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天:第二组学者和神学家。圣多明我的历史和圣方济各教团之式微。
那幸福的火光说完了最后一个字,那神圣的磨石又开始转动了;[1]但一个圈子尚未兜了,又有第二组火光起来,正围绕在第一组的外面;他们的行动,他们的歌声,彼此都是互相应和的。他们歌声的甜美,超越地上我们的女神和西壬,直是射入光线和反射光线的比例。[2]
如在湿雾之中,当那朱诺传令给她女仆的时候,我们看见两条并行的弧,同样的颜色,外面的是从里面的生出的(也犹如那彷徨的仙女,她被爱情所烧,像太阳的对于水蒸气),他们告知地上的民众,说是依照上帝和诺亚所订的盟约,以后的世界上再没有洪水了;同样,环绕我们转动的两个永久的玫瑰花环,外面的与里面的也唱和着。[3]
在舞蹈和歌唱的欢会以后,那些快乐的光辉都一律停顿着;他们似乎只有一个意志,同时开阖,像一个人的两只眼睛;在那新光辉的中间,忽然发出一种声音,我立即转向着那里,像一根针转向着那星;[4]那灵魂开始说:“使我这般美丽的爱,要我在这里叙说别的一个领袖,趁别人叙说我的领袖的机会。[5]说着这一个时,便把那一个介绍进来,这是很适当的,因为他们是联合着的战士,所以他们的光荣也联合在一起。基督的军队,经过许多次的牺牲才重新组织起来,跟随他的旗帜,[6]慢慢地前进,心里害怕,而且人数又少;那时永久在位的皇帝,对于遭遇危险的军队,采取防御的处置,这是他的恩惠,并非他们有什么价值。一如以前所说,为护持他的妻子起见,曾经派遣两位战士,用他们的言行,来集合已分散了的人民,使入于正道。
“和风一起,新叶舒展,于是欧洲再度穿上新衣;在那和风所起之处,离开那波涛的冲击并不远,波涛的那边,远远地推出去,那里太阳有时躲避所有的人类;那里有一块幸福地卡拉奥拉,在强有力的盾牌的保护之下,那盾牌上的狮子制服或受制服。[7]
“在上面的地方,生下一位对于基督教的信仰热恋着的情人,是神圣的大力士,和善对他的朋友,强硬对他的仇敌。当他的精神初创之时,他已经充满着活泼的德性,他在娘肚里便使她成为一个女先知。[8]当他在神圣的洗礼盘上和那信仰结了婚,他们各自允许互相的救济;[9]那时给他受洗的太太,在梦中看见奇异的果子,应当从他和他的继承者生长出来。[10]因为要表示他以后的一切,从这里有精灵下降,使他采取一个从那主有一切者而来的名字:就是多密尼哥。[11]在我看来,他是基督所选择的园丁,叫他在园子里帮忙的。他像真是基督所派遣的,真是基督的属员,因为他第一次的恋爱就是对于基督的第一个劝告有所表示。[12]有许多次,他的乳母看见他伏在地上,静默而醒觉,似乎他在说:“我来世间就是为此。”他的父亲真不愧叫作弗利斯呀!他的母亲也不愧叫作焦凡娜呀!假使这个名字的意义一如众人所云。[13]
“他并不热心于世务,当时许多人都辛辛苦苦地跟着奥斯蒂亚的一位和塔台阿,但他爱着真正的吗哪;[14]在短短的时期以内,他已经成为一位大讲师,他巡行葡萄园,那里假使园丁不尽力,马上就变成灰色了。[15]那教座以前对于善良的穷苦人是很有帮助的,但现在坐在上面的变坏了;[16]他向他所请求的并非于六个之中布施了两个或三个,并非下届肥缺上的利益,也并非那属于上帝的贫民身上的什一之税;他所请求的是为着那种子而对于迷误的世人加以攻击的准许,这里绕着你的二十四株植物都是从那种子生出的。[17]
“后来他以他的教义和决心,得着教皇的命令,向前行进,像高山上冲下来的急流,把异教的荆棘都冲倒了,在那阻力最大之点,他的攻击也最剧烈。从这条急流,生出许多支流,用以灌溉天主教的田园,使许多幼树都有了活泼的生气。
