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凉水冲射到茜露儿的脸上,把它弄醒了。它睁开眼:光线昏暗,四面都是光溜溜的岩石。脑袋疼得像要炸裂,它又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儿,它感觉到一种潮湿毛糙的东西在拨它的眼皮,它又睁开眼来,瞬间吓得心惊胆战:原来一只毛色漆黑的狼正用粉红色的狼舌舔它的眼皮。茜露儿出于善良的羊对凶残的狼的本能的恐惧,惊跳起来。谁知它刚站直,右后腿就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它回首一看:那只脚踝已皮开肉绽,还滴着血。这是狼把它拖拽进葫芦石洞时留下的杰作。黑狼这样做还有另一层险恶的用心,就是防止它逃跑。瘸腿羊是跑不快的。

茜露儿很奇怪自己还活着。它过去曾看见过恶狼擒羊,狼总是当场咬断羊的喉管,吮吸羊血;总是飞快撕开羊的肚皮,吞吃羊心羊肝。可现在它还活着,虽然后腿一只脚踝受了点儿伤,但身上其他部位都是好好的。

它又害怕又纳闷,想往后退缩,但又无路可退——背后是坚硬的岩壁。它这才看清,自己正在一个葫芦形的石洞里。洞口很小,射进一缕阳光。也许,狼把它拖进石洞来,是要拿它做活的靶子,训练半大的狼崽怎样对付羊吧,它想,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黑狼朝它逼近一步,“噗”的一声,又将一口它一闻就会反胃的气息喷在它的脸上。它的腿一软,跪卧在地。看来,黑狼是要扑上来咬断我的喉管了,它想。它无法逃跑,也没胆量反抗,只好听任宰割。

黑狼一扭腰,闪进石洞底端的石旮旯里,很快叼出一只黑乎乎、毛茸茸的狼崽,并把那只狼崽轻轻放到了它的腹部旁。

茜露儿一眼就看出,那是一只出生才两三天的狼崽,小小的狼眼还有点儿睁不开呢,而且瘦得皮包骨头,已饿得奄奄一息。狼崽翕动着小嘴,在茜露儿的胸腹间来回摸索。它知道,狼崽是在寻找它的**。它厌恶地扭转身去。狼是羊不共戴天的仇敌,它从生理和心理上都不愿让自己的奶汁流进狼崽的嘴里。

“嗷——”黑狼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粗俗的低嚎。狼牙磨动着,发出“咔嚓咔嚓”,令食草类动物魂飞魄散的声响。它知道,黑狼是在用身体语言明白无误地告诉它,假如它拒绝为狼崽哺乳,就立刻咬断它的喉管。

它是只孱弱的母羊,缺乏反抗意识。它不愿自己被这只黑狼吃掉。它只能听凭黑狼的摆布,一动不动。

狼崽的嘴唇终于寻觅到它的**,并一口含进嘴里,贪婪地吮咂起来。随着一丝温热的奶汁流进狼崽饥渴的嘴里,茜露儿胀痛的**也霎时间变得轻松了,它紧张的心绪也不知不觉松弛下来。它还是头一次哺乳,没想到感觉竟是这样奇妙,如有一种腾云驾雾、飘飘欲仙的快感。一股无端的柔情涌上它的心头。对狼崽的厌恶和哺乳的快感混杂在一起,使它心里矛盾极了。要是现在吃它奶的不是狼崽,而是自己的宝贝羊羔该有多好哇,它想。它一定会一面喂奶一面深情地舔小宝贝柔嫩的脊背,把深沉的母爱和瑰丽的憧憬全部舔进羊羔的心扉。可惜,那是不可能实现的梦!

狼崽吃空了一只**,又换另一只。茜露儿被迫做了黑狼家的奶羊,做了狼崽的“奶妈”。