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见齐衰者、冕衣裳者与瞽者,见之,虽少必作,过之必趋。
这一节我认为原本应该放在《乡党》里,因为这一篇记录的全是孔子的日常起居,孔子如何待人接物。
“齐衰者”是穿着麻布丧服的人。在我国古代,亲人去世要披麻戴孝,这是一种葬礼。
“冕衣裳者”,“冕”是指戴正式的帽子,“衣”是上衣,“裳”是下衣。冕、衣、裳全穿齐了,代表着穿着官服、礼服的人。
“瞽者”,盲人。在中国古代,“盲”和“瞽”是两种不一样的状态。如果一个人虽然看不见,但是有眼睛,眼睛是睁开的,叫作盲人;有的盲人眼睛是闭起来的,这叫瞽者。舜的父亲瞽叟,就是一个闭着眼睛的盲人。
对于以上说的三种人,就算是小孩子,只要孔子见到了,他都会起立。
“必作”的“作”有两种解释,一种解释是起身站立;另一种解释是把屁股从腿上抬起来,跪直了。中国在宋代以前无椅凳,人皆席地而坐,而那时候的坐姿,其实等同于我们现在的跪姿,屁股是压在小腿上的。见到有人过来,便跪直示意,表达尊重。
“过之必趋”,是说孔子从他们身边走过的时候,速度会尽量快一些,不会在对方面前晃来晃去。为什么要这样?“齐衰者”代表着悲伤,“冕衣裳者”代表着官方和正式的场合,“瞽者”内心痛苦。这些人心中有事,在他们面前,孔子认为应该表现出足够的重视,姿态应该端庄,要让对方感受到自己的尊重、善意和同理心,这是一种人道主义的表现。
可能会有人说,瞽者连眼睛都睁不开,为什么还要这样做?在社会生活中,很多人认为人与人的交往应该是相互的,你对我礼貌,我也对你礼貌;你对我无礼,我对你更无礼,我们只选择对尊重自己的人讲礼节。但实际上,修养是我们自身的需要,尊重他人的得益者并不是他人。尊重他人,是在满足我们自己内心的需求。
无论对方是瞽者,还是年少者,我们都要做好自己该做的,表现出应有的礼节和尊重的态度。修养不是表演,修养是自己内在的人生追求。当这些待人接物的态度成为自己人生的一部分,成为无法割舍的习惯时,他会发现自己的自尊水平越来越高,内心的幸福感也会不断地充溢。
心理学实验曾经证明,一个人每天行善,比作恶感觉要舒服得多。
研究者专门做过这样的实验:让两组人坐早班公交车,规定其中一组年轻人不许让座,另外一组年轻人见人就让座。
结束之后测试两组人的状态。结果发现,让座的那组年轻人精神和身体状态更好,更愉快,更有幸福感;不让座的那组觉得很累、很疲惫。对于不允许让座的那组来说,如果其中一个年轻人旁边站着一位老大爷,即便年轻人坐着,也会觉得很累,感到不舒服,觉得车里的人都在盯着自己。
虽然他坐着,但比站着的人还累,这种消耗其实是内在的。
所以,尊重别人,讲礼节,既有道德层面的追求,也有实用层面的价值,并不是一个空泛的教条和号召。
礼与修养,是我们对自身最好的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