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的孝庄挣扎着支起身道:“皇上,你不要怪如儿,是哀家传旨召她来陪哀家的。”
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她就忍不住剧烈的咳嗽起来。
福临一个箭步冲到床前替孝庄抚着胸口顺气,犹豫了一下道:“既然是皇额娘的意思,那就先让她留着吧!”终还是不忍拂了她的意,犹其此刻还是在病中。
福临瞪了清如一眼道:“你暂时就先留在慈宁宫,要好生伺候太后,若有什么差池,朕拿你是问!”他对她,永远都没有好脸色,清如还能说什么,只能苦笑着点头,将所有的苦楚都咬牙往肚里吞。
又陪着孝庄说了会儿话,福临因还有奏折未批所以先告退了,留下董鄂香澜在慈宁宫伺候着。
福临一离开,董鄂香澜顿时觉得手足无措起来,这时苏墨尔端着煎好的药进来了,她打起精神道:“皇额娘,让臣妾来服侍您用药可好?”皇后与皇贵妃可以与皇上一样称呼太后为皇额娘。
董鄂香澜对这位太后总有一丝说不上来的惧怕,她知道太后从来就不喜欢她,不论是家世还是皇上对她的专宠,都让太后对她很不满。
本以为太后不会答应让她服侍,哪知竟然同意了,董鄂香澜忙接过药碗跪坐在床前,小心翼翼地用勺子将药舀起细细吹凉后再喂到孝庄嘴边。
突然间清如有些同情起这个女人来,她今天所有的一切都是福临给的,离了福临的宠爱她就什么都不是!她在宫中表面风光,可实际上一直活的战战兢兢,微小谨慎,深怕有什么行差踏错的地方,可惜的是,她不知道系在她身上的无限恩宠才是她所犯下的最大差错,又或者她是知道的,只是她离不了那带给她危险的恩宠!她是那么的想得到别人的认同,然而宫中所有的人都不喜欢她,都恨她!这位看似最风光的皇贵妃,实际也只是后宫众多可怜女子之一罢了……孝庄只吃了几口就不摇头不吃了,她微眯着眼对董鄂香澜道:“皇贵妃,哀家有些话想和你说。”
孝庄从来都不叫她的名字。
“皇额娘请讲。”
董鄂香澜的声音永远是那么婉转动听,如黄莺出谷。
“你已经贵为皇贵妃了,有些事不用哀家讲,你也应该知道,不管皇上怎么喜欢你,他到底还是皇上,而你说到底也只是个妃子,哪有皇帝夜夜留宿在妃子寝宫的道理。
哀家知道你是个明事理的孩子,你要多劝着皇上点,让他多在乾清宫翻翻牌子知道吗?!”这么长一串话说下来,竟连气都不喘一下,与刚才福临在场时的样子完全不同。
孝庄的一番话,让董鄂香澜原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变得更白了:“皇额娘教训的是,臣妾记下了,一定会多规劝皇上的。”
声音中有着些许涩意。
闻言,孝庄满意地点点头,略一罢手道:“你先下去吧,哀家有些乏了。”
“是,香澜先行告退!”她低着头告退,出了慈宁宫,脑中崩紧的弦才稍微松了些,可是心头依旧被乌云所笼。
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孝庄太后这一病好的极慢,这期间清如一直留在慈宁宫伺候,这样一来与水吟她们见面的机会就少了,听说日夕前些日子已经侍了寝,似乎是佟妃引荐给皇上的,没几天后,日夕便由夕常在晋为夕贵人了。
如此一来,她们四人中还剩下她和月凌不曾侍过寝了,唉,不知月凌会不会有什么想法。
太后生病的这些日子里,陆续有不少妃子来请安,皇后、佟妃、悼妃、静妃、淑妃还有宁贵嫔和恪嫔,然而来的最勤的却是董鄂香澜,每次来总是亲自给太后端茶送水,但每一次都被太后不咸不淡地给打发回去了。
直到三月天气逐渐转暖之时,太后的病才终于大好了,这日趁着皇上,皇贵妃,还有佟妃、静妃、悼妃都在,太后拉着清如的手对福临说:“皇上,这一次哀家的病能好,可多亏了如儿这孩子的悉心照顾,你是不是应该打赏一下如儿啊?”“不知皇额娘希望儿臣怎么赏她?”福临沉着张脸道。
孝庄似乎没看到他的脸色,依旧乐呵呵地道:“依哀家的意思嘛,赏金银珠宝什么的没啥意思,不如就给如儿进个位份吧?”福临顿时皱起了眉头,他终于明白皇额娘打的是什么主意了,不过他可不准备就这么逐了皇额娘的意思,他摸了摸鼻子,正想回绝,又听到孝庄对董鄂香澜说:“皇贵妃,这后宫之中除了皇后外,就属你位份最尊,今儿个皇后不在,你就帮着皇上一起拿个主意,看是晋如儿常在好还是贵人好?”看样子,她是铁了心要帮清如晋位了。
董鄂香澜没想到太后会调转枪口对准自己,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是好,这一迟疑可让坐在她对面的静妃到了逮机会,她语带奚落地说:“不就是晋个贵人嘛,皇贵妃需要想那么久吗?还是说您根本就不想让别人晋封啊?!”拉蕾心中恨极了董鄂香澜,巴不得她难受。
“静妃!”福临语带警告地瞪了拉蕾一眼,气得她两眼直冒火,至于另外的两位,佟妃装着没听见,看来她是不准备淌这趟浑水了,而悼妃素来胆子小,根本不敢插话。
董鄂香澜被她讥的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好不容易才撑起笑脸对孝庄道:“皇额娘,依臣妾的意思,不如就封了如答应为贵人罢!”此话大出福临的意料之外,想要反对,却被董鄂香澜死死按着他的手不让他说,无奈之下只得默认了,也唯有她的话福临才会听进去。
孝庄似乎早已料到会是这个结局,她面带笑容的提醒着清如:“还不快谢恩!”清如盈盈拜下:“清如谢皇上大恩!谢皇贵妃大恩!”福临心烦至极地挥手让她起来,他没看到清如望着自己的眼神,董鄂香澜却看得真切,在那双眼中,她看到了与自己一样的光芒,但比她要炙热许多,那种光芒让她害怕,甚至让她颤抖,她不由自主地握紧了福临的手,这个女人……本以为事情就那么完了,哪知道末了孝庄又说出一句话来:“哀家已经让敬事房备了如儿的牌子,今晚就由她来侍寝吧,毕竟侍过寝的晋封才名正言顺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