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侦察病情,张昺和谢贵上当(1 / 1)

朱棣疯了,疯得是那样义无反顾,燕王府成了精神病院,朱棣成了精神病院毕业生。徐王妃和四个女儿整天用眼泪洗脸,三个儿子整天没水洗脸——都让朱棣糟蹋了。北平官员和平民大都念燕王的好,深表同情,一些人自发地在家中焚香念佛,希望朱棣早日恢复健康。很多人登门看望,都被王府护卫一口回绝。

但有两个人例外。

他们就是北平布政司张昺和谢贵。

张谢两人在北平的一个重要任务,就是监视朱棣的动向,听说这个危险分子疯了,他们当然将信将疑。那年头,谁没看过三十六计,谁不知道善于搞阴谋诡计的孙膑,趴在猪圈里大吃猪食的经典段子?

两人一合计,立即动身去燕王府探病。这时就体现出人与人的差距了,真正关心朱棣的人,想看还看不了,见不得朱棣好的人,燕王府却无法拒绝。

因为,拒绝他们就是拒绝朝廷。

这是一年中最热时候,北平街头的气温至少有三十五六度以上了。王府虽然是大宅深院,树荫蔽日,但在没有空调的年月,实在也凉快不到哪里去。

两人一边走一边擦汗,一边诅咒这鬼天气和燕王一样没好下场。进了王府,他们首先拜见了哭得双眼通红的徐王妃,并代表朝廷表示深切慰问,随后就在下人的带领下,直奔朱棣的卧室。

门刚一打开,两人腾地一紧张,一股热气扑面而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朱棣又在玩什么把戏,进吧!

两人进到室内,只见中间安放了一个大铁炉,通红的炭火,把整个房间都映红了。炉前坐着一人,脸上带着绝望的神情,身上裹着厚厚的棉被,头上披着零乱的长发,痛苦不堪地守着火炉,哆哆嗦嗦,颤颤巍巍,嘴里还直喊:“好冷啊,我真的是好冷啊,爱妃,给炉子加点炭!”奇怪的是,张昺和谢贵身上的衣服都要湿透了,他脸上居然不出汗!

这就是那个叱咤北疆的燕王?这就是让我们寝食难安的叛乱分子?混得也忒惨了一点吧,你说吃猪食能装,这个大夏天披棉被烤火不出汗的绝学,古今中外几人能做到啊?

两人走上前来,深深施礼:“参见殿下!”

面前的病人看到他们俩,露出了欢喜的笑容:“二哥三哥你们来了哇,大冬天的,有失远迎,一起来烤烤吧!”说着站起身,就要把他们往火炉上拉,可把这两个惊讶坏了。二哥三哥,不就是朱棣死去的两个哥哥——秦王朱樉和晋王朱棡吗?

两人当然试图抵抗,结果把朱棣推了个趔趄,一下子摔倒了。朱棣倒在地下哇哇大哭起来,把徐王妃都给惊动了,走了进来。

朱棣一见徐王妃,四肢着地爬了过去,抱住老婆大哭:“母后,二哥三哥欺负我,不让我烤火……”

张昺和谢贵向徐王妃露出了尴尬的笑容,谨慎地交换了一下肯定的眼神,向徐王妃告辞,嘱咐一定要找最好的大夫,赶紧给四皇子医治。徐王妃眼含热泪,向他们表示感谢,并暗示他们,不要再来烦我们了!

张昺和谢贵的疑虑差不多全打消了。他们可以不相信朱棣,但不能不相信事实;他们不相信朱棣发疯,但要是他真的疯了,当然也是天大的好事。

朱棣就这样得逞了,他也许可以欺骗全世界,却骗不过一个人,那就是葛诚。葛诚在燕王府已经待了好几年,并且很幸运地知道了谜底——朱棣是个严重的风湿病人。

朱棣的风湿不是一天两天了,这病只怕冷不怕热,碰到发作,在大夏天抱火炉烤火,实在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这种在别人看来丧心病狂的变态行为,在他那里倒成了有效抗拒疾病困扰的手段。

葛诚从两人进王府就开始留意他们的动静了。等他们告别了徐王妃,正准备回家之时,葛诚悄悄跟出来,把朱棣烤火不出汗的秘密告诉了他们,并郑重地警告说:“你们千万不要上了朱棣的当,他阴着呢,任何松懈疏忽,都可能给他钻空子,造成无法挽回的可怕局面。一定要严密监视燕王府,并尽早向朝廷通报……”

朱棣装疯和密谋起兵的情报,被一路换马的探报,日夜兼程传到了南京,一向对亲叔叔百般袒护的朱允炆,就像给人当胸打了一重拳,猛然清醒了。这才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立即与齐泰、黄子澄等人研究对策。最后,几个人难能可贵地达成了少有的共识,决定立即传旨,命令北平都指挥使张信逮捕燕王;命令张昺和谢贵逮捕燕王官属,长史葛诚、指挥卢振作为内应。

一张无情的大网已经在北平张开,一双有力的大手即将采取行动。对于已经被剥夺了军队指挥权的朱棣来说,捉拿他,本来就不应该是什么难事。

朱允炆这个计划,似乎严丝合缝,完美无缺,朱棣只是燕王又不是燕子,就算真正的燕子,也别想从这天罗地网中飞出去!

然而遗憾的是,最后的结果大家不用猜都知道了:这么多人居然看管不住一个朱棣,三万兵马居然对付不了区区燕王府护卫,这个悲剧是如何造成的呢?

一切坏事,得从一个孝顺儿子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