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愍命”,哀怜自己的命运。全篇分前后两部分,前半部分写从前“皇考”在位,举贤授能,黜退谗佞,政治清明;后半部分指斥今日是非颠倒,小人横行,忠良遭害,国政倾危。写出屈原生不逢时、命运乖蹇的悲伤。在叙述历史人物事迹时,提及汉初的韩信,则又突破了代屈原立言的框架。
昔皇考之嘉志兮 喜登能而亮贤
皇考:对亡父的尊称。嘉志:犹美德。登能:进用有才能的人。亮贤:相信贤才。亮,相信、信任。
情纯洁而罔薉huì兮 姿盛质而无愆
纯洁:纯厚清白。罔薉:不污秽。薉,古同“秽”。姿盛质:一说即“姿质盛”。盛,丰富、华美。质,本性。无愆:没有过失。
放佞人与谄谀兮 斥谗夫与便pián嬖bì
放:放逐。佞人:巧言谄媚的人。谄谀:谄媚阿谀。斥:使退去、离开。谗夫:谗人。便嬖:邪佞之臣。
亲忠正之悃kǔn诚兮 招贞良与明智
忠正:指忠诚正直的人。悃诚:至诚、忠诚。贞良与明智:指贞贤明智之士。
心溶溶其不可量兮 情澹澹其若渊
溶溶:宽广貌。澹澹:恬静貌。若渊:就像深水。
回邪辟pì而不能入兮 诚愿藏而不可迁
回邪:不正、邪僻。辟:屏除、驱除。诚愿藏而不可迁:大意为,衷心的愿望保持而不可改变。
逐下祑zhì于后堂兮 迎宓fú妃于伊雒luò
下祑:宫中等级不高的姬妾宫人。后堂:犹后宫。宓妃:洛水女神。伊雒:伊水与洛水,在洛阳附近汇流。
刜fú谗贼于中廇liù兮 选吕管于榛zhēn薄
刜:铲除。谗贼:诽谤中伤残害良善的人。中廇:室的中央。吕管:吕尚、管仲的并称。榛薄:丛杂草木,引申山野僻乡。
丛林之下无怨士兮 江河之畔无隐夫
三苗之徒以放逐兮 伊皋之伦以充庐
三苗之徒:指佞臣。三苗,古国名。放逐:流放。伊皋:商代名相伊尹与舜之大臣皋陶,皆贤臣。伦:辈、类。充庐:犹充朝。
今反表以为里兮 颠裳以为衣
“今反表”句:如今将衣服外层做成里子,将下裙当作上衣穿,喻指朝堂上的混乱状态,忠奸之臣互相颠倒位置。
戚宋万于两楹兮 废周邵于遐夷
戚:亲近,亲密。宋万:春秋时宋国逆臣南宫万。两楹:房屋正厅当中的两根柱子。两楹之间是古时举行重大仪式和重要活动的地方。周邵:周成王时共同辅政的周公旦和召公奭的并称,两人分陕而治,皆有美政。遐夷:指边远少数民族地区。
却骐骥以转运兮 腾驴骡以驰逐
却:退。骐骥:骏马。转运:运输。腾:驾、乘坐。驰逐:驱驰追逐。
蔡女黜而出帷兮 戎妇入而綵cǎi绣服
蔡女:蔡国女子,贤女。黜而出帷:意为被驱逐出房间。戎:古代西部少数民族的泛称。綵:彩色丝织品。
庆忌囚于阱室兮 陈不占战而赴围
庆忌:春秋时吴王僚的儿子,以勇武著称。阱室:地牢。陈不占:齐国胆小的臣子。赴围:带兵解围。
破伯牙之号钟兮 挟人筝而弹纬
号钟:古琴名。挟:持。人筝:当为“小筝”之误。弹纬:张弦弹奏。
藏瑉mín石于金匮guì兮 捐赤瑾于中庭
瑉石:似玉的石头。金匮:铜制的柜。捐:舍弃、抛弃。赤瑾:赤色美玉。
韩信蒙于介胄兮 行夫将而攻城
韩信:汉高祖之名将。蒙:蒙受。介胄:铠甲和头盔。此句谓韩信做普通兵卒。行夫:士兵。将:率领。
莞guān芎xiōng弃于泽洲兮 瓟páo瓥lì蠹dù于筐簏lù
莞:指水葱一类的植物,可编席。芎:多年生草本植物,有香气。泽洲:湖泽。瓟:匏瓜,葫芦。瓥:匏勺,即水瓢。蠹:“囊”的误字。筐簏:盛物的竹器。
麒麟奔于九皋gāo兮 熊罴pí群而逸囿yòu
麒麟:象征祥瑞的神兽。九皋:曲折深远的沼泽。熊罴:熊和罴,皆猛兽。逸囿:谓禽兽奔跑于苑囿。
折芳枝与琼华兮 树枳棘与薪柴
琼华:神话中琼树的花蕊。枳棘:枳木与棘木,因其多刺而称恶木。薪柴:柴火,大者谓薪,小者谓柴。
掘荃蕙与射yè干兮 耘藜lí藿huò与蘘ráng荷
掘:挖。荃、蕙:皆香草名。射干:香草。耘:培土。藜、藿:泛指粗劣的饭菜。蘘荷:一名蘘草,多年生草本植物。
惜今世其何殊兮 远近思而不同
或沉沦其无所达兮 或清激其无所通
沉沦:埋没。达、通:通达,亨通显达。清激:谓清明自励。
哀余生之不当兮 独蒙毒而逢尤
不当:不合宜。蒙毒:蒙受苦痛。逢尤:遭受怨尤。
虽謇謇以申志兮 君乖差而屏之
謇謇:忠贞、正直。申志:一再表明心志。乖差:违异。屏:摈弃、除去。
诚惜芳之菲菲兮 反以兹为腐也
菲菲:香气盛。
怀椒聊之蔎shè蔎兮 乃逢纷以罹lí诟也
椒聊:即椒。聊,语助词。蔎蔎:草香。蔎,香草名。逢纷:遭遇乱世。罹诟:蒙受耻辱。
叹曰
嘉皇既殁 终不返兮
嘉皇:对君王的美称。既殁:既已死亡。
山中幽险 郢yǐng路远兮
郢路:通往郢都的路途,谓重返国门之路。
谗人諓jiàn諓 孰可愬sù兮
諓諓:花言巧语。孰可愬:谁可诉说。愬,同“诉”。
征夫罔极 谁可语兮
征夫:远行的人。罔极:无穷尽,没有尽头。
行吟累lěi欷xī 声喟kuì喟兮
累欷:屡次欷歔。喟喟:叹息声。
怀忧含戚 何侘chà傺chì兮
怀忧:忧思郁结。含戚:怀着忧伤。侘傺:失意而神情恍惚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