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读与评点] 议说奏结“滇案”,兼及人事等情(1 / 1)

李鸿章家书 董丛林 795 字 1个月前

李鸿章此信主要是就奏结马嘉理案之事与哥哥议谈。他说如此奏结“煞费经营”,对哥哥他们对案事办理的用心费力是肯定的,但又告知,英国方面表示“断不答应”,并且断定这是威妥玛的主意。要说,从李瀚章等人的“奏结”折中,可知此案审讯中,英国参赞格维讷等曾到场“观审”。并且,除“奏结”折外,李瀚章等还专有一个《密陈洋员观审及赴缅情形折》,详细述及格维讷等“观审”情形,当时“观审”者并未能提出过硬的辩驳理由。但英方到底还是不认可李瀚章他们的“奏结”,显然是要借端勒索更大权益。李鸿章思量,去年秋天他屡次与英方当面相争,对方的注意力全在惩办巡抚岑毓英,而自己坚持“岑抚断不便重咎,况查无实据”。不过他认为,下属官员“必当有任咎之人”,因为他们没有不参与和了解此事的道理。而此“奏结”,按李鸿章的说法,倒是很能满足“京师无识士夫议论”,但是大出英方意料之外。威妥玛、梅辉立等屡说,有薛焕会办“定办不出真情”。可见,英方对薛焕尤不信任。所以李鸿章担心,将来英方因怨薛而波及他们兄弟,更担心“若因此大兴波澜,国家大局如何可支”,表示“殊为焦虑”。信中又结合一些具体细节予以分析之后,感叹英方的“蓄谋深远可知”。

从此信中也可以看出,李瀚章等“奏结”的方案,与总理衙门的拟想结果反差很大。要不,怎么说该衙门官员得知奏折中是如此办法,像是遭了“当头一棒,已喝得魂飞天外”呢?至于信中所说“贝翻译与丁道(当指丁价藩)密语”,内容不知其详。信中说,“将来闹到不(能)下台时,非催请我兄入都会议,即令弟从旁解围,恐我兄弟均难逍遥局外”,可见他们兄弟与交涉事局关联的紧密程度。信中“周小棠函告总署”云云,周小棠即周家楣,江苏宜兴人氏,当时在总理衙门供职。总之,在李鸿章看来,“此事竟不办一官,外人固不答应,即中国办案亦不能行”,并说“大家皆思糊弄鬼子,要知鬼比人更伶俐”。这话挺有意思,李鸿章自己当年不是也曾有与洋人“打痞子腔”来应付的话嘛,曾国藩当场说“不中用的,不如老老实实,推诚相见”,曾氏当是更早明白“鬼比人更伶俐”的。其实,关键倒不是谁更“伶俐”,而在于谁更有“实力”。在当年的特定条件下,对于积贫积弱的中国来说,屈辱外交是不可避免的。当然,即使如此,也不应放弃可能条件下的权益力争和策略使用。

信中还涉及人事方面的问题。言及云南巡抚“简放文式岩,而以琴轩署理”。文式岩即文格,琴轩是潘鼎新。文格的授任该职是在三月底,替代闻讣(继母去世)丁忧的岑毓英。正在马嘉理案虽然奏结但仍僵持之际,他暂回籍丁忧未必不是一种解脱,所以李鸿章信中有“彦卿闻讣巧极”之句。信中又说到文格为文祥(文相)所力保,而文祥与沈桂芬等“惑于浮言”,似乎不太看重潘鼎新。不过,文格此任并未实到,很快就改任山东巡抚,云南巡抚便由潘鼎新膺任,应了李鸿章此信中“琴轩真除,不过少缓时日”的话。

信中又说到郭嵩焘(筠仙)“请假回籍养病,奉旨再赏假一月,无庸回籍”的事情。郭氏正在出使前夕的节骨眼上,若放归湖南老家,自然会有诸多麻烦,所以李鸿章信中说“此时自未便放归也”。而所说“早晚到津”的仲良即刘秉璋,当时他已授江西巡抚,此时当是在他入觐之后要到津与李鸿章相会。

信中还说到“直东久旱,屡祈不雨,一过三夏不能补种,将赤地数千里,天象可危”。干旱是当时北方省份最常见也是最无奈的自然灾害。而年景如何,切关民生、财政乃至治乱,是官方尤其是地方官员不能不关心的。李鸿章的家书中就不乏这方面内容(通常是在信尾简及)。此信中所述这年直隶、山东一带的旱象,可谓随后“丁戊奇荒”的前奏。所谓“丁戊奇荒”,是指以光绪三、四年(分别为丁丑、戊寅年)为典型期,以山西、河南为最典型省份而波及直隶、山东、陕西等省区,颇大面积和程度极其严重的旱灾和饥荒,历史记录下来的惨象简直令人触目惊心。

此信中无甚紧要家事,这方面不复赘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