“假使这样便是那车子的一轮,圣教会坐在那车子里,卫护她的光荣,而且在内战中公然得着胜利,那么你当然很明了其他一轮的卓绝,关于他,托马斯早已在我之前加以赞扬了;[18]然而他的遗迹现在被人舍弃了,从前有酒石的地方现在却生了霉。[19]他的家族,以前一直地跟着他走,现在却反其道而行了,就是说脚尖正踏着脚跟的印迹;不久我们可以看见坏的收获,那时稗子要以不得入仓而抱怨呢。[20]
“然而假使有人一页一页翻查我们的书,也许找着一页,那里写着:‘依然故我。’但这一位既不从卡萨莱来,也不是从阿夸斯帕尔塔来,从那儿来的对于我们教规的解释,一个失之太松,一个又失之太紧。[21]
“我是巴格诺的波拿文都拉的灵魂,他常把左手的事放在大事的后面。[22]伊吕米那多和奥古斯丁是在这里,他们是最初脱鞋的穷兄弟,因为那根绳子,他们做了上帝之友。[23]圣维克托的于格是和他们在这里,[24]还有彼得·孟稼独,[25]还有彼得,伊斯巴诺,他的十二本小册子授光明于下界;[26]先知拿单,总主教克里索斯托,还有安塞姆,还有竟敢着手于第一种学问的多纳图斯;[27]拉巴诺也在这里;在我旁边亮着的是卡拉布里亚的住持约阿基姆,他富于预言的精神呢。[28]
“因为托马斯热烈的颂扬和他谦逊的言论,激动了我颂扬这位如此伟大的勇士,而且也激动了这些朋友伴着我。”
译注
[1]“神圣的磨石”指围绕但丁及贝雅特丽齐之十二位灵光。
[2]此处以声比光,反射之光自不及射入光之清晰也。
[3]此段可见但丁之喜用比喻。在以前十二位灵光之一圈外,今又增一圈,此二圈如双虹,内环为正虹,外环为副虹。中国旧说以色鲜盛者为雄,雄曰虹,暗者为雌,雌曰霓。朱诺之女仆即伊里斯,即虹,为诸神之使者。见《净界》第二十一篇注6。外虹由内虹生出,亦犹回声之由于原声之反响,在神话上回声(Echo)为山林水泽女神之一,她热恋着美男子那耳喀索斯(Narciso),消瘦而死,无异阳光之使蒸气消散也。诺亚造方舟,得免洪水之祸,上帝赐福给诺亚及其后裔,以后永无洪水之灾,立虹为记号云。见《创世记》第九章。注意但丁此处融合神话与《圣经》在一起。
[4]言如磁针之转向北极星也。
[5]此处发言之灵魂在第二圈中,为波拿文都拉(San Bonaventura,1221—1274),称为“撒拉弗博士”(Seraphic Doctor)。第十篇中之大阿尔伯图斯称为“宇宙博士”(Doctor Universalis),托马斯称为“安琪儿博士”(Doctor Angelicus)。波拿文都拉于一二五六年至一二七四年为圣方济各教团之团长;因托马斯称述圣方济各,故波拿文都拉称述圣多明我也。
[6]所谓“旗帜”指十字架,基督由此将已失宠的人类重新建立,再行武装,以抗恶魔。
[7]春日和风起,百花放,以意大利言,此风来自西方,来自西班牙。卡拉奥拉(Calahorra)属西班牙旧卡斯提尔(Vieille Castille)之地,近加斯科尼湾(Gulf of Gascony)。在但丁时代,人以为仅此半球有居民,而大洋之那面则太阳照临无人之境矣。卡拉奥拉为卡斯提尔国王所统治,其纹章分四格,绘二狮二堡垒,其狮一在堡垒上,一在堡垒下,故云“制服或受制服”也。
[8]传说多密尼哥在胎中时,其母梦生一黑白色之狗,狗口中衔一火把,用此以激励世人。
[9]圣多明我为卫护信仰而战,信仰许圣多明我以永远之得救。
[10]圣多明我之教母梦见其额上有一明星,照耀全世。
[11]多密尼哥(Domenico)源于拉丁文Dominicus,此字乃Dominus之主有格,其意为“属于上帝的”,故下句谓“他是基督所选择的园丁”。
[12]圣托马斯谓基督对门徒之劝告可归纳为三种,即:贫穷、节欲、服从,故第一个劝告即“贫穷”。参见《马太福音》第十九章第二十一节。下句谓“他伏在地上”即厌**之柔软,爱贫穷之表示。又注谓劝告乃指《马太福音》第五章“登山训众”之第一项:关于谦逊,亦通。
[13]弗利斯(Felice)拉丁文作Felix,原文有快乐、幸福之意。焦凡娜(Giovana)希伯来文作Joanna,原文有“上帝之恩惠”之意。
