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专门为“农家书屋”而作,特别针对农村青年而写。
在我们这个“三农”(农村、农业、农民)大国,说到“农”字,往往有五味杂陈的意味。一方面,它代表着“人民大众”,面向他们就是“面向人民大众”,对他们说话、为他们说话、与他们谈话,应该是一件很光荣、很伟大的事情;另一方面,它又代表着我们社会中最“弱势”的群体,与“农”有关往往意味着“贫穷落后”,因此无论城乡,青年人都在争先恐后地“脱农”,似乎唯有脱农才能脱贫、才能致富,而故意与这个“农”字粘连,好像无异于自甘落后、不愿进步。
前几年,有本科生给我提意见,说:“老师,请你以后别在课堂上给我们讲乡镇企业的案例了,我们毕业以后肯定都会留在大城市工作,你给我们讲这些没用!”我不知说这话的是农村青年,还是城市青年,按照我们学校城乡学生比例及说话神情,我估计多半是好不容易考学出来恐惧回去的农家弟子。
这不,日前《中国青年报》(2010年4月6日)还报道说,部分免费师范生“恐惧回农村”,农村缺教师难题悬而未解。不仅“免费师范生”政策,包括“大学生村官”等与“农”有关的政策,都面临着这种“惧农怕农脱农逃农”强大离心力的现实挑战,面临着“初衷设计很良好、实际后果反效应”的尴尬。
不要说现在的青年人“恐惧回农村”,当年我刚参加工作时,因体弱多病、不会说普通话等难以应付的生活和工作压力,也常常半夜从噩梦中惊醒,以为单位不让我教书把我遣返回乡了……
而且,在我们这个以“非农化”为主题的现代化转型社会,我们的农民工伯伯、农民工兄弟、农民工子女,在城里遇到过多少“被区别对待”的制度歧视,遭遇过多少“被另眼看待”的不公平待遇,以致在心理上一来二去留下了害怕“被区别对待”的阴影。敏感者不禁要问:你现在特别针对我们“农村青年”写这本书,你想干什么?究竟是什么个意思?是不是看不起我们?你为什么不针对你们城里青年写一本呢……
这样的书名,不仅现在还没有“脱农”的青年看了不舒服,就是已经进城打工、正处于“城乡结合部”的民工,包括已经上大学、现在正在城里走街串巷求职、将来下决心定要做个城里人的农家子弟,听了要“与农村青年谈人生选择”这样的书名,也大都有些别别扭扭“不舒服!”你是不是在歧视我们农村青年?你有资格和我们农村青年说话吗?
如此这般,看来问题很“严重”,我必须首先给大家把话说说清楚。我写这本书,直接导因虽说是出版社小戴相约,但根本的动因是来自我作为“农民教授”乡愁情愫和思乡情绪之冲动。
这种乡土亲情引发的“冲动”,其实不止我一个人有,我们这一代很多进了城里的农村娃也都有过,而且比我还强烈。
例如,就拿著名作家贾平凹来说,他就自称是“进了城的农民”。由于他生在“农村公办教师”家庭,在陕西乡村被“土生土养”长大,无论走到哪里,成了什么著名的“家”,也都脱不了“农民”的印记。他所写作品大都是有关农村,或写起农村题材来比写城市的拿手得多,前几年曾专门为他的家乡写了一本小说叫《秦腔》,还获了个文学大奖。此外,还有我们河南籍的著名作家刘震云、阎连科等,都是如此。
鄙人与大作家们没的一比,但乡土同感酷似。自从三十多年前“农转非”进城上大学以来,虽然经过“努力奋斗”,也没有成为平凹老兄那样有成就的著名作家,但至少也是一个有资格“坐在家里”搬弄文字的长辈级了,竟然同他们“大腕”的感受一样,自己也始终觉得是个“土老帽农民”,顶多是个“披着教授外衣的农民”而已,少有城里人的感觉。虽然活了近50年,在乡下的时间只有17年,剩下的三十多年,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城里混日子,但青少年时代“农村娃”的身份认同感已经融入我的血液里,根深蒂固、魂牵梦绕,一直感到自己是一个临时客居在城市里的农村人。
特别是这后三十多年的“农转非”城市生活,介于城乡间的身份过渡和焦虑,一直撕扯着我的身和心,使我感到“自从进了城,从来就没有真正高兴过!”有时在精神上甚至有些“撕心裂肺”、痛不欲生!值得庆幸的是,在自己青春而不阳光、物质生活上丰衣足食但精神饱受痛苦折磨的日子里,在长期处于“黑暗中摸索”状态的城市岁月中,之所以能够一直走到今天,可以说与两个“贵人”相助不无关系。
