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10月的一个薄雾蒙蒙的早晨,戴维刚吃完早饭,就离开卧室,下楼来到实验室。
还有一次实验轮到今天做。
第一次,他没有把氢氧化钾分解成功是因为水。
第二次,又没有成功,可能是因为那熔融的碱热到了燃烧的地步,温度太高了。
这就是说,应当设法从无水的氢氧化钾来分离这种未知物质,但又不可用火,免得这物质刚一出世就被烧掉。如果这样来做,这种物质就一定可以落到实验者的手里了。
但是不用火又怎么来熔化氢氧化钾呢?看来只有让电流通过冷的固体氢氧化钾来试试了。
戴维在那个值得纪念的10月的清晨,走进实验室的时候,心里正是这样盘算的。
头天晚上,他曾到一个贵族家里参加舞会,夜深才回家,只睡了3小时,所以现在头晕得厉害,但一开始工作,他的头脑立刻清醒起来,于是又和平日一样,一团烈火似的忙着安排实验。埃德蒙德很快也就上班来帮助他。
现在的全部课题是设法使电流通过冷的固体氢氧化钾。戴维知道干燥的氢氧化钾是和玻璃或瓷器一样的不导电体。因此,他试用水把氢氧化钾打湿。可是这样一来,电流不过是在分解水,至于氢氧化钾,电的作用就一点也达不到了。
戴维和这种顽强的物质一连决斗了好几个钟头,没有取得任何效果。如果不把氢氧化钾用水打湿,那么,电池组的力量纵然十分充足,电流也通不过氢氧化钾。可是改用水湿了的氢氧化钾,也一样得不到良好的结果。
然而戴维并没有因此退缩,他忘记了世界上的一切,只看见那块白色的氢氧化钾顽固地竖立在眼前,抗拒着一切,令人无法分解它。
“无论怎样,我得叫这块碱分解!”
他脑海里出现了几十种新的打算,可是所有的打算都过于复杂,只有极少成功的可能。
“不,应该使用一切方法,强迫电流通过固体氢氧化钾。”他终于做出了决定。
“到这儿来,埃德蒙德,咱们得再试一次,再拿块碱来。”戴维说。
又一块完全干燥的氢氧化钾,从罐子里拿出来了。可是在把它放到那跟电池组的阴极相连的白金片上以前,戴维让它留在空气中大约1分钟——仅仅1分钟!
“这一次,让它从空气里稍微吸收一点湿气试试。也许这样吸收到的湿气,刚够使固体碱变成导电体。同时,这一小点水分,可能因为分量小,又不至于阻碍电流分解这块碱。”他独自细想着。
这真是个聪明的想法!
干的氢氧化钾不合用,湿的氢氧化钾也不合用。
于是他决定把氢氧化钾弄得不干也不湿!
这块氢氧化钾蒙上了刚能看出来的薄薄一层水分的时候,就被他放到白金片上了。戴维使白金导线从上面轻轻触到它,打算借此把电路接通。
电流果然通过去了。
那固体的碱块,立即开始从上、下两个方向熔化。
戴维脸色苍白了。他站在实验台旁边,紧张得几乎停止了呼吸。这时候,碱块同金属接触的地方正在熔化,发出细微的“咝咝”声。
这几秒钟仿佛是几个世纪。
突然“啪”的一声很响亮,像个小爆竹,从熔融的碱上面传了过来。
戴维用胳膊肘使劲推了一推他的助手,跟着就把头俯到实验台上。
“埃德蒙德……埃德蒙德……”他喃喃地说,“你看啊,埃德蒙德!”
上面,熔融的氢氧化钾,沸腾得越来越厉害;下面,白金片上,有些极小极小的珠子从熔融了的氢氧化钾里滚出来。
它们跟水银珠一样活动,一样带有白银的光泽,可是它们的脾气却和水银完全不同。它们中间有的刚一滚出来,就“啪”的一声裂开,爆发一阵美丽悦目的淡紫色火焰而消失得无踪无影;有的虽然侥幸得到保全,却很快就在空气中变暗,蒙上一层白膜。
原来碱的组成中含有某种金属!而且在这以前,谁也不知道世界上有这么一种金属……
戴维认清了这一点,就突然离开座位,在实验室里如醉似狂地跳起舞来。架上有件东西掉下来了,一个空的曲颈甑和铁制的三脚架碰了一下,“哐当”一声打得粉碎。屋角上有位服务员,刚给一只瓶子注满了蒸馏水,听见声音,大吃一惊,连手里的虹吸管都来不及放下,就要冲出实验室。
“嘿,嘿!”戴维叫道,“好极了!戴维,你真棒!到底成功了!”
他抓住埃德蒙德的两肩,摇了摇,推他离开桌子。
“拆开电路,埃德蒙德,”他叫道,“别再玩这种焰火了。咱们已经达到了目的。成就是什么,你可明白?”
“明白了,戴维。我衷心祝贺您!”
戴维很久不能平静——他已经陶醉在胜利的欢乐中了。
于是又对助手说:“这还只是第一炮。以后该追求别的元素了。什么东西也经不起伽伐尼电流的冲击。咱们就要给全部化学翻案了!”
可是他今天已经无法思索应该怎样往下实验。他已高兴得不能自持了。
略微冷静了一点以后,他才坐到桌边,写下实验记录。他把墨水溅得到处都是,还写坏了几个笔头,才把那天发生的事全部记了下来。记完以后,匆匆忙忙地洗干净了手,就高声歌唱着,冲出了实验室。
可是刚冲到门口,又停下步来,好像想起了什么,回到桌边。他拿起记录,翻到刚才记了实验结果的那一页,就在页边空白的地方,粗粗大大地写下了一行字:
出色的实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