顺便说到的“满侄女移居”、“五姐”抵京似乎没有多少关系。所说“徐润事容属(嘱)眉叔谆催”,亦不详具体何事,但需说明,徐润即其本名,眉叔是马建忠(字眉叔),他们都是李鸿章手下的洋务干将。还有,前边曾屡屡提到的潘鼎新(字琴轩),这时刚刚在老家去世。他生前曾受过处分,所以李鸿章有“前从征苦战有年,拟请开复”的打算,就是请朝廷将他生前所受的处分免除,而“照军营病故请恤”,这样自然是优待了。李鸿章与哥哥商量“晤子青或先提及”,子青是张之洞的族兄张之万(字子青),其时在京居位大学士、军机大臣,所以李鸿章的意思是,由哥哥乘便将这件事先和此老打个招呼,做个铺垫。
[1] 此处“新全集”件中原为“庆伯克□”(□为空字符),据陈秉仁整理的《李鸿章致李瀚章书札》(载《历史文献》第十一辑)十六号信(与本处所录为同一信)中改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