一个难得的“贵人”是,在我还是18岁“小青年”的时候,遇到“潘晓”(潘祎、黄晓菊)。他们当年在《中国青年》杂志上发出的“人生的路呵,怎么越走越窄?”的呐喊,把我从恍惚中突然“震醒”:原来并不是我一个人这么可怜,竟然还有像我一样渴望“掏心窝说话”的同路人,他们城里孩子也和我这个农村娃一样困惑、痛苦和不幸!这使我从极端封闭褊狭、无比孤独郁闷的恶劣心理状态中逐渐解脱出来,终于没有因为“想不开”而走上绝路。
另一个难得的“贵人”是,在我临近而立之年成为“老青年”的时候,遇到著名经济学家樊纲先生。说是“遇到”,其实当时与他本人并没有在空间上真正相遇,像兰州那个叫杨丽娟的30岁女粉丝在香港见到膜拜偶像刘德华那样(当然我没有极端疯狂到她那般程度),终于在中国人民大学真正近身见到樊纲先生,那是多年以后的事了。
我作为樊纲先生的学术粉丝,敬佩他深厚扎实的经济学理论素,被他严肃规范而实在透彻的理论著作所折服。当时我在山东,曾主编了一本《宏观经济分析》教科书,其中有关“总供求分析”一章,实际上是对他主笔的大作《公有制宏观经济理论大纲》进行了一个“创造性转述”,因此,书出版后我就通过邮局敬递了一本给他,并附了一个短信,诚恳说明拜师领教请指正之意。不曾想,过了几天竟收到樊先生从北京寄来的包裹,里面有他写的两个小册子,同样附了一个短信,上面写了几句鼓励的话。
樊先生寄送的两本书中,有一本就是他的准自传《求解命运的方程:一个青年经济学家对人生的看法》(北京出版社)。这本书可了不得!它对于我在“理论”和“实践”上,最终搞懂人生是什么、人生选择是怎么回事儿,可以说具有“重大而深远”的历史性影响。接到偶像专门寄来的书,自然是受宠若惊!知道什么叫“如获至宝”、什么是“如饥似渴”吗?那感觉就是!连续三天三夜,看了想、想了再看,反反复复……就如同暗夜中遇到了一盏明灯,心里无比亮堂,精神无限愉悦!
我写这本书,在很大程度上就是为了感恩,为感谢这样两位“贵人”而做的个人努力,我期望这本《多元成功路》也能像他们两位对我人生选择起到重大指导的影响一样,对目前正陷于“潘晓式困惑”的青年,特别是农村青年,认识感悟人生的意义,有些许帮助。
樊纲先生,现在已经从当年一个著名“青年经济学家”,转变成一位著名经济学大家了,而我连“非著名经济学者”都称不上,顶多是个大学校园里的教书匠,因此,在传统“成功”的意义上,似乎不可与他同日而语。
但是,如果按照本书中我所阐释的“成功”含义,或根据同样很著名的职业经理人士李开复博士等曾反复强调的“多元成功”定义,樊先生那样的著名大家可以叫“成功”,我这样的无名小家也不一定就是“失败”吧?我们又是同代人,他是典型的“城里人”,而我是典型的“乡巴佬”,不要说非要“与他一起喝咖啡”,在书面或口头上把他与我拉扯在一起说说事儿,总是可以的吧,你们说呢?
樊纲先生在北京城里长大,从小亲朋好友就给他灌输“将来不上大学那怎么行”这样的观念,他从那样的高起点走出,“上山下乡”到北大荒,后来又几经周折转到河北围场县,再由保定的河北大学校园迂回曲折地回到北京城,他以城里“知识青年”的坎坷人生经历为背景,写就了那本《求解命运的方程》。
我,一个土生土长的农村娃,从小不知道大学究竟是什么状况,后来竟然懵懵懂懂地考上大学进了城,接着一个人拖着病怏怏的身体,背井离乡、南征北战,走山西,回河南,下湖北,奔山东,围绕中原兜了一圈,最后“上”到首都北京来,我为什么就不能以农家子弟、“乡土青年”的身份,与我们农村的父老乡亲,特别是乡下的青年朋友,就“人生选择”这个重大而严肃的话题,掏心窝地说说知心话呢?
读者朋友,现在你面前摆的这本《多元成功路》,就是这么出笼的。可见,没有什么“恶意”吧?全是出于好意、真意和诚意!只是为了与我有同样人生处境、机缘和遭遇的青年朋友,包括土生土长于农村、现在还在与泥土打交道的,以及因考学或打工从农村走出去,来到城市街头四处奔波到处徘徊的,或已经成为“大人物”或像我一样没能成为“人物”、“人士”而一直是平民百姓普通“人”的,掏心窝说说话,忆苦思甜谈谈心,聊聊“革命家史”,展望展望未来美好愿景。如此而已,写这本小册子就是为了这个“一吐为快”的感觉,没有什么别的意思!
