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爱而不见,搔首踟蹰。
静女其娈,贻我彤管。彤管有炜,说怿女美。
自牧归荑,洵美且异。匪女之为美,美人之贻。
——《诗经·邶风·静女》
品读《诗经·邶风》,如果漏掉《静女》,就如初来杭州赏玩却错过了西子湖,不啻为人生一憾事。
初读《静女》似乎是在初中。
《诗经》不好读,因为其中的生僻字像通幽小径上的拦路虎,已经让人够受了,遑论句句出自三千年之前的人口中,隔阂之大就更不用说了。所以,曾经课堂上那种剥皮抽筋式地记下的《静女》,现在已经面目模糊,全遗忘在记忆的故纸堆里了。
忘就忘得干脆一点吧,留一点点在脑子里非但以后用不上,反而占据了智力空间,影响后来的记忆。
但是,忘记比记住难。
难就难在,每一次的重现是又一次的铭刻,而不是对脑子的洗刷。人生说短也不短,这重现一般是定然也躲不过的。于是乎,才有了后来多次的与《静女》相见。
“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
人约黄昏后。故事就从这里展开吧。这似乎是关于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之间故事通常开始的时间定格。可是他们的相约与黑没有关系,哪怕是黄昏,也跟他们的这次相见无关。因为黑了,他看不见她的美丽娴静;因为黄昏,他看不清她的如花颜容。他爱的女人,应该有着花容月貌,自从她走进他的孽海心间,从此,就是“姝”,就就是“娈”。情人眼中出西施,所谓恋人眼中的美人,在他人眼中,多少要打折扣的;而西施就是西施,与是否有人爱恋无关。所以,他们说好了,老地方见。
“爱而不见,搔首踟蹰。”
时间已到,尚不见她的影迹。他心开始不安宁。四野寂寂,有云更添失落。原来,前天的相约,只换来他在此临风。女人的心从来都是难以捉摸的,尤其是少**晴不定的心更是男人逮不住的尤物。可是他就是想不明白:“我们明明彼此相悦啊,最终怎么能撇下我一个寥寥而归呢?”
是的,她不会。但是,他依然不明不白。
思忖间,他才知原来她是跟自己捉迷藏呢。这是一个属于孩子的游戏,也是一个属于有着孩子般稚气的女子的游戏。
“静女其娈,贻我彤管。彤管有炜,说怿女美。”
她把准备好的彤管相赠与他。这样精美、光泽熠熠的礼物,一如纯净淡雅的她,相映成辉,沁他心脾。
“自牧归荑,洵美且异。匪女之为美,美人之贻。”
尤物到底是尤物,能抓住男人的心,无论她是否有意。存心要成为尤物者,是恬静的背后更充斥着肃杀的女人。我想,这种女人终要叫男人望而却步的。历史上,刘邦的吕后在与戚姬撕开面子之前,就是这样一个尤物。
看来,女人做一个什么样的人,要看环境,可以是贤妻良母,可以驰骋战场,也可以是温柔中有着凶煞的剧毒。翻看《中国历代名女传》,各种女人闪亮登场,演尽女人百味,一言以蔽之:问世间何为女人?直叫人不得其解。你看,《静女》中的她,有着孩子般的天真烂漫,一路奔来,不忘给她的意中人采一束花儿,面对这样的女孩,连我这个自命对一切冷眼相看的人都感动了,遑论他。
《静女》中他与她的这段爱情,让我这个生在爱情泛滥、爱不成爱时代的女子羡慕不已。原来最纯朴的爱,莫过于赠你野花一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