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存保见自己的将士浑身浴血,狼狈不堪,但为了救他,仍然战意昂然的样子,心有不忍,大声道:“听我军令,停止进攻!”
就要放手一搏的韩存保将士闻言一愣,急忙刹停脚步,愣愣的看着前方。
韩存保又道:“众将士听令,本节度使只是到梁山泊做客,尔等速去济州城报道,莫要延误了朝廷限定日期。”
他这句话有两层含义,一是劝自家兵马不要以少击多,枉送性命。
二是让自己军队赶紧到济州城,将这里的情况汇报上去,再引大军前来营救。
剩下的几员军官,互相商量了一下后,领着一部分士兵离开,往济州城方向而去。
还有一部分留了下来,静静的目视前方。
一名军官视死如归道:“我等愿与节度使生死与共,绝不苟活。”
这一幕令梁山泊众将士动容,他们与朝廷兵马多次作战,就没见过如此悍不畏死的官兵。
尤其是呼延灼与关胜,他们想不明白,同样都是朝廷体制内的人,为何人家训练出来的兵,就这等英勇。
韩存保大声道:“尔等不要轻举妄动……”
关胜突然出声打断了韩存保,朗声道:“尔等放心,我梁山泊义军只是仰慕韩存保使为人,唯恐他不肯前来,所以才用了这种方法。
我等两军完全没有必要大动干戈。”
韩存保咬了咬牙,低沉道:“废话少说,如今我已被你等俘虏,有何事要谈,痛快点!”
关胜道:“我这就带节度使去见林上帅。”
部下牵来一匹马,让被捆绑着的韩存保坐了。
由关胜引着来到了卢俊义营寨辕门外。
卢俊义和吴加亮早早在此等待。
二人热情的跟韩存保打了声招呼,只是都掌握着吩咐,谁也没动手去解开捆绑韩存保的绳子。
没过一会儿,林冲匆匆而来,众人拱手相见。
林冲拱手回礼后,急忙上前解开韩存保的绳索,歉意道:“让韩节度使受委屈了。”
韩存保冷哼一声道:“少在此装模作样。
你就是那个不懂知恩图报,恶了高太尉的林冲?”
林冲道:“高俅如何在朝廷里诋毁的我,我已经听梅节度使说了。
可事实并非如此……”
他又将自己与高俅的恩怨从前到后讲了一遍。
最后林冲说道:“韩节度使若是不信,可以到开封府详细问询。
林冲是怎样的为人,禁军之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若非如此也不会得到众人相助,开封府知道我是被冤枉的,所以才判了我个刺配沧州。
并非他高俅手下留情。”
韩存保道:“此事无论真假,暂且不提,如今你在此占山为王,挑衅官府,动摇江山社稷,这就是逆贼!”
林冲道:“如今官家昏聩,奸臣弄权,地方官府更是鱼肉百姓居多,清明廉政者少。
并非我等想要反叛朝廷,而是朝廷不给活路,只能如此。”
韩存保道:“你这话有失偏颇,天子有失圣明,就更需要贤臣辅佐。
你等既然有心为这天下的黎明百姓做些事情,为何不接受招安?”
林冲道:“只可叹林冲生不逢时,不像韩节度使得遇先皇那等明君,这才脱离江湖,进入朝廷建功立业。
如今奸臣把持朝政,蒙蔽圣聪,天子偏听偏信,我等在朝廷中毫无根基可言,接受招安只有死路一条!”
韩存保道:“我叔父也曾是太师,如今朝廷中还有很多他的门生,你等若真有心接受招安,我可以为你们引荐一二。”
若是以前,林冲听到韩存保这话后,一定会托韩存保找关系,想办法让朝廷把梁山泊给招安了。
但他曾经得到过武柏的警示,招安必亡。
这四个字他始终都记得。
所以,现在听到韩存保提起招安的事情后,林冲道:“我梁山泊义军从未想过要招安,也从未想过要对抗朝廷。
只是朝中奸臣不容我等而已。
我敢跟韩节度使打赌,如果高俅听到你兵败后,又被我等俘虏,还依然可以安然无恙。
他定然会怀疑你与我等有所勾结。
只怕不等他回到京城奏明天子,就要治韩节度的罪。”
韩存保虽然贵为一方节度使,但是在重文轻武的大环境下,高俅仍然压他一筹,有处置他的权利。
韩存保道:“我为朝廷拼死与你等抵抗,而今伤亡惨重,他凭什么质疑我与你等勾结!
林冲,你少在这里挑拨离间!
我已经看穿了你们的伎俩,就不要在这里对我使用离间计了!”
林冲见韩存保如此认不清高俅的丑恶嘴脸,心中是又气又无奈。
他说道:“我说的只是事实,韩节度使乃忠良之后,我等实不忍看到你在奸臣的蒙蔽下,遭遇劫难。
这并非离间之计,还请韩节度使不要误会。”
韩存保道:“不是离间计,为何将我活捉至此,既已被你等擒住,杀了我就是了,不必假惺惺的劝降,我是不会背叛朝廷的!”
话说到这份儿上,林冲也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好了。
跟对待其他人一样,强行把他带到梁山泊,住上些日子吗?
让梁山泊的氛围感化他吗?
林冲还担心韩存保如此冥顽不灵,会影响到另外五位节度使的决定。
就在林冲不知该如何决断的时候,空中忽然传来一声似幻而真,虚无缥缈的声音。
“愚忠之人上帅自可放其离开。
韩节度使,既然你要做个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而罔顾人间疾苦的愚忠之臣,我梁山泊自当成全于你。
留的身后一世名容易,只怕要更多的身边人为此付出代价。
韩节度使既然如此注重名声,而不顾身边人死活,我们无话可说。
当高俅要杀你的时候,官府要抄节度使府的时候,希望韩节度使不会为今天的决定后悔。”
韩存保不知道这个声音来自哪里,他毫不凛惧的朝着空中说道:“藏头露尾算什么英雄好汉,我若答应了你们,才是对身边人的不负责。
软的不行,就来恐吓我吗?
装神弄鬼,非好汉所为,这就是你们梁山泊的本质!”
没有震慑到韩存保,反倒被人家将了一军。
武柏也算领教到了这位节度使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