这本书与其说是写出来的,倒不如说是“说”出来的,从心窝里“掏”出来的,是从内心深处“倾倒而出”的。行文很散漫,语言很土气,谈天说地胡拉八扯随便聊,说话姿态不高甚至还很低,有些不文雅、可能很俗气。对此,希望青年朋友读它之前能有充分的思想准备。
关于“多元成功路”这个题目,我需要说明一下,以免发生误会。在我们国人眼中,“成功”、“成功人士”、“成功人生”、“成就大业”等词汇术语,似乎都与一般平民百姓没有多大关系,那都属于极个别名人名士大人物、明星名模大导演的,只有那些天才奇才、神童神女才可以获得的奢侈品,这些与我们农家子弟似乎更显遥远。因此,在我“成长”的岁月里,一看到关于“成功”的励志书籍,我就时常有些发怵。
记得1989年在武汉读研究生时,那时候要说是青年还算“正当年”,看到一本洋人写的畅销书《人人都能成功》,主要是冲着这个诱人的书名才狠心花钱买下的,回来后一直没能读进去,放在书架上覆盖尘埃。现在我也敬告读者朋友,看到《多元成功路》这样的书名,一定不要像我当年一样望文生义,你期盼的那种“成功”与我所说的“成功”可能不是一回事儿,因此,在掏钱购买之前一定要掂量清楚,免得买后大呼上当受骗,误你误我浪费资源!
我多年从事的是,以“人本管理与发展”为主线的职业教育工作,随着年龄增长,作为前辈“教书育人”的动机和感觉,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变得越来越显著、越来越强烈。这本书自然也受此“职业病”感染,读者要特别留神,以防传染。不知道你读起来感觉究竟怎样,但从我这方面的主观努力和愿望而言,真的是用心用血用泪水严肃而认真地“谱写”的。因此,自然希望自己如此这般写出来的东西是个“东西”,能对当今的青年朋友认识人性、感悟人生、省察人事有一些帮助!
但我有自知之明,不敢奢望!因为书中的真情道白、真感实理,连我身边的人我都不能说服,我还能期望他人什么呢?平心而论,我们老辈人扭曲的思想观念、价值判断和行为习惯,对于当代青年人的负面影响是潜移默化的,往往是十分“恶劣”乃至有些“残酷无情”的。一个母亲因为没有学历深受其苦,自己成天痛苦地活在过去旧体制遗留下来的“不平衡”心态中,于是就变本加厉、惨无人道地将儿子往扭曲的应试教育陷阱里推,平日里将孩子和孩子他爸往死里唠叨,这是一种多么不幸、不堪又无奈的状况啊!
真诚希望天下有“可怜心”的父母们,特别是中国所有陷于如此不堪的生存环境而不能自拔的青年人以及他们的爸爸妈妈们,都能看看这本书并从中感悟到点什么,从此少些莫名其妙的痛苦、多些人道主义的幸福,使我们所处的家庭环境、社会环境自然和谐可持续!
正在读高二的李荟东同学,就是千千万万处于邪恶应试教育环境中没有童年快乐、没有青春幸福的青少年中的一个。这位生在城里长在城里的“城里孩子”,这位马上就要“成人”但又必须全身心应付高考的城市青年,按照当年“上山下乡”时代的标准,现在也算是“知识青年”了,至今对我所写的关于“人事”方面的书,都无暇一顾,表现出一种“漠不关心”的态度。
作为父亲,对于儿子面临的无名压力和莫名状况,我也焦虑万分却也无可奈何。说实在的,孩子科举应试课业繁重,你的这些东西与他高考无关,你又从来没有关心过人家的课业情况,只知道一味地教导自己的学生,不追究你作为父亲的责任就不错了,还好意思说呢!但是,老爸用血和泪挥洒而就的这本“革命家史”,自然是想能够像“红宝书”一样对儿子的成长有些正面影响的,因此以前的东西不屑一顾也就罢了,殷切而真诚地希望这本东西他能够认真地看一眼。
拜托了,各位!谢谢你了,李荟东同学!也谢谢你们了,我们当今城里的城外的、乡下的乡外的青年朋友们!谢谢你们抽出宝贵的“黄金”时间看这本小书!有什么心得体会要交流或提出严肃批评意见者,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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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一零年四月十日于北京师范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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