[14]奥斯蒂亚(Ostia)的一位指恩里克(Enrico di Susa),彼于一二六一年任奥斯蒂亚红衣主教,曾注释《圣会法规》。参见第九篇注25。塔台阿(Taddeo d’Aldereotto,1215—1295)为佛罗伦萨之医生及医学著作家。吗哪(manna)为古时以色列族越过旷野时天所降之粮食,见《出埃及记》第十六章。此处言多密尼哥不研习谋利之学问,但寻求真理之大道。
[15]圣方济各无学问,而圣多明我为博学之士。葡萄园喻教会,“变成灰色”言失去青色,无生气也。
[16]教座对于人民本为有益,但遇腐败教皇如卜尼法斯第八辈则反为有害。
[17]圣多明我所创立之教团于一二一五年得教皇英诺森第三之准许,于次年得教皇洪诺留第三之准许。彼之目的不在获利,如当时一般主教之所为;彼之主要工作为劝化阿尔比(Albini)人之信异教者;彼与福尔盖为友,但并不加人民以过分之逼迫,参见第九篇注5;彼又鼓励于大学中研究神学。“种子”喻信仰,耶稣说:“天国好像人撒好种在田里。”(见《马太福音》第十三章)此处二十四位幸福的灵魂皆基督教之信仰者。
[18]托马斯说圣方济各与圣多明我是两位王子(或战士),此处波拿文都拉又喻之为车之两轮。参见《净界》第二十九篇注10。
[19]此处言圣方济各教团团员之变坏。“酒石”为葡萄酒酒桶底之结晶品,有此可表示酒之美质,但酒若生霉则味败矣。
[20]《马太福音》第十三章有“稗子的比喻”,说是在收获的时候,先把田里的稗子拔出来,捆成捆,留着烧,唯有麦子收在仓里;喻坏人不得入天国也。
[21]圣方济各故后,其徒对于教规之宽严已有争论。在但丁时,卡萨莱的乌贝帝诺(Ubertino da Casale,1259—1338)主张从严;而一二八七年被选为团长的阿夸斯帕尔塔的马德阿(Matteo d’Acquasparta)主张从宽。此处但丁使波拿文都拉主张中道,而反对极端。“依然故我”谓尚有未变坏之团员也。
[22]巴格诺(Bagnorea)接近博尔塞纳湖之地。“左手的事”即俗事,“大事”即神圣事业,精神事业。
[23]伊吕米那多(Illuminato da Rieti)曾伴圣方济各往东方圣地。奥古斯丁即阿戈斯蒂诺(Augustin = Agostino),于一二一○年即加入为团员。
[24]圣维克托(St. Victor)为巴黎一修道院,后渐成古学之中心,与以亚里士多德哲学为教义之基础者区别。于格(Ugo = Hugo,1097—1141)为著名神学家,为彼得及理查德之师,见第十篇注16、23。
[25]彼得·孟稼独(Pietro Mangiadore),法国神学家,著有《经院哲学派历史》,卒于一一七九年。
[26]彼得·伊斯巴诺(Pietro Ispano,1226—1277),医学家,神学家,著论理学书十二小册,至“文艺复兴”时代尚甚流行。
[27]拿单(Natan)为希伯来先知,曾明斥大卫国王之罪,见《撒母耳记》下第十二章。克里索斯托(Crisostomo,347—407),君士坦丁堡之总主教,以大胆之演说著名,曾斥朝廷之过,卒被放逐。安塞姆(Anselm,1033—1109),英国坎特伯雷(Canterbury)总主教,神学家,称经院哲学之第二父,第一父为第九世纪之斯各托斯·埃里金纳(Scotus Ergena)。多纳图斯(Elio Donato),第四世纪著名文法家。文法为七种学问之首。第六世纪之普利珊之文法,更为典型之著作,见《地狱》第十五篇注6。
[28]拉巴诺(Rabano Mauro,776—856)曾为主教,作百科全书二十二卷。卡拉布里亚的约阿基姆(Gioachino Calabrese,1130—1202)以著作许多预言书得名,彼非圣方济各派而为西多派,然圣方济各派之主张从严者颇受其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